第2章 义无反顾地热衷于一件事，总是要出错的

某次刷朋友圈，看到一个学长在筹划什么电影项目，自己当导演和编剧，准备招募摄影师一名，我顺手点开他那张招收摄影师要求的大图看了看……话不多说，我现截取几条你们随意感受一下：听硬核说唱（如匪帮）、硬核或金属摇滚、爵士、古典等音乐，都能接受最好不过；最好是处于人生低谷，为平庸老板、同事、甲方等无视或侮辱，被骂垃圾又有“就算做垃圾也要做不一样的垃圾”的偏执，憋着一股劲要以一个作品证明自己的小伙伴；如果你处于破产边缘，感情空白、四面楚歌的状态，又绝不向现实低头，依然保持昂扬的斗志，有纯粹的创作初心与追求；足够有趣，有自残或自杀倾向，精神分裂，臆想症，够疯狂，只要你遵纪守法，不违背功德良俗，不拖累团队项目进度。

哦对了，我罗列的最后一条要求里，“有趣”二字十有八九估计还是之前我教给他的，现在竟然被他这样滥用，真是气得我立马在他这条朋友圈下面留言：看了你这招募贴谁还会来啊。

不出我所料，下一秒他就用十几条消息疯狂轰炸我的微信——这个人就是这样的，谁要是和他三观相悖，他就能喋喋不休地跟你争论上好几个小时，直到自己累了为止。

不过看语气，这次他好像还算虚心，发来的一沓消息总结如下：我只是想要找个与我气质相符，能够享受创作的人而已，想法肯定是对的是好的，可能表述语言有点激进，我这人比较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如有冒犯，请指出。

态度不错，但是，那张招募贴上的问题何止是不会说人话啊，根本就是整个三观都不太正。

我很早就发现这位学长的偏听偏信偏激和偏执，说好听了是他身上有着一股阳刚的韧劲，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一根筋，整天横冲直撞地。他觉得自己这些年来都很不容易，但依旧俯首称臣地走了过来，又不服气于这样难看的命运，所以时常怀抱着总有一天要站起来的执念，正如他招募贴上写的“就算做垃圾也要做不一样的垃圾”。

可是人一旦有了执念，就总是容易一头栽进去的呀。他一直以来信奉的理念，用一句话囊括就是：只要我坚持不懈，梦想就一定会实现。然而细想就会发现，这跟“他是个绝对的好人”的逻辑别无两样，只知道感动自己却不能看透本质。

从前大人总是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大家知道这是为了让孩子专心学业，考上名校，拥有更好的未来；而我认识大部分有出息的孩子都是多才多艺的，理科会一点，文科也会一点，篮球会打一点，游戏也会打一点，乐器会一点，棋类也会一点，让孩子多元化发展的教育方式早就已经被许多人接受，要不然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的家长只要有条件就会给孩子去报那些可有可无的兴趣班而不是从小开始补习语数外呢？

大学里有个老教师对我们说过一句话：“我们家小孩从小就开始学书法和围棋，因为到以后就会发现，学习这两门技艺长大的孩子思维方式与他人会所有不同。”我学的不是教育专业，对该方面也没有太多了解，所以无法去评价这句话的客观性，但是剖析内核并同现实情况相联系就会发现，从小接受多元教育的孩子，大部分确实都比“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孩子要机灵得多。

之前看到一个新闻，某四线城市的一个小孩，从小啥都会玩，唯独就是不玩学习，就是那种老师口中典型的“脑子这么好使就是不用在学习上”的学生，后来毕竟城市小竞争大，到了高二实在受不了学习压力就干脆辍学了，结果竟然混着混着混成个小老板，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年收入不菲。

我不是说学习不重要，这个孩子当时面对媒体也感叹了一句：“要是当初好好学习，考去大城市，混得指不定要比现在更好，毕竟文化人的眼见和格局总是要跟我们这种人不一样的。”但是他从小因为历练得够多，才造就了现在这番不比当初班里数一数二同学差的事业，不至于因为既没文化又没智商而混不上饭吃，毕竟能说出这番话的人也总不会太愚钝。

至于那些刻板的书呆子，我从不觉得他们有多值得敬畏，只觉得他们愚蠢，如果学习这事只靠一门心思刷几套题就能成功的话，那未免也太简单了吧？就跟“只要我坚持不懈，梦想就一定会实现”一样简单。

我告诉那个发可怕招募贴的学长，让他冷静一下再重新回过头来考虑这件事。这样义无反顾地闷头做一件事的行为太激进了，以至于其中许多要点都被他无视与忽略，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工夫去预见那些阻碍他前进的东西，他不会想到憋着一股劲儿要证明自己的人戾气有多重，不会想到处于四面楚歌的人几乎不可能拥有纯粹创作的初心，更不会想到疯狂与有趣之间也根本不可能画上等号。

像这样义无反顾地热衷于一件事，实在太危险了，也必然是要出错的；如果没有出错，那纯粹就是运气好。为什么我们总是说不要一时冲动就做一件事，原因也就在于此。

也许有人反问我，那么做事是不是就可以不用那么认真了？恰恰相反，只有认真地去做某件事，才会惊觉世间万物的相连性，学政治的也得把数学学好，学物理的也得会点历史，这样一来思维才会更发散，想到才能更多，事情也才能做得更好；至于那些一股脑钻进某件事并疯狂热衷于它而完全无视其他方面的，只能叫瞎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