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她喜欢的样子
君玄奕不知道何时已经盘腿坐在了凉亭之中,细长却苍劲有力的指尖拨动着琴弦,琴声若流水,舒人心弦。
江明月望着他,褪去了骨血里的冷气和戾气,这般绝世之姿,神仙之颜。
“你变了。”
琴声停止,君玄奕抚平琴弦,抬起头来,正撞见江明月歪着头看他,四目相接,君玄奕笑的温柔,“哦?哪里变了?”
江明月将翘着的腿放下,啃了一口桃子,缓缓道:“我以为你只会舞刀弄剑,我以为你只会待人凉薄!”
没想到他也是个会弹琴的,还弹得那么好听的翩翩公子,没想到他也会温柔,也会对人关心言笑。
但是他不知道,他这般模样,只属于她一个人。
因为这是她喜欢的样子。
那《南楚游记》上路长枫那一张,她形容,‘温润谦和’‘嫁君当嫁路长枫!’,而在他的那一张,她却说,‘冷血无情’‘凶巴巴’,他记进了心里。
“过来。”
他对她招了招手,让了身边的位置给她。
她扔了桃子,乖乖的坐到了君玄奕身侧,君玄奕掏了干净帕子出来,将江明月手上的雨水擦净,道:“我教你弹琴。”
别看江明月行事作风纨绔不堪的,却又喜欢这些个文艺事,比如作画,比如弹琴,不因别的,只是觉得那场面,美!
只是弹琴她还只是入门级别,君玄奕说教她,她就乖乖的坐正身子,跃跃欲试。
君玄奕怎么弹,她就怎么弹,同样的琴弦,同样的调子,只是弹的人不同,弹出的曲子就天差地别!
君玄奕不耐其烦,江明月也是个上道的,渐渐的也弹出些模样来,心情舒畅,第一次对着君玄奕,笑的开心无比。
彼时细雨朦胧,水榭楼阁里,轻纱飞幔,朗朗笑声混着琴声,都是幸福的味道,也是君玄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的轻松和开心。
夜深,江明月伏在琴案上熟睡。王管家带了两个下人匆匆而来,君玄奕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抱起江明月,将她安置在了床上,关好房门,王管家这才领着下人走了进去。
王管家命两个下人将手里捧着的折子放到了几案上,满满当当,竟是占去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府内可有动静?”
王管家道:“青良娣领着柳侍妾和白侍妾去给王妃请安,莲心说王妃身体不舒服不宜见人,给拦了过去。”
君玄奕点点头,“盯紧她们!”
“是。”
王管家领了命,没有立即离开,犹豫了片刻,道:“王爷,郑掌柜的看到南宫质子进了昌平赌坊。”
“嗯,下去吧。”
王管家福了福身子,领着两个下人,折回了王府。
这件事情,保护江明月的影卫已经报给他了,南宫即墨那般身手,若是不想被人发现,谁都发现不了,如今从他手下人的眼前过,就是故意想让他知道,他和南宫即墨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只是他若是想要利用江明月来对付他,他定然让南宫即墨,死无葬身之地!
静下心神,君玄奕才拿起折子,虽然立了太子,但是皇上最信任的还是君玄奕,所以很多奏折都交给了君玄奕处理,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皇上心中的即位人选,一直都是靖王殿下。
因为先皇后之事,君玄奕对皇上多有芥蒂,也正因为君玄奕亲眼看到自己的母后被活活烧死在寝殿之中,所以,他势必要争了那皇位,毁了某些人的辛苦经营!
但是早年,太后执政,手中不少旧臣势力,如今的皇后,太子妃又都是太后一脉,几乎占了南楚的半壁江山,所以可想而知,君玄奕一路走过来,是多么的如履薄冰!
太后表面上对君玄奕宠爱有加,背地里却处处压制他的羽翼。
当年江明月在闺房里名声就烂了大街,太后心想着,江明月嫁进靖王府,以靖王那性子,定然早早死于非命,江明月又是江老元帅独女,必然惹怒江老元帅,结下杀女大仇!
就算江老元帅只站皇上那边,但是也不会支持靖王君玄奕,所以当初皇上赐婚,太后未做阻拦,但是如今的江明月,却被靖王捧进了手心。
江老元帅手中握着南楚三分的兵马,君玄奕手中握了南楚四分的兵马,七分兵马,那就是铜墙铁壁,太后自然坐不住,之前给皇后下了手谕除掉江明月,也正因为如此,只是江明月命大,占了姬嬷嬷手中免死金牌的光!
这些奏折,君玄奕一一翻过,已是深夜,他沐了浴,随意搭了一件长袍。
他推开房门,床上的女人睡的正香,四肢大敞,极为不雅,裸露在外的小手臂白皙纤细,君玄奕上前,将她的双腿放好,抱起她将她放进了床内侧,自己则款身躺在了外侧。
他侧着身子,一手支起脑袋,静静的打量熟睡中的江明月,小脸睡意微醺,染了层层红晕,眉眼平静,唇角平静,一派安详。
“我护你一世周全,你心中只我一人,可好?”
他轻声呢喃,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再不愿松手。
而此时的质子府内,南宫即墨亦是盘腿坐在夜雨的窗格子下,像是约好了一般,只是他的琴弦,透着些许烦躁,嫦曦坐在一侧,手环琵琶,蹙紧了眉头。
琴弦划破手指,南宫即墨心烦意乱的起身,嫦曦扑上前,掏了干净的帕子想要擦去主子指腹的殷红。
南宫即墨避开手,背于身后,沉声道:“你去吧,通州那边,让元呈务必把事情办妥!”
手中落空,嫦曦捏紧手帕攒于手心,指骨发白,以前的主子,从来不会躲开她,如今只是一个江明月,一切都变了,她恨,可是她只能隐忍。
“是,属下这就赶往通州!”
她领命,抱了琵琶退了出去。
南宫即墨重新走到窗前,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不绝,落地稀碎,也乱了他的心房。
但只是一瞬,他的眼底重新染上冷漠和野心,接起窗外的细雨在指尖揉了揉,挥手甩去!
一个女人而已,在江山社稷面前,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