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少胜多(一)
林小芽和中招的恶狼骑士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正往这边赶来的兽人族大部队,敌人的援军很快就到,他们这二十几个人也不敢继续耽搁,火急火燎地扛起满地蹭痒的林小芽撒腿就跑。
林小芽一路仍旧控制不住地挣扎鬼叫,不管跑到哪儿都精准地将自己与同伴的位置暴露无遗。夏佐急忙捂住她的嘴,可即便如此,动静还是不小。
三头狗看这么做也不是办法,忙道:“先把她敲晕。”
夏佐略一迟疑,格纳手已伸到林小芽的后颈,轻轻一捏,刚才还像蛆一样扭动的人登时如同一根被煮熟的豆芽,软趴趴地挂在夏佐的肩上。
大白为她祛除了身上的毒跳蚤,但它此前为帕里斯所伤流失了大量的灵力,此时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林小芽全身上下起了又红又肿的大包,由此引发高烧,神智不清,直说胡话。古堡里倒是有人类用的退烧药,可林小芽这时脑子已烧糊涂了,哪还知道如何打开时空之门。
那一夜,他们只能寻了一处僻静之处稍事休整,夏佐用沾水的湿布条为林小芽物理降温,三头狗则到林子里找回了些草药,捣烂了为其敷上,但见收效甚微,不由焦躁不安地在旁打转,还三不五时地上前查探状况。
林小芽眉头紧皱,似乎正困在某个悲伤的梦境里,晶莹的泪珠不断从眼角渗出滑落至发际,口中含混地喊着“叔叔、叔叔……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会听你的话,你回来好不好……回来……爸爸……”
大白抬起狗爪帮自己的小主人擦泪,轻叹道:“唉,她能帮别人治病,可偏偏这种时候却帮不了自己。”
“爸爸?她是在叫帕……”科林话还没说完,见格纳投来一记警告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们几个知道小芽的真实身份,便立马住嘴。
“我不要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黑漆漆的……门后面有……阿、阿飘……不要过来、讨厌、走开、走开……上帝保佑!佛祖保佑!真主保佑!”
众人无计可施,只静看着林小芽,无计可施,这时,一阵林风吹来,大白耳朵抖了抖,突然警惕地注视林子深处。
格纳见其神态有异,忙问:“怎么了?”
三头狗站起身,警惕道:“有东西往这边来了,很强大,大家小心!”
众精灵听完,立马从地上起身,手放在刀把上,都望向同一个方向,摆出防御的姿态。
突然又一阵风起,卷着翻飞的落叶迎面而来,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危险之物现身,可不知不觉间,整个空间突然停滞在某一个瞬间,所有的人都定住了,就连空中翻飞的花叶以及篝火上窜动的火焰也静止不动,火、花、树、人仿佛都通通入了画,可却没一个自知。
林子里一袭英挺颀长的身影进入了火光中,栗金色长发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五官立体,面容英俊,丰神飘洒,气质出尘,来者正是西部的精灵王帕里斯。他越过身姿被定格了的精灵战士,来到林小芽身旁。
在这片静止了的天地间,唯有林小芽的梦呓与周遭的沉寂格格不入,她哭泣着,不停地喊“叔叔”。
帕里斯蹲下,拿起小芽的手臂,将她衣袖捋起,仔细察看那密密麻麻又红又肿的包,林小芽似有所感,又唤了声“叔叔”,那是她小时候在学校被人欺负回来告状时的委屈语气,帕里斯虽没亲身感受过,但在回收替身的力量时,顺带着把替身的所有记忆也一并回收到自己大脑中来,此时亲耳听见小芽这么唤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心中一动,不禁应道:“我在。”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这里黑黑……”林小芽眉头紧锁,在帕里斯的手掌覆上她的额头时,下意识地握住他那只冰凉的大手往自己脸上贴,舒展了眉头梦喃喃道:“凉凉的,我爱凉凉……”
帕里斯没抽回手,而是将另一手放在她额头,屏息凝神,体内的灵力随着心想念动来到了手掌上,再通小芽的过额头渗入四肢百骸,不多时,林小芽的呼吸平稳了下来,发烫的额头和双手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此时,她似乎已从某个缠绕已久的梦魇中出来,不再哭泣,也不再害怕,梦话也恢复了平日刁蛮任性的赖皮味道,“我肚子好痛,叔叔帮我向学校请假。”
帕里斯正要帮她捋一捋凌乱的头发,忽然听她说“要叔叔不要帕里斯”,伸出手顿时停滞在半空,双眸中难得的一丝柔和神采慢慢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平日的淡漠,打量了林小芽的脸许久,然后默默地曲起食指,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林小芽睡梦中不满地“唔”了声,却也没有醒来。
帕里斯起身离开,在那一袭淡金色的身影完全隐入漆黑的林间,停滞在半空的花叶顺着风势飘飞而过,橙色的火光跳跃,而三头狗和格纳等二十几个精灵战士仍旧警惕地盯着前方,不过都已从画中出来。
等了好一阵子,三头狗困惑地嘀咕了声“奇怪。”
格纳疑问:“哪怪?”
“那危险的家伙突然就消失了。”
“啊?你是不是太过于神经紧张所以搞错了?”众人愕然,收起架势,刚才紧张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唔……”
三头狗自己也不太确定,这时就听见身后林小芽傻呵呵的梦语:“我、我实在吃不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仔细打量林小芽,发现她双颊已不似刚才那般烧红,也没哼哼唧唧喊痛了,才这么一转身的工夫,状态就好转了。
格纳伸手探她额头,不可思议道:“不烫了。”
其余几个还不信,纷纷伸手亲自确认,这个探完到那个,最后当一某狗的肉爪搭上来的时候,林小芽的铜铃般的大眼陡然睁开,斜斜地瞪着那毛茸茸的脚杆,就是不说话。
众人见状,喜不自禁,“小姑娘,你醒啦?”
林小芽一脸茫然,“你们这是在给我做什么仪式吗?”
大白收爪,急切地问:“觉得怎么样?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痒,不过不像刚被咬的时候那么难受了。”林小芽坐起身,挠了挠手臂上的包,然后用手指沾了点口水试着擦一擦,那红肿居然消了,不禁喜道:“快看,这包口水一擦就消,你们有没有谁被咬?也可以这么试试。”
大白起先还不太放心,这会子见她已无大碍,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那也因为是你,所以口水才有效,别以为经过我改良的跳蚤那么好对付,想来兽人族那些个被咬的,现在还在痛苦煎熬中。”
林小芽听说“改良”二字,猛地想起这丫所谓的改良就是往装着跳蚤的胶袋里撒一泡狗尿,停在嘴边的手指哪里还敢再伸进去?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大伙儿还没意识到什么,林小芽突然大怒,照狗屁股上就是一脚,“你个混账王八蛋!改良毛线啊改良,你是要恶心是我吗?”
大白终于明白她怒火的缘由,但那完全不是它的错,当即也怒了,激动地数落起这个不懂事的主人来,“你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反省?自己犯错还好意思踹人?是谁第一个拿到药粉却不用的?又是谁冒冒失失不管不顾地冲到敌人的地界的?要怪就怪你自己蠢,这才的教训希望你能长点心,以后别再这么冒失,给人添麻烦。”
大白说的没错,林小芽心知是自己理亏,被它这么一怼,也只能乖乖闭嘴,虚心接受批评。
林小芽这次突然醒来之事未免蹊跷,但是此时众人也无暇仔细推敲,因为兽人族的大军就在后面不远处扎营,未免生事端,大家决定连夜赶路,尽早回到野柳城。
一行人徒步行进个把小时,听见前方有水流之声,林小芽忽然想起精灵族地有一条河叫银砂之河,起源与西部的林间圣地,一路蜿蜒向东流向大海,河流在中部的走势尤为奇特,几乎呈一“几”字,而几字型的最顶端则是绕到了野柳城的背面,所以野柳城的位置正好是坐落在几字了内部。
而兽人族这支部队一路带着攻城车和弩炮车等辎重,不便过河,所以才特意绕远路从西北的方向斜插过来,准备从正面进攻,而他们移行为了避开这支队伍,取道东南方向,一路行进,
林小芽忽然停下脚步,低头不语。
格纳见她不走,以为她是累了,便回身问道:“要休息一下吗?”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行军打仗的战士来说,这点路程不算什么,但林小芽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此星夜兼程身子恐怕吃不消。
林小芽抬头望了下天空,说:“再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
格纳瞥了眼天,然后指着西南的方向说:“往这个方向直走,大概明天中午就能到野柳城。”
林小芽道:“我在想,就凭这里的二十来个人去帮忙守城也起不来多大的作用,倒不如想法子在这里做点什么拖住那支军队的攻城车和弩炮车。”
众人知她鬼点子多,听她这么一说,便都围上了问:“你有什么办法?”
林小芽在地上画出这附近银沙之河与野柳城的位置,以及兽人族的军队行进的路线,然后向众人讲述自己的御敌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