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票大作手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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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势不可挡的大势

从报价纸带打探行情的投机者中水平一般的那些人,也正如人们给他们起的另一个绰号——“纸带虫子”,他们往往会由于偏执于市场的单一方向而判断失误。我想,这跟他们由于其他原因而出错的几率不相上下。要知道,偏狭,意味着高度的僵化,必然会叫人付出高昂的代价。

归根到底,投机这一行并非纯粹的数学,也并非一套固定规则,不管其基本行为法则有多么严格的要求,就连我自己在阅读纸带的过程中也另外添加了某些其他的东西,而不仅仅是数学。其中,就有我称之为股票习性的东西,也就是通过股票的行为特征加以判断,未来它究竟是否会按照我观察到的特定前兆发生变动。

如果某只股票行为不符合这一特征,那就暂时别碰它;原因在于,既然你无法准确地揭示问题出自何处,就无法清楚地分辨它接下来究竟走势如何。查不清事实真相,就难以判断;缺乏准确的判断,就无利润可言。

实际上,观察股票习性并研究其历史表现,可谓是老生常谈了。当我初到纽约时,在一家经纪行的营业厅里,曾经经常听一位法国佬说起他的图表。刚开始的时候,由于公司的人拿他没辙,所以,我以为公司有意保留了这样一个怪人。不过,后来我发觉,他是一位很杰出的说客。

他跟我说,世界上唯一不撒谎的就是数学,因为它本来就不会撒谎。他借助自己绘制的曲线,就能对市场运动作出预测。他还擅长分析曲线,从中揭示某个道理。例如,基恩在操纵著名的艾奇逊优先股牛市行情时的做法为什么是正确的,而后来,他在合伙操纵南太平洋铁路行情时,为什么又出了差错。

曾经有一些职业交易者在不同时间尝试过法国人的系统,但是,后来他们又都回到了原先不科学的老一套。他们认为,他们临场随机应变的那一套更方便一些。听别人说,法国人曾声称,基恩承认,他的图表的准确性高达百分之百。然而,假如将其实际应用于活跃市场的话,这种方法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

之后,有一家营业厅绘制了股票价格每日变化的图表,数月内的价格变化在这个图表上都一目了然。当客户打听到某只股票“不科学”的秘密利好消息之后,通过与个股的行情曲线以及一般市场的行情曲线比较,然后牢记一定的规则,便有可能分辨出它的上涨可能性大不大。这些图表被他们用作某种互补性的内幕消息来源。现在,大多数佣金经纪行都向客户们提供交易图表——它们皆出自统计专家机构之手,其中包括股票行情和商品行情。

应该说,这些图表有助于会读图表的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有助于那些能够消化图表信息的人。但是,一般的图表阅读者也容易产生一些偏执的观点——股票投机的全部就是波谷、波峰,主要运动以及次要运动。然而,假如他按照逻辑将自己的信心扩大到极限,那最终面对的就是破产。

我知道一位非常出色的人才——一家著名的股票交易所经纪公司的前合伙人——他的确是一位优秀的数学家。他曾就读于一家远近闻名的技术院校。他十分认真仔细地研究了股票、债券、货币、谷物、棉花等很多市场的价格行为,并以此为基础制作出了各类图表。应该说,他透彻地研究了每个方面——不仅回溯了许多年的历史数据,还跟踪了市场之间的相关性和市场的季节性变化。他凭借他的图表纵横股票市场多年。他所做的,实际上是利用了某种高智能平均方法的优势。

听别人说,以前他的获利几率很高,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将全部市场先例打破为止。据说,他本人以及追随他的几位大客户,在最终停手之前损失了千百万的美元。但是,假如市场大势看涨,那么,即使是一场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大战也阻止不了牛市行情;或者,倘若大势看跌,也阻止不了熊市行情。

总之一句话——想赢,你所需要了解的全部,就是辨别大势。

我并非是故意离题,而是由于每当我回想起自己在华尔街的那头几年,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强调这一点。我现在很清楚,当初自己没有搞明白的是什么,这些因无知而犯的错误之所以总是萦绕心头,是因为这恰恰也是普通股票投机者经常犯的错误。

我再度怀揣着击败市场的信念第三次重返华尔街,我以相当活跃的手法在正规股票交易所经纪行交易。我没有指望自己在这里的业绩能跟我在对赌行一样完美,但是,我觉得,过一段时间,我肯定会比之前做得要好很多,因为现在我有能力支配比之前大得多的头寸。而且,我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主要缺陷是尚未掌握股票赌博与股票投机间的不同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凭借着分析报价纸带的7年宝贵经验,和我对这一行的一些天赋,我的投机结果虽然算不上获利颇丰,但回报率的确是不低的。有一点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我有赢有输,不过总体上是获利的。

我盈利越多,花出去的也就越多。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做法。不,并非只有挣快钱的人才这样,而是每一个人都如此,除非他是天生的守财奴。某些人,例如老拉塞尔·塞奇,他挣钱的本事与藏钱的本事都很出色,就连他死的时候也是腰缠万贯,然而,这有什么好夸耀的呢?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从早晨十点到下午三点,我总是全神贯注地投入于击败股市的游戏中;过了三点,也还是同样专心致志地沉浸于悠游生活的游戏中。请放心,我是绝不会让享乐影响我的生意的。我每次亏损,都只是因为判断出错了,而并非因为生活态度散慢而影响了交易。那种由于心神混乱或四肢僵直而损害交易的情况从未发生在我身上,一切可能导致身体与精神萎靡不振的事情,我都承担不起。

即使是现在,我一般也都在晚上十点之前上床睡觉。我年轻时从来不会玩得太晚,因为假如晚上睡眠不足,白天就无法精力充沛地做生意。由于我的总体业绩很亮眼,所以我觉得,省吃俭用、放弃享受生活中的美好事物根本没必要。市场能够满足我的需求,我慢慢地树立起了信心,我的自信源于对待谋生手段的职业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工作态度。

我交易方法最初的变化跟时间因素有关,我不能还像在对赌行那样,等到事态明朗且把握十足之后再出击捕获一两个点。假如要在富勒顿的营业厅中捕捉市场机会,就一定得提前很长时间动手。换句话说,我必须提前判断即将出现的行情,预期股票价格如何波动。这听起来极其平常,甚至有些可笑,然而,接下来,你会知道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是我对待这一行的态度发生根本转变的标志,这一点对我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我一点一滴地在市场上获取知识,观察小幅波动,认识到必将发生的上涨与下跌行情之间具有的本质的不同,赌博与投机之间也具有本质的不同。

我在研究市场的时候,必须回溯多于一个小时的历史行情——这种研究方法,即便是在世界上最大的对赌行里我也不可能学会。我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对交易报告、金融与商贸统计数据,以及铁路公司盈利的兴趣。当然,我喜欢大手笔的交易,所以,他们都称我为“豪赌小子”,但我也很喜欢研究市场运动。

凡是能够帮助我更明智地交易的东西,我都乐于学习和接受。为了解决某个问题,我首先必须对这个问题有个清晰的表述。当我觉得已经有解决方案时,还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我知道,唯一的证明方法,就是我所挣到的钱。

目前看来,我进步的过程好像太慢了。但是,考虑到我正处于总体获利的状态,我觉得,我当时的学习速度已经达到了我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假如当时我经常处于亏损状态,可能更有助于刺激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与研究中,我肯定可以发现自身更多的缺陷。但是,我无法确定亏损究竟会带来什么好处,因为如果我亏损更多的话,那么,用来检验我的改进后交易方法是否奏效的本钱就少了。

我深入研究、分析了自己在富勒顿公司获利时的交易记录,我发现,尽管我对市场的预期结果(对市场形势和普遍趋势的诊断)判断常常是百分之百正确的,然而,我得到的实际利润,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那么多。这是为什么呢?

从部分胜利的案例中,能够学到与失败的案例中同样多、同等重要的东西。

举例而言,在牛市行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我明明就已经看多了,而且也行动了——买进了股票。随后,像我当初曾清晰地预测的那样,出现了一波上升行情,到此一直都很顺利。但是,接下来我又做了些什么呢?唉,我听从了别人对我的忠告:尽可能克制年轻人的草率、莽撞。我决定谨慎从事,再明智一点儿,再保守一点儿。

任何人都知道,这样做的办法就是,先把到手的利润拿回来,等市场回调时再次买进。我也采取了这样的老办法,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正是我努力要做到的,因为我经常是落袋为安,再坐等市场回落,然后伺机入市。

但往往总是事与愿违,每次都迟迟等不来市场回落。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与看好的股票“擦肩而过”,继续大涨10个点,而我却只能干瞪眼坐在一旁,无奈地发现:只有4个点利润安稳地躺在我那“保守的”口袋中。他们说,获利平仓绝对不会使你变穷。没错,你是不会变穷。然而,若在牛市行情下,若仅仅满足于4个点的利润,也绝对不会使你变富。

那时候,我本可以挣到两万美元,但是,实际上只挣到了两千美元——这就是我的保守策略回报给我的。大概就在这段时间,我注意到,在本该挣大钱的时候,实际上,我仅仅挣回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于是,我又发现,那些股民们的行事方式跟他们的经验密切相关,也就是说,经验多少决定交易方式的差异。

新入市的菜鸟们对市场往往一无所知,对于这一点,其他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很清楚。然而,下一个层次,或者说第二阶段的投机者则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知道得很多,而且也给别人留下了“他知道很多”的印象。他的确称得上是有经验的老手,在此之前他可是下苦工做了功课的——并非对市场本身做了研究,而是打听到了某些更高层次的投机者对市场只言片语的评论。第二层次的投机者懂得一些让金钱免受损失的方法,而第一层次的新手还不知道这些。

不过,一年365天真正为佣金经纪行提供了稳定收入的,正是这些对股市一知半解的投机者,而并非那些纯粹的菜鸟。这些投机者一般能撑到3年半的时间;与之相比,刚到华尔街一试身手的菜鸟,一般仅可以捱过一个赛季,也就是3个星期到30个星期之间。当然,正是这些半自诩老手的投机者一开口就是什么高大上的交易格言,以及这一行的种种守则法条。他们可以把从老经验的投机者们口中溜出来的一切金科玉律都背得烂熟于心,除了其中最重要的一条——绝不做别人的“肥羊”。

我说的那些投机者,就是那种自认为经验丰富的人,他们喜欢在股价下跌的时候买进。他们在等待市场下跌的同时,还根据市场从顶部下跌的点数来计算自己捡了多少便宜。在大牛市行情中,一般,刚入市的待宰羔羊们一点儿也不了解市场惯例和规则,而是盲目地期盼市场上涨,然后盲目买进。起初,他们挣的钱是最多的,直到某个正常回调出现,股市行情急剧下跌,将他们先前的利润甚至连同本金一扫而光。

然而,那些投机者小心谨慎的做法,正是我根据其他人的老经验得出的自以为非常明智的做法。我知道,自己必须得改变在对赌行养成的交易方式,我还沾沾自喜地以为,自己正在通过改变方法来弥补自己的缺陷,尤其是在借鉴了老练的交易者口中的金科玉律之后,更是如此。

绝大部分交易者,或者说客户,都有很多相似之处。不难发现,其中很少有人老老实实地承认,华尔街不欠他们一分钱。在富勒顿公司里,他们也是常见的客户群,各种层次或阶段的都有。不过,倒是有一位老兄不同于其他人。

首先,他的确年长很多;其次,他从来都不主动向旁人提供交易建议,也从不向别人吹嘘自己辉煌的赢家经历。他称得上是一位倾听高手,总是专心致志地听其他人在说什么。他好像对打听内幕消息也不怎么热衷,换句话说,他从来不问那些喋喋不休的人究竟听说了什么,或者得知什么内幕。但是,如果某个好心人主动提供消息给他,他也总会彬彬有礼地感谢人家。当事实证明消息是真的时候,他还会再次感谢消息提供者。

不过,倘若消息未被证实,或证实为假,他也从不向谁抱怨,所以,至于他究竟是采纳了那条消息,还是当作了耳旁风,没有人知道。他被视为交易厅里的一个传奇,这个老头儿十分富有,能够动用的头寸也很大。但是,从佣金上讲,他并没有给这家公司提供多少收入,至少旁人很难注意得到。这个人名叫帕特里奇,但是,别人在背后偷偷给他起了个很不雅的别称——火鸡,这是由于他有着厚实的胸怀,总喜欢下巴抵着胸口,在各个办公室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

那些客户都希望有人能推他们一把,迫使他们有所动作,这样一来,若是失败了,就可以将错误全都怪到别人头上。他们有事就去找老帕特里奇,而且已经习惯了这样做。他们跟他说,某位圈内人士的朋友的朋友建议他们操作某只股票;还告诉他,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未有任何行动,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打算怎么做,等等。然而,不管他们听到的消息是买进还是卖出,这位老先生总是用同一句话来回答他们。

当那位客户把故事讲完,将自己的困惑诉尽之后,接着问他:“您认为我应该如何操作?”

这时,这位“火鸡先生”把脑袋向边上一歪,面带着慈父般的微笑注视着那位前来请教的同行,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知道的,眼下是牛市!”

我一次又一次地听他说,“噢,你知道的!眼下是牛市”。他似乎正在赠予你一份珍贵的护身符,而且,还附赠一份价值100万美元的意外事故保险单。当然,我那时候并不理解他的意思。

某天,营业厅里冲进来一位名叫埃尔默·霍华德的家伙,他火急火燎地将一张交易指令填好,迅速交给了店员。然后,他马上来到帕特里奇先生旁边,老先生此时正在礼貌有加地听约翰·范宁倾诉他那个老故事:当初,约翰凑巧听说基恩给他的一家经纪行下达了买进指令,于是便跟风买进了100股,而且只挣了3个点微不足道的利润。就在自己卖出之后的3天内,那只股票暴涨了24个点——约翰至少已经是第四次向帕特里奇先生念叨这件伤心事了,然而,“火鸡先生”就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报之以同情的微笑。

埃尔默找着这位老先生,连招呼都没跟约翰·范宁打一个,便急冲冲地向他禀报:“先生,我就在刚才卖出了全部的克莱麦克斯汽车股票。据我的人反映,市场必定要回调,到时候,我便可以用更便宜的价格再把它买回来。所以,如果您还没卖的话,最好也跟我一样卖了吧。”

埃尔默是一个业余的,或者说是免费的消息提供者,他总感觉,得到他消息的人欠了他很大的一份人情,甚至在他还不知道消息是否属实的时候就是这样认为的。

“是的,霍华德先生,那只股票我还拿着呢!”“火鸡先生”感激地对他说。

“嗯,好,是时候卖掉了,落袋为安嘛,等下次跌下来的时候,咱们再买进。”埃尔默说。仿佛他刚刚给这位老人开了一张存款单。然而,从这位受益人的脸上,埃尔默没看到丝毫激动和感恩的神色,于是继续说:“我刚刚把手上的所有股票都卖掉了!”

根据他的声音与神态,保守估计,你也会觉得他至少卖出了1万股。

但是,帕特里奇先生为难地摇摇头,低声说道:“不!不!我不能那样做!”

“为什么?”埃尔默大声问。

“不能就是不能!”帕特里奇先生回答,脸上显露出非常为难的表情。

“难道当初不是我给你提供的买进消息吗?”

“没错,的确是您提供的,我为此非常感谢您,霍华德先生,真的,我真心感激您。不过——”

“停!先听我说两句!难道这只股票没有在10天中连涨7个点吗?”

“是的,您对我恩重如山,我亲爱的兄弟。不过,我现在真的不能考虑卖掉它。”

“不能?”埃尔默反问道,此时他脸上疑惑的神色越来越重。要知道,绝大部分消息提供者同时也喜欢打探消息。

“没错,我不能。”老先生回答。

“到底是为什么?”埃尔默向前一步。

“因为这是牛市啊!”“火鸡先生”说这话时的样子,仿佛刚刚向埃尔默做了长篇大论的解答一般。

“对啊,”埃尔默说,看上去一副因失望而气恼的样子,“对,的确是牛市,这一点我跟您一样清楚。不过,您最好听我的,先把那些股票卖了,等回落时再买回来。这样便降低了持股成本。”

“我亲爱的朋友,”老帕特里奇显得非常痛苦,“我亲爱的朋友,如果我现在卖了它,便意味着丧失了自己的立场,这样的话,我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呢?”

埃尔默·霍华德摇晃着脑袋,两只手高高地举起,走到我跟前,还像在寻求我的同情:“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他表面上对我做耳语状,实际上,那大嗓门却仿佛在台上表演:“你说!”

他见我没吭气,便继续说:“当初是我给他提供的消息,说看好克莱麦克斯汽车,于是他买进了500股。如今,已经得到了7个点的利润了,我建议他先卖出去,回调时再买回来,实际上,早就应该回调了。我刚才跟他说,你听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如果他卖了,就会把饭碗丢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抱歉,霍华德先生,我没说那样我就要丢饭碗,”“老火鸡”插嘴辩解说,“我的意思是说,那样会丢掉我的头寸。等你到我这把年纪,就会经历和我一样多的繁荣与恐慌交替的轮回。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没有人能承担得起失去头寸这一严重的后果,就连大富豪约翰·D·洛克菲勒也无法承受。

“先生,我希望这只股票回落时,你可以用更低的成本再把你的筹码买回来。不过我自己的能力仅限于根据自己多年以来的经验进行交易。我当初是花大价钱买到这些经验的,我不想再交第二次学费。无论如何,我对你的感激就如同已经将这笔盈利存在银行里一样。你知道的,现在是牛市。”说完,他踱着方步向一边走去,埃尔默则一脸茫然地呆立于原地。

当时,帕特里奇老先生的话对我并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是,当我开始琢磨自己一直以来无数次贪小失大的经历时,才幡然醒悟——我对市场行情的判断那么准,理应赚到很大一笔利润,但每次都只能抓住冰山的一角。我越是研究这个问题,就越感觉,这位老人睿智无比。

显然,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遭遇过跟我一样的挫折,从而清楚地看到了自身的缺陷。所以,他再也不能允许自己受到同样的诱惑。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一方面,这样的诱惑让人难以抵挡;另一方面,它总是被证明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就像我一样。

老帕特里奇先生之所以一次次地告诫其他客户:“噢,你知道的,现在是牛市!”实际上是在告诫他们,一次或几次个别起伏中产生不了大赢家,利润其实是产生于主要趋势中。

换句话说,阅读行情纸带赚不了大钱,要想赚得多,必须得全面估量总体市场和趋势。当我终于明白这一点时,我觉得,我对交易的认识向前迈进了一大步。

在这里,请允许我强调一点。我在华尔街摸爬滚打已有多年,有过千百万美元的盈利,也有过千百万美元的亏损,我真正要告诉你的是:我每次挣大钱,都不是因为我的作为,而是我的无为——我的耐心坚守。

其实,正确判断市场方向没有多难。你应该总能发现,许多人在牛市早期就已经看多,在熊市早期就已经看空了。我认识许多人,他们都有精准把握时机并采取正确行动的能力,当价格恰恰位于有潜力造就巨额利润之处时,就开始买入或者卖出。但是,他们的经历跟我的十分相似——换句话说,他们都没有从中得到本应该得到的利润。

面对瞬息万变的股市,既能够正确判断,又能够耐心坚守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我发现,这一点是最难学会的。然而,作为一名股民,要想赚大钱,必须先牢牢掌握这一点。对一名股票交易者而言,真正学会交易之后挣数百万美元,比他在似懂非懂的日子里挣几百美元要容易得多。俗话说,“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诚然如此,那是因为,或许某人对市场的判断很准,不过,却在市场正在花时间逐步酝酿他所预料的趋势时失去了耐心,或者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有所动摇。华尔街众多的才俊,压根儿不属于肥羊的行列,甚至也不在第三个层次内,可居然也无法免于亏损,这正是其根本原因。

他们不是被市场打败的,而是被他们自己打败的。虽然他们有些智慧,却做不到持之以恒。“火鸡先生”坚持独立操作,并这样告诫同行,是完全正确的。他不但有勇气将自己确信的判断付诸行动,更有足够的耐心坚持到最后。

仅仅一门心思地抢进抢出,而不去管市场的整体运动,是我在股市的一项致命错误。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捕获所有的波动。在牛市行情下,买进并持有,是最明智的做法,直到你确信牛市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这么做的话,你就必须得好好研究一番总体的市场状况,注意,内幕消息和影响个别股票的特殊因素,都不在研究范围之内。

然后,把你买进的所有股票都忘掉,只有忘掉,才能保住!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直到你确确实实地看到——或者如果你愿意这么说的话,直到你觉得你已经看到——市场行情出现逆转,也就是市场总体状况开始反向发展。要做到这些,你必须得毫无保留地发挥自己的才智与眼光,不然的话,我的忠告就像让你“低买高卖”一样愚蠢。

还有一点是最有益的,任何人都能学得会——不再企图抓住行情最初或最后的八分之一美元。因为这两个八分之一美元,可以说是世界上最昂贵的八分之一美元,需要付出最高的代价——它们令股票交易者付出的代价总和远远超过了千百万美元,这些钱足以用来修建一条横贯美洲大陆的高速公路啊!

通过对自己在富勒顿营业厅交易记录的仔细研究,我还发现了另一点。在我不再那么似懂非懂地交易之后,我的操作结果在开始的时候就很少出现亏损了,于是,我在决定开仓时,进行的就是大手笔的交易。同时,我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也更有信心了,也不再让自己受其他人的建议的干扰,也不会因自己偶尔失去耐心而影响操作。

在这一行中,假如对自己的判断没有十足的信心,注定不能走得长远。研判市场整体状况,建立头寸,且坚持到底——这就是我学到的所有内容。我可以做到不带丝毫急躁地等待,我也可以眼看着市场回调而丝毫不动摇,我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之前有一次,我在卖空10万股的过程中,预期市场必然会出现大幅回升,在我看来,这样的回升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有益于市场行情,或许会导致我的账面利润出现100万美元的波动。

尽管这样,我依然坚守自己的立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账面利润席卷而去,却从来没有动过一次“先平回空头头寸,等行情上涨时再卖空”的念头。我很清楚,假如这样做,就会丢了头寸,我想要将一网打尽变为现实,必须得靠我的头寸。只有在大行情下,你才能有谋求大利润的可能。

我之所以至今才学会这一切,是因为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你知道,从犯错误到认识错误的缘由,总是需要花费一些时日的,而从认识错误到将错误确切地纠正过来,则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但是,在此期间,我的生活过得算是格外舒适的,而且,我还很年轻,这些也算得上无可厚非吧。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的大部分利润,还是源于我的行情纸带阅读技巧,因为我的操作方法在当时所处的市场环境中相当适用。我亏损的频率已经没有当年初闯纽约时那么大了,或者说,没那么令人恼怒了。当你想到,我曾经在不到两年的时间内经历了三次破产,那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当然,我曾经告诉过你,破产这种教育方式非常有效。

因为我一直尽我所能地痛快地过活,所以,我的本金并没有快速增长。我并没有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想要拥有我这个年纪的年轻人都想拥有的很多物质享受。我有属于自己的汽车,既然我是从市场上挣来的钱,那么,生活马马虎虎的话就太不像话了,我找不出任何那样做的理由。

理所当然,报价机仅仅在星期天与节假日才会停摆。每当我悟出导致自己亏损的原因,或者研究出为什么犯、如何犯另一个错误的时候,就会在自己的资产清单上添上一笔。

那么,怎样才能将我日益增长的资产变现呢?不削减生活开销,就是最美妙的办法。当然,我既享受过美好的时光,也经历过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但是,如果我跟你絮叨那些细节,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实际上,能够马上出现在我脑子里的那些事情,都是确实对我的交易有益的,更是有利于增长个人智慧的——这能让我更好地认识自己,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