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0

把万书送到赤剑门后，李得福打算与万书辞别。

想着昨夜偷听到的谈话，万书与孟芹颇为投机，孟芹待她也不错，翌日清晨李得福来到万书房门前。犹豫着正要敲门，一个清亮的嗓音喊道，“且慢。先让我来。”

李得福回头看时，正是赤剑门掌门人黄士章的独子黄鞠。

黄鞠朝李得福做了个鬼脸，在门上敲了三响。万书开了一道门缝，见是黄鞠和李得福二人，稍有意外，便开门让二人进去。黄鞠把李得福按在门口，道，“我先跟书姐姐说几句话，你在外面稍等片刻。”

李得福只得在门外候着。

万书让门开着，又让黄鞠坐。黄鞠道，“我不坐。我说几句话就走。”说罢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万书来，盯着万书的眼睛道，“书姐姐，你真漂亮，特别是你的鼻子，真可爱，我很喜欢。我听说你是娘亲师姐的女儿，我想你娘也一定很漂亮。”

万书没有接话，心里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李得福心想这个少年可真敢说。

黄鞠笑容可掬地扶万书在上首坐了，道，“姐姐，你喜欢住在我们家吗？”

万书不语。

黄鞠表面恭谨，暗中十分得意地道，“姐姐你也不出来走动，要是常出来走走，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上我们家的。我们家是整个冀州最富有的府第，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说罢拿出一柄秀丽绝论的小匕首来，把万书吓了一跳，又道，“你瞧这柄匕首，乃是五彩天石所铸，是我爹送我的十岁生日礼物。”一面拔下一根头发放在匕刃上，发丝无风飘落，甫一触到匕刃便断为两节。万书被吓得紧张不已，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挪，李得福怕匕首伤着万书，准备随时冲进房间。黄鞠将匕首收入鞘中，递给万书道，“我今天把它送给你。”

李得福心想，这个礼物可送错了。如此锋利的匕首送给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把人家吓到事小，可别伤到她事大。

果然万书把黄鞠的手按下，道，“我不需要匕首。你自己留着。”说着站立起来，走开了几步。

黄鞠把匕首收了，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夜明珠，几乎有鹅蛋大小，蓝盈盈地闪着暖光。托到万书跟前。万书都吃了一惊，如此从内到外通透清亮，色泽均匀饱满的夜明珠，实乃世间罕有。又看了黄鞠一眼，便拿在手里端详起来。

李得福颇感意外，想万书好似来自天上，不食人间烟火，没成想也抗拒不了夜明珠的魅力。

万书问，“夜明珠是哪里来的？”

黄鞠神秘兮兮地道，“是我偷的。”见万书脸上变色，又道，“姐姐要是愿意嫁给我，我就把这颗夜明珠也送给你。我们家除了夜明珠，还有数不清的宝贝，到时候都会是你的。”

李得福想道，原来如此，这少年是看上了万书姑娘，想要娶她。不过也太直接露骨了吧，这个少年也真敢做。想必万姑娘不会答应。

万书把夜明珠还给黄鞠道，“你还小，还不懂事，嫁娶之事关乎一生，岂能凭财宝交换。”

黄鞠听了，当即冷笑道，“算了吧。你不过比我大一岁，少在我面前教训我。我只不过看你长得一幅好相貌，才跟你多说几句好话，你竟当真起来。整日里就知道窝在家里，人都发了一身霉味。半天也讲不出几句话来，你以为谁稀罕！”

黄鞠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罢大步跨出门便走了。

万书被他骂的呆立在当地，眼泪簌簌往下掉。

李得福正欲进门安慰，见有丫鬟走来，便定住不动。原来丫鬟是来传早膳。万书忙拭泪，与李得福一起随丫鬟来用膳。

膳桌旁有黄士章和孟芹在坐，面色严肃，管家程子恒恭立在一旁，丫鬟小厮都不在房内，黄鞠缺席。黄士章让万书入座，又吩咐李得福另有小桌入座。

早膳自然免不了珠翠珍馐，黄士章见众人已默然饮食过半，便说道，“前几日我赤剑门收获一封邀请信，来自于舟城商族总宫，商族想必小书你也有听闻，乃当世第一大帮派，其大统领邀我与你小姨前去舟城商谈一笔大买卖，我与你小姨本打算昨日出发，碰巧昨日小书你们二位驾临，所以便推迟到今日出发，早膳过后便将动身前往舟城。此次行程实在仓促，你才来小姨家，家里主人便要远行，陷你们两位于进退两难境地，实在是失礼。要是你们打算在赤剑门住几天，由程管家照看你们，和鞠儿一同玩耍也可；或是我差人送你们回白云居也可；抑或随我们一道去舟城游玩几日也可。我听从你们安排。”

对于黄氏夫妇突然双双离家，李得福有些意外。想着万书定然是要回家。

万书想了一下措辞才一句一顿地说道，“姨父和小姨既然事先已有出行安排，是小书叨扰了。您二位定当以正事为重。我既与姨父小姨见了面，也是了却一桩心愿。不敢再多做打扰，这便收拾行李回白云居，外出了月余，我爹一定担心我呢”言毕脸已红了，勉强一笑。

黄士章站起身，手扶在孟芹肩上道，“也好，那就请代我向你爹问安。我先去了，你们慢用。”说完走了出去。程子恒也跟了出去。

孟芹听黄士章的脚步声走远，才牵起万书的手，道，“我们去外面说会话。”

孟芹挽着万书的手臂，走在花园里，此时正百花盛开。孟芹故意将李得福甩开两丈远，才说道，“小书，小姨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看小姨这就要动身去舟城，你又要回南海，天南地北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真怕这一别就成永别。我与你娘生前那般要好，临终也是没有再见一面。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世人。看着你我就常想起你娘，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十多年前，是那样亲密，友好，相互扶持，遇到难题总会一起设法解决。”

每次说到蔚东，万书就不由得眼中含泪，她实在是太缺母爱，看着孟芹对她如此关爱备至，心里面总有说不出道不明的亲密感和信任感，好像自己可以变得放松一些，可以任性一些，可以不那么顾忌形象，甚至可以聊一些私密的话题。

孟芹接着说，“一念及你此番回去，就只能有小厮伺候左右，连一个可以说话的女孩儿也没有，我就觉得孩子你真是苦命。女孩子的心思，那些个男娃娃哪里知道，才使我儿养成了这样孤僻的性格，一年难见几回笑容。要是自小有你娘在身边，多陪你说说话，那想必又是另一番景象。要是性格再活泼些，加之我儿这举世无双的长相，必定能嫁到天地间数一数二的人家。你那不中用的爹，也是舍本求末，放着这么好的女儿在身边不闻不问，只知道追求些虚无缥缈的权力和财富，看他以后老去，方知悔悟。”

万书益发哭的泪眼模糊。

孟芹又说，“多希望我儿能在我身边多待几日，能让我儿开心几日算几日。也容我有时间给我儿找一个好婆家。”说罢自己也哽咽，泪流满面。

万书被她这一句击中内心，嗓子嘶哑，哽咽地呼吸急促，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簌簌落个不停，一把扑倒在孟芹怀里，道，“小姨，请您受孩儿一拜。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义母。”话未落音，她已跪在地上。

孟芹越加哭的伤心欲绝，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将万书搂在腹前，心事重重地抚摸着万书的秀发。

磕头起来，万书方冷静下来，终于决定随孟芹一道去舟城商族，尽管一想到商族，她就一阵厌恶。为防不测，她仍然提议带着李得福。于她而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李得福才是她最信任的人，这种信任甚至多于孟芹。她自己也讲不清其中的缘由，或许是李得福眼里那种对她无上的崇敬，又或许是他虽然武功低微却舍得拼命保护自己，万书这样想。而李得福呢，有万书主动盛情邀请，他又岂会拒绝？

七日后，万书和李得福、黄士章和孟芹，抵达舟城商族。

江湖由此掀开大幕之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