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五雲神圭 收服火精
易靜、英男飛到幻波池,正要同往谷中走進,忽聽空中厲聲怒喝:“余英男賤婢,今日休想活命!”五六丈方圓一團烈火已如火山崩墮當頭下壓!空中現出一個火也似的怪人,雙手齊發火團,落地便即洪的一聲展佈開來,晃眼之間,靜瓊谷一帶立成火海!
那怪人形如童嬰,貌相並不醜惡,來勢卻是又猛又急,突然自空現身,事前連點飛行聲息均無。易靜那高法力,又是久經大敵的人物,直等敵人出聲發難方始得知!如非人在太乙五煙羅下,一任二女法力多高,驟出不意,也難免於受傷!
口喝:“大膽妖孽,敢來我依還嶺擾鬧行兇!”隨取一粒散光丸隔網往上打去。那太乙五煙羅,敵人法寶均難侵入,自己人不特出入由心,法寶飛劍,也可穿網而出,應敵時分合由心。
那怪人天生神目,透視雲霧,遠及千里,由兩天交界之處御着乾天罡煞之氣飛來,其疾如電。到時發現仇人正在下面,立時凌空下擊!滿擬所煉太陽真火猛惡無比,及見一團團的大火球隨手發下,雖將當地化為火海,隔火下視,好似有一層薄薄的彩煙將火托住,敵人除面帶驚忿之容外,一個未傷。知有法寶防護,愈發暴怒,正待加功施為,猛瞥見一點銀光由下飛起,剛一入眼,波的一聲大震,前發烈火竟被震散大半!
怪人一見,立時將計就計,乘着烈火受震,四面發揚中,暗中行法一收,火便消散大半。易靜不知是計,一見敵人好似手忙腳亂神氣,想這妖人能發這等猛烈的毒火,決留不得,意欲為世除此一害。也沒和英男說,立即行法由煙網中衝出,一面放出師父飛劍和那護身七寶中的阿難劍,一面左手連發太乙神雷。剛把六陽神火鑑取在手中,未及施為,猛想起敵人所用明明是太陽真火煉成,如何以火禦火?一個不敵,豈不上當?
同時發現敵人身上飛出兩度赤虹將飛劍敵住,並無退意,看出是詐。耳旁又聽英男傳聲急呼:“師父有命,此人不可輕敵,必須小心!”心中一動,未及將鏡收起,忽聽怪人大喝:“先殺你這賤婢也是一樣!”隨說數十百道火虹已電射而來,跟着怪人將手連揚,下面烈火又由分而合暴湧上來將人圍住!
那火虹比電還急,內中一道已自上身,手中六陽神火鑑上,六道相連的青光還未飛起,吃火虹一射,忽轉紅色,知道不妙!幸是心靈相合之寶,應變又極機警,見勢不佳,阿難劍首先飛回與身相合。覺那火勢熱得出奇,火虹中雜有無量細如牛毛的銀色光針,竟與大五行絕滅神光線的威力差不許多!再發太乙神雷和牟尼散光丸想去震散時,已是無效。並且一擊之後,火勢略分即合,只有加盛。
易靜身在阿難劍光環護之下,雖然無礙,但是火力愈來愈盛,身上漸覺奇熱難耐。耳旁又聽英男傳聲急呼:“師妹先退!”易靜自居幻波池以來初次遇敵,心終不甘就退,正在設法,忽聽一少女口音嬌呼:“易師姊,不要理這混蛋,到時自有對頭來收拾他,我們樂得看熱鬧,且同到下面一敍如何?”隨說,兩道青熒熒的箭形冷光已由斜刺裏衝燄分火而入,來人已到身前。正是上次和紅髮老祖鬥法時結識的方瑛、元皓。
那冷光是枯竹老人賜與二人的太乙青靈箭。所到之處,千尋烈火被衝開!便將準備發放的兩件法寶停手不發,三人同道一聲“請”字,青靈箭光往下一指,便同衝火而下。怪人見狀大怒,想運用玄功跟蹤追去,還未追近,冷不防,一團形如璧月的寒光迎面打來!認出太陰月魄寒精所煉之寶,心中一驚,待要退避,寒光已自爆散,化為千萬銀雨,四下激射!
同時,幾團三寸大小烏油油的墨色精光波波連響聲中,齊化玄雲炸裂,下面飛火遇上便即消滅,立時盪開了一片空地,彩煙輕揚,閃得一閃,等到烈火重合潮湧而上,敵人已全數退下!
三人穿過太乙五煙羅,剛與英男見面,易靜還未及問起那怪人是什麼來歷,英男何以與他結怨,怪人已在上面厲聲喝道:“賤婢速即出鬥,免我火煉全山,多傷生靈。再不便將月兒島所得法寶還我,或可兩罷干戈,不與你計較!”方瑛接口朝上駡道:“無恥妖孽,月兒島藏珍乃本門連山祖師所藏,理應為本門弟子所有。你已將坎離神經得到,妄想連寶取走,才被神雷震死,毀去軀殼,被困火穴之內。好容易參悟神經,煉成形體,見英男姊姊取走此寶,妄動貪嗔,尋仇到此,莫非那數百年火煉苦厄不夠你受,非要遭劫連元神一齊消滅才稱心麼?”
這幾句話一說,怪人似火上加油,急怒交加,厲聲喝道:“此寶明應為我所有,被賤婢撿了我的現成,又妄用離火劍引發火山下面埋伏,使我多受苦難,你們還敢花言巧語!休看你有法寶防禦,我這太陽真火最具威力,至多四十九日,任何法寶皆能煉化。那時連人帶山齊化灰劫,休怪我狠!”方元二人聞言朝着上面扮一個鬼臉道:“你不怕吃苦頭,由你的便,我們同門至好許久不見,懶得和你這類孽畜費話,要找地方談天去了!”
易靜因上空雖然佈滿千重烈火,下有寶網籠罩,連草木也未燒焦,此寶真個神妙無方。聞言想約大家回返幻波池,元皓已先說道:“聞說這裏有一靜瓊谷,我們谷中談心去,以便看這妖孽現眼。”易靜點頭稱好,眾人同往靜瓊谷去,說起英男和那怪人結怨之事。
原來那怪人叫火旡害,本是人與大荒異獸火犴交合而生,其形如猿。後在東海大荒南星原左近得到一部道書,將周身紅毛化去,成了一個異派中的有名散仙。因是天生異稟,從小便能發火,成道以後更擅玄功變化。偶聽人言月兒島火海之中藏有連山大師遺留的好些奇珍,並有一部火經,如能得到,便能吸取太陽真火,煉成火仙。想起天賦異稟正好合用,加以生來不畏烈火,不問火口是否發火時期,均可前往,一得信便趕了去。
事有湊巧,那月兒島經連山大師仙法封閉,常年烈火千丈,由火山口內噴出,上衝霄漢,全島堅如精鋼,便精穿山地遁的人也休想入內。這時剛巧嵩山二老取完法寶走去,火口未到封閉時候,身是火精,正好入內,立時衝燄冒火而下。當時覺着火勢十分猛烈,運用全力才得勉強下降,彷彿奇熱之內另有一種威力。如換別人見此情形,必知戒懼,火旡害人極自恃,毫不為意,等到入內,又是容容易易將那火經得到。
火旡害明知火海禁忌,一任來人多大神通,每取法寶只憑各人福緣,取上一件,當時就走,方可無事。
但偏生在臨走時發現一座神碑,上有“雙英並美,離合南明,以火濟火,玉汝於成”十六字偈語,旁加小注,說碑中藏有一件至寶,名為“離合五雲圭”,乃大師昔年降魔鎮山之寶。本是陰陽兩面合成的一道圭符,陰符另有藏處,尚未出世,大師所藏只是陽符,特意留贈有緣。來人得去如與陽圭合璧重煉,便具無上威力等語。
火旡害一看,以為出在自己身上。當時在碑下習那火經,不消數日,便自精通。正在施為,開碑取寶,上面火口忽然封閉,一聲雷震,斷了出路。火旡害自恃神通,又將火經煉會,妄以為從此太陽真火便可隨意運用,取之不盡,鎮山覆嶽易如反掌,毫未放在心上,仍在烈燄中化煉神碑。煉到四十九日過去,忽然滿洞金光雲霞,似萬道金蛇閃得一閃,驚天動地一聲大震,當時把全身震成粉碎!
元神雖能保住,但被陰陽相生的五行真火包圍,四面更有千萬根奇亮如電的七色銀光針環身亂射,只當中留有一個大圓空洞。元神被困在內,不想衝出還好一些,那千萬光針近身即止。只想一逃,立由上下四外猛射過來,元神立被擊散!認出是大五行絕滅神光線,威力之大,不可思議。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元神被擊散,後來實在受不住那苦痛,只得停止。始而藏身中心空處忍苦待機,後被悟出玄機,竟在裏面修煉起來。連經數百年,居然將元神煉成形體。
末兩年靜中修悟,得知大師禁法再有數年便解。到時碑已被煉開,中現一洞,離合五雲圭便藏在內。因碑上有火濟火之言,認定此寶為他所有,便在裏面苦心耐守。
英男本也不知月兒島火海之中有怪人被困一事,在外獨自行道,一日追殺二妖人,那二妖人卻深知火旡害底細,自知不是英男敵手,想將英男引往火旡害處,藉火旡害之力卻敵。英男一直追到月兒島上,妖人已無蹤影。為防逃遁,將太清玄門禁制施展出來,先將全島暗中罩住,然後降落。
到地一看,那島自經上次嵩山二老帶了金鬚奴末次取寶,發生過一次地震,四面斷崖零落,宛如一個極大的破盤,中現一個數十丈方圓的大火口。環島波濤洶湧,駭浪如山,暗霧蒸騰,濕雲若幕,風卻靜得一點都沒有。島上滿地都是熔石漿汁所積的怪石,殘沙滿地,色紅如火,硫磺之氣,中人欲嘔。全島更無一個生物,端的炎荒苦熱,無異地獄!
英男運用慧目查看,並無異兆,也知自己身在月兒島上,想起昔年所聞,欲往火口內連山大師藏真之所瞻拜遺容,求取藏珍,以冀不虛此行。
主意打定,便將法寶飛劍準備停當,隱身往火穴中降落。那火穴深達數百丈,自經地雷之後形勢已變,到處滿是沸漿熔石,連山大師藏真的洞府石門已然緊閉。英男見下面仍無妖邪迹兆,大師為本門第一代開山二師祖之一,法力無邊,不可思議,身是本門弟子,既有機緣來此,決可無事,於是更放了心,一心取寶,把洞中所困妖人忘卻。
英男朝洞門下拜,通誠默祝道:“弟子余英男,追一妖邪到此,知仙府佳城就在當地,敬乞太師祖深恩垂憐,准許弟子入內瞻拜法身,並乞恩賜法寶,使弟子微末道行,以後仗以誅邪行道,為本門發揚德威,感恩不盡!”祝罷起立,正待行法開門,那兩扇大石門忽然無故開放,徐徐往兩旁分開,料知大師顯靈,許其入內,不禁大喜。
當下英男恭恭敬敬走了進去,入內一看,裏面乃是一座廣堂,石色如玉。
正面壁上現出大師遺容影子,羽衣星冠,丰神俊秀,望如大羅金仙,神態如活。斷定此行不虛,愈發心喜,第三次跪拜下去。正在通誠祝告,忽見滿洞金霞亂閃,驚惶四顧中,似見大師手指後左壁朝她微笑。方想左壁也許藏有法寶之類,欲往觀看,正面洞壁忽然不見,中現一洞,內裏紅光奇亮,精芒射目。
定睛一看,原來門內離地丈許,凌空懸着一個大火球,大約五丈,中有丈許空隙,內裏一個形似童嬰的紅人,通體精赤,安穩合目而坐。上下四外都是烈火包圍,火中更雜有千萬絲其細如髮的七色光線,環身攢射。只是射離紅人兩三尺便即回收,毫光閃閃,閃爍不停。紅人似有警覺,面現怒容,但未睜眼說話。
英男看出火中紅人身受禁制,不能為害,也就不去睬他。忽見左側有一神碑,上現“雙英並美,離合南明,以火濟火,玉汝於成”十六個朱書篆字,並有好些符篆。暗忖“雙英南明”與自己暗合,忙趕過去。剛到碑前,碑上便發奇光。上面又現出兩行字迹,大意是說碑中藏有一件法寶,名為“離合五雲圭”,本是陰陽兩面,昔年連山大師只得到一面陰的。此圭本是前古至寶,那面陽圭藏在元江江心水眼金船以內,威力絕大。但是非將陰圭得到,不能發生靈效,又注明取寶收用之法,字迹甚小,隨看隨隱,看完便自不見。
英男一看,想起元江取寶時,曾得了一塊如黑鐵的寶物,一直不知是何異寶,如今看來,分明便是那離合神圭的陽圭無疑,當下不由驚喜過望。聽碑中雷聲隆隆,忙即謝恩起立,如法施為。先將陽圭取在手內,手挽太清訣印向碑立定,再將南明離火劍化為一道朱虹朝碑上輕輕落下。劍光到處,只聽霹靂一聲,神碑立分為二,一幢墨綠色的圭形寶光突由內飛湧而出。初現時高才三尺,精芒萬道,耀目難睜,當中裹着六七寸長的一根圭形黑影,凌空直上!剛離碑頂,寶光大盛,其力奇大,劍光幾乎制不住!附近熔石吃墨光稍為掃中,立時米碎消滅無影無蹤!
英男見其威力大得出奇,不敢怠慢,指定劍光以全力將神圭緊緊裹住,一面按照仙示用元江所得陽圭,左手發訣,右手一揚,將陽圭朝墨光中打去。就這晃眼之間,墨光已自暴長好幾丈,洞頂已被攻陷一洞,碎石下墜,粉落如雨,南明離火劍幾乎制不住,誰知那麼一根暗無光華的黑鐵打到裏面,只聽噹的一聲,墨光突收,化為七寸長短一柄寶圭,停立空中。再用分光捉影之法一招,立時隨手飛來。
仔細一看,原來陰圭和陽圭差不許多,只是較大,中有淺凹,彷彿正反兩面的古令符,陽圭正嵌其中,嚴絲合縫,成了一體。合璧以後,連陽圭也是寶光外映,精芒眩目。英男自是喜極,回顧火球中所困紅人,雙目怒睜,注定自己,咬牙切齒,好似憤怒已極,無可奈何神氣。
英男深知道大五行絕滅神光線的威力,人又謹慎,覺着法寶已然到手,師祖將此怪人困在這裏不殺不放,必有原因,仍以不理為妙,異寶初得,心想試它一試,念頭微動,立即如法施為。滿擬和初收時一樣容易,何況南明離火劍可以將其圈住。哪知兩圭合璧以後,威力大增,登時側顧火中紅人滿臉驚惶,張口亂喊,但為火球所阻,聽不真切。手微一動,上下四外的光雨,立即暴長亂射,紅人似吃不住,卻又萬分情急,無計可施。
英男自己名列三英,功夫獨次,法寶又沒幾件,平時想起便覺漸愧。得此至寶奇珍,正在志滿意足之際,哪把紅人放在心上,仍舊如法施為。剛照碑上所傳用法,揚手發出神圭,猛覺出手時力大異常,疾逾電掣,虎口幾被震裂!
墨光暴長,精芒四射中,洞壁上下紛紛崩陷消熔,還在繼長增高。南明離火劍大有圈不住之勢!寶光雖作墨綠色,但是奇亮無比,所到之處無堅不摧,如非應變神速,一面飛身縱避一面另取法寶防身,直非受傷不可!英男見寶光如此強烈,晃眼便將後洞毀去了大半,地底又被寶光攻陷了一大個深坑。火中紅人悲憤莫名。心想此寶新得,妙用莫測,一個制不住,反而不美,心念一動,連人帶寶一齊朝洞頂衝去。
就這一利那間,由寶光攻陷的深坑中一股濃煙激射出來,直射洞頂,晃眼由黑轉紅,化為百丈烈燄,其紅如血,火力又大又猛,耳聽轟轟怒鳴,火穴隨即加大,靠近穴口的地面,立即熔化成為沸漿!
緊跟着,火口愈來愈大,火勢愈旺,略一回顧,洞頂也和地面一樣,着火便即消熔,火漿熔汁宛如瀑布飛泉,四下噴墮,映着火光亮晶晶的發為異彩,壯麗無儔。英男因仗神圭護身,已然衝破洞頂超出火上。回顧下面聲勢強烈猛惡,耳鳴目眩,心神震悸。猛覺腳底火頭上衝盪之力其大無比,往上衝來。總算寶光神奇,那麼堅厚的玉石洞頂吃寶光一衝,所到之處洞石直似殘雪遇上大火,挨着便即消滅,現出一個井形大洞,一直向上開去。
不多一會,便將那數百丈的地底攻穿,衝出島上,正忙着收回法寶想要飛走,腳底來路火口一股烈火濃煙已盪射上來,晃眼升高數百丈。同時,先前下降的舊火口還有大股火煙,狂噴出來。兩火口前後對立,直似兩根衝天火柱矗立島上,地底異聲大作,宛如百萬天鼓驚霆,全島一齊搖撼。
當地形勢險惡,本就霧暗雲愁,駭浪如山,再受烈火濃煙熱力鼓盪,愈發驚濤群飛,海嘯大作。那一座月兒島彷彿一葉孤舟飄行茫茫大海,突遇颶風,浮沉起伏於萬丈洪濤之中,眼看就要被海中惡浪捲去光景。英男收寶回飛,忽聽圭上有人發話道:“大功告成,還不快走!百里以內不許回顧!”聽出是連山大師留音仙示,更不怠慢,縱遁光加急飛行,往來路馳去。
英男奉命在先,不敢回顧,心想太師祖的法體正藏火穴之內,萬一為火所化,豈非恨事?何況火山崩裂,必要發生海嘯地震,這一帶海水全被煮沸,至少千里方圓內海中生靈決無倖免,自己偏又無此法力挽救災劫,太師祖命不許停留回顧,必有原因,莫非仙機莫測,事前早有準備不成?心中尋思,飛遁神速,不覺飛出百里以外,忍不住停身回顧。只見先前來處,滿空都是金光銀霞,將月兒島全島籠罩在內,宛如一口極大銀鐘,罩在茫茫黑海萬丈洪濤之上。中有兩股烈火濃煙由鐘頂透出,直射天心,空中愁雲慘霧,被衝開了兩個大洞。火柱特高,遠望過去,上半好似無數彩綃裹着兩枝奇大無比的紅燭,用盡目力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高,料已直射九天高處。
正眺望間,先前所見羽衣星冠丰神秀朗的仙人在一幢銀霞籠罩之下,懸空立在島上光鐘以內,手挽靈訣,用劍向那火柱連指。火勢愈來愈猛,突然連根拔起,朝空直上。大師將手一揚,發出兩片金光,將那離地而起的火柱底層托住,緊跟着一聲雷震,鐘形銀光忽隱,連人帶火柱便同朝空飛起,一串霹靂之聲響過,便自無蹤。
再看月兒島已整個不見,海上波濤仍和初來時所見一樣,天心高處略有兩道赤虹由暗影中破霧衝雲而直上,晃眼高出重霄。幾非目力所及。才知連山大師對此災劫已早防到,由本身元神以極大神通,將這隱伏地底萬千年的烈火毒燄送往兩天交界之處連同劫灰一齊化去。法力之高,端的不可思議!師命不許停留,也未回身觀察那火旡害的生死存亡,便自回飛。
火旡害因元神逐漸凝煉,成道在即。又算出那大五行絕滅神光線不久便失靈效,正在靜心耐守,英男尋來,不特多年想望的至寶被人奪去,又將地火引發!如非來人只顧取寶,不與禹難,幾乎送命!就這樣仍受了不少苦痛。連山大師算定月兒島他年崩發,必要引起一場大劫,特意預為佈置,將那地火分成好幾次發洩,最後再以本身元靈將其送往天空消滅。
火發時威力絕大,火旡害人在火口以內,身外又有神光包圍,不能逃脫,事定之後,全島陸沉,海水倒灌而入,火球受了水力衝盪,神光便生反應,人也同受苦難,愈發把英男恨入骨髓,剛一脫困便尋了來!
當下易靜、方瑛、元皓等人,雖看出火旡害攻山之勢十分猛烈,但有太乙五煙羅防範,暫可無事,便同到谷中洞內落坐,先由英男說完取寶經過,元皓隨說來意。才知方元二人隨了靈雲、輕雲、紫玲三女在外面行道,一日偶遇楊瑾,說起幻波池日內有一異人往犯,此人原稟丙火之精而生,天賦奇資,已然煉成火仙,得道多年。雖是旁道,性情剛烈,平素並不為惡。連山大師將他困入火海二百多年,火性尚未完全磨退,近始出困來向英男尋仇。英男所得那面陽圭,形似穿山甲,腹有十八隻九指利爪,便是制他之寶。
楊瑾還贈了芬陀大師一張靈符,可助英男重煉離合五雲圭之用,方、元二人這才趕來相助。那神圭用太清仙法加功重煉,約有五十五日,便可成功。
易靜、英男聞言大喜,立即如命行事,易靜帶英男先往幻波池,由英男設壇煉寶,易靜再回靜瓊谷防守待機。仙法神妙,來去無蹤,火旡害毫未看出。連用火攻,一晃多日,見下面始終被那一層五色淡煙護住,端的連草也未燒焦一根。急怒交加,暗忖我這真火任你法寶如何神奇,早晚連人帶山化為灰燼!
火旡害猛力加功,不覺過了一個多月,幾次施展玄功變化,化為一道丈長許的烈燄混在火中,打算乘隙暗入谷中,猛發烈火裏外夾攻,均為寶網所阻,無隙可乘。火旡害見持久無功,忽想起幻波池乃敵人巢穴,何不一齊攻打?一發狠,便將那丈許大一團團的烈火連珠也似朝下打去,整座依還嶺立時全成火山!一面又將輕不使用的太陽神針滿山亂放,此寶採用日華煉成,其細如針,發時一道亮若銀電的精光,所到之處,多麼堅固的山石挨着便即攻陷成一大洞,威力極猛!
哪知寶網神妙,無論飛往何處下手,均有五色淡煙護住,正在滿山飛舞怒火頭上,忽見一道純青色的長虹帶着極強烈的破空之聲電射而來,晃眼鄰近,現出一個貌相醜惡的矮胖妖道,見面便厲聲喝道:“何方道友,快些收手!敵人有太乙五煙羅防護,決不攻進,待我下手!”
這時火旡害已然犯了惡性,正在眼紅,一聽來人詞色狂傲,又看出是左道中人,不由怒火上撞。天性暴烈,也沒問來歷姓名,接口大喝:“我得道千年,向不許人干預我事,敵人就在下面,你有法力只管施為罷,問我作甚?”
來人正是日前受傷被沙紅燕鄔勤救走的伍常山,又是一個猛惡任性的人。來時發現依還嶺上有一小紅人滿空飛舞,手發烈火朝下亂打,因懷盛怒而來,又急於收功,冒失上前,沒問對方來歷便喝停手,不料遇見對頭,聞言當時暴怒,口喝鼠輩無知,敢於口出不遜!揚手一道青色刀光發出去。
火旡害法力本高,更有天賦奇能,動作神速,只為易靜等所用法寶恰到好處,才落下風。一見伍常山,心早厭惡,揚手先是一團烈火,緊跟着一聲長嘯,飛身而起,又將太陽神針暗發出去。
伍常山沒想到對方乃是元神煉成,飛刀所不能傷。見刀光如電,已然上身,敵人好似躲不及的神氣,還想運用元神懾取敵人生魂時,忽見敵人化為一幢紅影飛起。百忙中看出底細,方覺不妙,紅影已迎面撲來,澌澌兩聲,腰間所佩葫蘆首先熔化。緊跟着身後奇熱奇痛,未容轉念,便自身死!
元神剛飛起想逃,滿空上下均是烈火包圍上來,眼看連元神也難保全,猛瞥見一道寒光,宛如飛星電射,直投火中。未及看清來人是誰,便被一片冷雲裹住,衝煙冒火而起,往回路逃去!
火旡害本想將他元神一起煉化,忽來救星,看出來人寒光冷雲不是尋常,已連妖魂逃去。方想今日又樹強敵,忽聽身後有一女子聲音笑駡道:“無知妖孽,竟敢將老怪兀南公的門人殺死,並將水母宮中奇珍地寒鑽毀去,還不快些投降我余師姊作個徒弟,真想形神俱滅麼?”回頭一看,正是方瑛元皓,不禁大怒,便將太陽神針打去。哪知二人早在下面看明虛實,故意來此誘敵收那六十四根太陽針,說完便在青靈箭冷光護身之下穿火逃去,一針也未上身。
火旡害好容易盼來兩個敵人,又是不戰而退,怒火難遏,忙即追去。本來就想隨着敵人跟蹤追入,再見敵人在火海中環山飛馳,並不下降,便把六十四根神針,全數發出。滿擬針到必生威力。哪知宛如石投大海,毫無反應,方自驚疑,待要回收,已被寶網隔斷,最奇是連點影迹俱無!正自惶急無計,猛瞥見方元二人穿網而出,同時神針在下面也有了感應,只是收他不回,忙往彩煙之中衝去。
那地方初看本是一個山凹,彩煙緊貼地上,剛隨敵人上升之勢分合飛揚還未復原,容容易易衝了下去。待將真火發出,猛覺眼前一花,青光耀眼,無數大木影子發出萬道青霞,四方八面而來,再看人已陷身乙木陣內。先覺木能生火,方想一試,未等施為,那青光閃閃的千萬根大木,互相磨擦激盪,忽發烈燄。心中大喜,忙將太陽真火發出助威,一片雷鳴之聲,丙火忽然化成戊土,萬丈黃沙挾着無量大小戊土神雷八面打到,威力猛惡,從所未見,太陽真火竟被擋住!
火旡害這才知道敵人五行仙遁先後天正反應用,如其五行合運,如何能擋?幸是煉就元神,精於玄功變化,否則直無生理。盛氣一餒,忙運玄功化為一條紅影,正要衝出陣去,身上一輕,光華塵沙忽然全隱,現出一片空地。對面一座山洞,洞前立着幾個少年男女,仇人余英男也在其內,與一未見過的少女並肩而立,旁一猿形怪人隨侍。
少女喝駡道:“你這無知火精,還不投降?你已身陷五行仙遁之內,為憐你千年修為不是容易,金水二遁不曾施為。再要不知好歹,你師父已將神圭煉成,你就吃大苦了!”火旡害仇人見面,早就眼紅,不等話完,便將太陽神火朝前打去。哪如還未近身,便似被什麼東西吸去,消滅無蹤。怒極前衝想要拚命,不知怎的,相去數丈,竟衝不上前!看出敵人五行大挪移仙遁,方始有些驚惶,忽聽英男對少女喝道:“瓊姊,這厮如此兇橫,我不希罕收甚徒弟,將他形神消滅,免留後害罷!”
英男話才出口,一條形似穿山甲,旁有十八條九指怪爪的墨綠色精光已飛起,突然暴長,宛如一個成形精怪。才一出現,來勢雖然不猛,吸力極大,方想閃避,身上一緊,已被那十八隻形似怪爪的光影連身抱住!一任施展玄功想要逃遁,無如身被極大潛力吸緊,休想逃脫。稍一掙扎,墨光便射出萬道精芒環身亂刺,痛苦非常,和月兒島火球中所受絕滅神光竟差不多,急得破口亂駡!
英男怒喝:“你這孽障,不教你嘗點厲害,也難悔過!”把手一揚,那面陰圭也自放起,又是一幢圭形墨光發出矗矗雷電之聲迎面飛來,那面陽圭便往前迎去。火旡害識得此寶威力,陰陽二圭只一合璧,就是元神煉成,遲早也被消滅。心方一驚,兩圭相對,陰圭凹槽中墨色精光已直罩過來,當時元氣消爍,痛楚更甚!正自膽寒,忽聽旁立少女笑道:“師妹,這厮火性尚未磨淨,何必與他一般見識!”隨說揚手發出一團慧光,正照在陰陽二圭之中,身上立即一輕,雖未脫困,痛苦已然減少十之八九。
驚魂乍定,忽然想起得道千年,為一小女子所制,重又暴怒。剛一發威想駡,重又痛苦起來,試把心氣壓平,痛苦立止。雖知對方法力高強,這兩件法寶尤為神妙,身已受制,無計可施,無如賦性剛烈,怒火難消,只一動氣,立受奇苦,氣平便止。
似這樣時發時止,愈是暴躁,所受愈慘,沒奈何只得強捺氣憤,靜心忍受。易靜先代眾人指名相告,然後笑道:“你休不知好歹,前殺妖人兀南公嫡傳妖徒,何況妖徒又與水母門人勾結,將水宮至寶地寒鑽借來,被你毀去。樹此兩個強敵,你便多高法力,也非對手!我本不難放你出去,但是此舉無異送死,現雖被困,老怪素來驕狂自大,決不肯撿這現成。念你修為不易,如知悔過,拜在我余師妹門下,以求正果,自是兩全其美。否則念你無知冒犯,素無惡迹,等我們日內事完也必將你放走。休看此時被困,實是助你脫難!”
火旡害聞言,猛想起兀南公果是神通廣大,決非其敵。先前連姓名也未聞便下毒手,那水母雖然坐關多年,但元神仍能出遊,門下兩女弟子法力頓高,所用法寶多半是自己的尅星,將來狹路相逢,實是凶多吉少!正在盤算,對面敵人已說笑走去。心想不屈服,看到時肯放不肯?又不知滿空烈火收去也未?抬頭一看,空中雲白天青,哪有絲毫火影!
原來到了五十多天上,英瓊英男先後將法寶煉成,假手火旡害把伍常山除去,再由二人上去誘敵,易靜在下面主持五行仙陣,收去太陽神針,引使入伏。剛把火旡害困住,白髮龍女崔五姑忽令大弟子白水真人劉泉拿了“五嶽錦雲兜”、“七寶紫晶瓶”、“雷澤神沙”飛來,告知易靜事變將發,可速用神圭將火旡害困住,藉此去激老怪,另由劉泉用所帶法寶將空中太陽真火一齊收去以備將來之用。
易靜本意使火旡害知道眾人年紀雖輕,欲令心悅誠服。聞言知道事在緊急,不能再延,忙即分頭行事。等將火旡害擒住,癩姑已在上面傳聲相喚,便同飛去,劉泉也將太陽真火收完,恢復原狀,分別隱形埋伏,等候敵人到來。
剛停當不久,便聽遙天破空之聲,甚是強烈。先是五道遁光橫空衝雲而來,晃眼飛墮,落在嶺上,現出三男二女。內中一個正是前在幻波池為妖屍邪法所敗,勉逃殘生的金鳧仙子辛凌霄,同了紫清玉女沙紅燕。還有三人似是海外散仙一流,除一個如紅如火,身材高大,背插四柄烈燄叉,腰掛葫蘆,左肩上停着大小三個朱輪,一個套一個,火燄熊熊不住閃滅,像左道中人外,餘均不帶邪氣,貌相也頗古拙。
剛到依還嶺落下,離地丈許便不再降,先是紅面道人發話道:“幻波池中小狗男女速出答話,否則你那太乙五煙羅只能對付別人,對我無用!再若藏頭不出,惹我性起,全山人物齊化灰劫,悔之晚矣!”另兩道人也同聲接口道:“我知你們不過仗了峨眉隱形之法,藏頭縮尾,其實並無用處!我二人乃西海火珠原琪林宮主留駢、車青笠,這位便是火龍礁主龐化成,我三人均是得道千年,久居海外,量你們後生小輩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