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轻生
冷，刺骨的冷袭来。
轻烟跳到湖里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反应的就是，浑身都觉得异常的寒冷。
她好想君默的怀抱啊，暖暖的，很舒服，也很安全，能使她暂时忘记作为守护者的苦与累。
可是，有谁会听到她的呼喊呢，恐怕没有人吧，毕竟，是自己想要这么做的，难道会事先告诉身边的人吗？
可笑。
时间就像是在她眼前静止了一样，冰冷的湖水没有任何的流动，她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吐出来的泡泡，还能看见许许多多的小水泡在眼前游走。
温和的阳光透过云层，直接照射在水里，将她的整个身躯包围。白色的织锦罗裙在水里“飞舞”，随着轻烟的静止不动而静静地依附在身侧。
快要昏迷前，在轻烟的前方出现了君默的身影。
他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嘴角一抹迷人的微笑，手里一把纸扇，正对着轻烟痴痴的笑。弯弯的眉眼翘起，盛满浓情蜜语的眸子，似乎快要溢出来了。
突然间，眼前不再是君默一个人，还有轻烟嫉妒的人——沉瑜，也出现君默的身旁，然后她看着他们两人十指紧扣，朝着轻烟笑，讽刺的笑。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话，轻烟无从知晓。
但是她看到沉瑜的那张脸，她就觉得很不舒服。
脑子开始嗡嗡的疼，甚至出现许多杂音。有母亲的叫唤声，有父亲的训斥声，还有大祭司每日严厉的教导，怎么还有跳进水里的“扑通”声呢......
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所有记忆，也，不记得了。
风月站在窗前，目光微敛，一个人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雪白一片的地面，出了神。
心想着，前几日对轻烟说出那样的话，会不会伤了她的自尊心，毕竟拿着阿姆和小圆的性命作为威胁，多少也是说不过去的。
以前作为守护者接受修炼的时候，也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这些话，如今反而因为她突然消失，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内心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可说出去的话怎么要回来，想必，是不可能的，那就这样子吧。
他就是要让轻烟明白自己的立场，这样才不会让日后的日子难以度过。
这样子安慰着自己，才觉得好受许多。
他记得，轻烟那孩子比较喜欢花花草草之类的，那不如栽种一些，拿去给她解闷吧。
伸出右手，屏息运气，手心间顿时出现一个小漩涡，漩涡中间还漂浮着许多细小的东西，好像是种子一样的东西，追随着漩涡的旋转方向。只见风月眼光一指，手中的漩涡便如鬼魅一般，移动到雪白一片的地面上。
突然，雪白的地面竟然出现许多红如火焰的小点。红色小点慢慢变大，破土而出，穿透铺在地面的白雪，长成一朵朵亭亭玉立的红色花朵。
每一朵初生的花骨朵儿下，还生长着两片绿得发光的叶子，叶梗中铺散开来的梗茎分明，好看极了。
每朵花有九片花瓣，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拼凑成一朵小小的花朵，看了直教人心醉。
风月满意的看着满地盛开的红色小花，发现自己也不知道那些花叫做什么，总觉得自己怎么命名也觉得不妥，倒不如让轻烟帮她们起一个名字吧。
嘴角上扬成好看的弧度，许久未曾这般笑过了。
以前没有，全是因为身份的原因。现在想到轻烟，竟然会不自觉的充满甜甜的笑意，就像是，喜欢的感觉。
风月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呢。他只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怎么会想到“喜欢”这个词呢。
无奈的笑了一下。
走出门口，向着那些盛开在雪地里的鲜花走去。
星月阁
阿姆吩咐小圆去熬粥之后，星月阁便没有人在看管了。
等到小圆把粥熬好之后，正从别院拿着熬好的粥往回走，此时的心情还是不错的，不知觉的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一边哼一边走着。
穿过望月湖狭长的朱漆长廊，小圆还不知情的哼着小调走着，待走到星月阁的门前时，看见两扇门大开着，以为是阿姆回来了，然后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小姐......”进去没多会，小圆看见床上一个人也没有，搜遍整个屋子也没发现轻烟的影子，这才慌张的跑了出来，神色慌张的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轻烟。
一边“阿姆”的大声喊着，一边用犀利的双眼四处寻找，希望能够在某处找到。
正从神殿忙完回来的阿姆，刚走进望月湖的圆弧拱门，便听到小圆焦急的叫唤声，心里顿时一惊，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慌慌张张的加快脚步，甚至到了最后是用跑着的方式，回到了星月阁。
刚一回来便看见小圆着急得快要哭出来得表情，就知道轻烟可能出事了，暂时不知道她在哪里。
两人在星月阁找了一圈，里里外外也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这下子，两人更加心急了。
望月湖由大祭司布下了结界，轻烟靠着自己的灵力，是无法冲破逃出来的，那她肯定还在望月湖里面，可是要去哪里找呢？
想到这里，阿姆突然醒悟过来了。
平时轻烟修炼累了，或是想家人了，就会走到位于湖中心的六角亭，一个人寻安静。既然不在星月阁，那应该会在六角亭那里吧？
拔腿就是向着六角亭的方向跑去。
刚走到亭前不远处，眼尖得阿姆就瞧见了地上的白色狐裘大衣，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莫不是，小姐她......
没敢往下想，只想急忙加快脚步，跑到桌子旁。又向湖里看了看，这一看，着实让阿姆吓得叫出声来：“小，小姐，小姐......”水里一团白色的影子，身上的衣裳随着流水的浮动而来回漂浮着，犹如一个鬼魅在水里，一动不动。
一头的墨发摇摆着，看不清轻烟的脸蛋，此时更像是陷入昏迷的状态，没了声音与动静。
“快，快叫大祭司来......”此时跟在阿姆身后的小圆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熬粥的功夫，轻烟就做出轻生的选择，要是大祭司怪罪下来怎么办，定会给她扣一个看守不力的罪名，不然就是以守护者死于轻生，连同服侍的女婢都要受到牵连的下场，虽然这样子确实有违良心，可人总是有些私心的吧。
倒是阿姆平静了一下心情，督促着小圆赶紧去请大祭司来，自己则到处寻找可以救人的东西。
小圆也是慌得不行，急忙转身向着风月的住所跑去。长廊上有些湿滑，有几次小圆因为跑着的原因，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风月的手中已摘了一撮鲜花，拿进鼻间一嗅，竟然有股淡淡的清香，想着轻烟肯定喜欢，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正在这时，一路小跑着赶来的小圆，看到院子里盛开的红色小花，先是一惊，尔后清醒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绕开那些花儿，走到风月面前。
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大，大祭司，小姐她，她掉进湖里了。”刚还纳闷着这女娃子怎么慌慌张张的，没个规矩，想着训斥一番，听到她说轻烟掉进湖里了，心里一慌，手中的花也丢到一边，踩着脚下的白雪，以及盛开在白雪间鲜花，也遭了殃，被踩得七零八落的，甚是可惜。
但轻烟的性命要紧，若没有她的存在，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风月的身影在小圆告知他轻烟掉进湖里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院子里。独留下还未喘过气的小圆，目瞪口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最后还是休息了一会，才抬起还在颤抖的双脚，向着望月湖的方向走去。
风月的身影出现在望月湖的湖心亭的时候，阿姆正在努力地用一根长杆，在“打捞”着沉在水里的轻烟，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地往水里捞，长杆就是无法接近轻烟的身子，即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最后看见风月脱下外面那件衣袍，才怯怯地将长杆收回。
“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地声音传来，水面上顿时散开一层层地波纹。
风月努力地游到轻烟身旁，伸出手抓着轻烟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拉。由于水里阻力比较大，虽然他使出了全部力气，对方的反作用力也将他拉到轻烟面前，就那样，两人在水里相拥着。
风月强忍着望月湖纯净的气息，席卷着身子的每个部位，似乎要将他撕裂一般的疼，还能清晰的感觉到后背、手臂的某些地方，被划伤的刺疼感。
冰冷的湖水同时也侵蚀着他的意智，可他的脑子里只有“把轻烟救回来”的念头，其他的都可以忽略。
拖着轻烟的身体往上划着，才在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两人便露出了水面。而轻烟处于极度昏迷当中，风月则喘着粗气，不停的用脚蹬着水，来托住两人的身子，以防往下坠沉。
阿姆和刚回来的小圆，一起拿着一条粗大的麻绳，一头丢到水里，一头两人抓着。
风月轻巧的抓到了麻绳，单手一用力，两人的身体竟然轻飘飘的往上升，然后用力一扯，借着拉力，平安的落在湖心亭上。阿姆和小圆急忙上前，从风月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轻烟，“迅速替雪女弄一池热水，再去药库拿些驱寒的药来，放到池里。”风月说着，突感自己的身子也有些不适，强忍着胃里胸腔里起伏不定的气体，却在下一秒，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大祭司......”阿姆看到此景，关心道。
第一次看见大祭司受伤，阿姆多少有些心痛。
只见风月单膝撑着地面，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并且无关紧要的说了一句“我没事”之后，抽出手抹了一把唇角，站了起来。
“快去。”看着阿姆，风月吩咐道。
阿姆和小圆两人扶着轻烟离开望月湖，向着天池的方向离去。
已无半点力气的风月，此时也是靠着意念回到了院子里。
红色的花醒目的摆在风月眼前，那一撮掉落在地面的红色小花，还没有送出去，就开始凋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