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反击（2）

“皇、皇上！”她有些慌了神，连忙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又意识到他是皇帝，自己应该跪下的，于是赶紧跪了下去，“嫔妾失礼了……皇上恕罪！”

楚彻不出声，看着她脸上不知是因为酣睡方起还是因为慌乱羞涩荡起酡红，走过去将她落下的两缕碎发别入耳后，抿嘴一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聂无双不知该如何作答，在他面前，她的心思仿佛是藏不住的，支支吾吾道：“嫔妾想念大哥，听说哥哥今日巡逻会走这边，所以……”

“张顺安。”楚彻唤了一声守在门外的张公公，“韩侍卫今日负责何处？”

张顺安进来，低头想了想，道：“韩侍卫辰时是在这附近带队巡逻，眼下快午时了，应该去了‘韵白宫’那一带，过会子该换班了。”

韩静璇听他说完，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落了地，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佩服带她来此地的陆升，若是考虑不到这一点，她今日便是弄巧成拙了，别说得宠，只怕皇上还会顾忌她。

楚彻挥了挥手，张顺安了然地退了出去。

韩静璇小臂上一紧，被楚彻微微弯腰扶起，他的面庞一如往日的俊秀，黑漆漆地眸子如端着的一碗水，所有的情绪都在控制之内，“你又瘦了，刚入宫不习惯吗？”

他的温度由手掌传到她身上，龙涎香味儿入鼻子，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不知紧张还是怎么的，她突然局促起来，“回皇上的话，嫔妾过得还习惯……”说完，她低着头，有些懊恼自己竟然连话也不会说了。

楚彻温和地笑了笑，他当然看得出这个“还”字背后的勉强，无需说穿。牵着她的手回到桌边，“吃点东西吧，辰时就要来此，还要先去请安，大概没用早膳吧？”

韩静璇原本饿得失了感觉，现在看到香甜的糕点，腹中的饥火又烧了起来，有些难受，她轻声谢了恩，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楚彻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若是在宫中住得不拘束，朕可以收回命令，让你住在旁处。”

原本美味的糕点哽在喉间，韩静璇痛苦地咳了两声，眼眶一下子红了，低头强忍着不落下泪来，手却不由地捏住裙摆，捏得骨节发白。

半晌，他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脸，四目相对，他眼中有疼惜和无奈之类的情绪被藏在平静之后，闪烁着，压抑着。

韩静璇终于克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滑落，不顾一切扑入他怀中，抽泣出声。

“皇上真的觉得静璇应该离开这里吗？离开了，就能过得更好？”她埋在他胸前，声音微小，闷闷的。

楚彻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温润的声音仍旧淡然着，“离开这里你可以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朕许你衣食无忧，你的兄长朕也必会重用，或许这样是最好的。”他一贯如此，所有的情绪都隐得住。

也许是她悲伤得透彻，哭得瑟瑟发抖，也许是发自内心的自责，埋怨自己当初不慎重……他终于环住她，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更为纤瘦，像是轻易就能折断的柳枝，柔弱得令他心疼。

韩静璇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动作，抬头看他，泪眼朦胧，“嫔妾说过想侍候皇上，心意从未变过，嫔妾无知，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坚持，让皇上现在这样为难……”她喃喃地说着，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说着说着，泪水又滑落，有些顺着嘴角溢进口中，又涩又苦。

楚逸用指腹帮她拭去，眸子黑得深不见底，里面的情绪逐渐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不移半分。

韩静璇声色悲凄，“妾身在允国无依无靠，皇上送妾身出宫，是要将妾身一辈子置于一方小院吗？日子久了，皇上会忘记，除了哥哥，所有人都会忘记……皇上，静璇不想孤独终老，静璇害怕那样的日子……”

她表现出的深深的绝望总算让男人动容，他就像是带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在沉默之间出现了一丝裂纹。

她幽深的美眸里，湿漉漉的水光后，有着不可撼动的决心。

他突然将她抱得更紧些。

韩静璇紧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他轻声说道：“御花园的青莲就要开了，过几日你与朕同去。”

韩静璇听了，破涕为笑。她本来哭得凄楚动人，这一笑犹如日光越出重云，周围的景与之相比都是失色。

她微微仰头，却见楚彻眉梢上扬着，将自己的表情收入眼底。脸忽的烫了起来，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继而缓缓低下头，带着她不熟悉的男子气息，轻轻地印了一吻在她的唇上。没有辗转缠绵，只是静静地停留，是似某种许诺，烙印在两人的心底。

……

韩静璇顺着来时的路慢慢往柔仪宫走，刚拐到一条小路上，一个身影从路旁窜出来，在她惊呼之前捂住了她的嘴。

“惊动旁人的话，今日可就功亏一篑了。”男人确认她认出自己后松了手，狭长的凤眸往边上一瞥，示意她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