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柳明(三)
傅骏摸了摸下巴,来回踱步,问道,“那几个知道你要去西北的会不会泄密?”
“不会。”顾念北十分笃定,要去西北这事他只与家中父母说过,就连温沅他都没说,就怕温沅不谙世事与别人说了去,只与她说了要去参军,再有就是这次征战的主将,不过主将也是出发前才知道的。
“那就奇了怪了。”傅骏说道。
柳明出了顾家并没有回去,而是去了酒楼。他与小二要了一壶好酒,小坐片刻,又从酒楼后门走了出去,从小道处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几乎被树遮的看不见的小院子。
院里只有一间主屋又隔了两间雅阁。主屋里诺大的屏风尤为显眼,屏风后的人半撑着身子躺在软榻上,香炉里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柳明定了定神,长呼了一口气,缓缓走进屋里,行了大礼,“主人。”
“事儿办的怎么样?”屏风后的人缓缓地坐直身子,说起话来慢条斯理。
柳明跪在地上,他的额头开始冒出了许多细小汗珠,“我…办砸了,在后花园处遇见了顾念北。”
“哦?”屏风后的人似乎并不在意,端起软榻边上放着的茶壶,慢慢的到起了茶来。水声极慢,柳明的害怕却是极满的。
柳明“哐哐”地猛磕了两个头,“是我办事不利,主人,赎罪。”
“你何罪之有啊?”茶壶被放回了桌上,茶壶与桌子碰撞的声音让柳明的心也跟着一颤,屏风后的人问道,“他身子如何了?”
“看起来已经大好了。”柳明讪讪地说道。
屏风后的人轻笑一声,说道,“甚好。”
“要不要…我派人杀了他?”柳明说道。
“不。”屏风后的人站起身来,修长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他可不能死。”
柳明不解,“当初下毒不就是想让他死吗?”
“我说过要他死吗?”屏风后的人说道,“好戏还没开始,他怎么能死呢?”
“可是…”柳明顿了顿,“他好像怀疑我了…”
“怀疑你?”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月牙白的长袍上,银丝线微微闪光,柳明将头垂得更下了,那人慢慢靠近柳明,手里拿着折扇。
那人用折扇挑起柳明的下巴,柳明垂着眼,并不敢直视。
那人缓缓开口,“你死了,他怀疑谁去?”
柳明闻言震惊地看向那人,不等他反应,两个黑衣人捂住了他的嘴与眼。
“留个全尸吧。”
柳明惊恐地挣扎着,不断发出了“呜呜”声。
“拉出去。”那人说道。
“是。”黑衣人动作极快,一掌将柳明敲晕了过去,而后将柳明抗在肩上,就消失不见了。
那人扇着扇子,看着空寂的院子,嘴角微微上扬,“好戏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京城的护城河内出现了一具泡发的男尸。
仵作验尸后发现,男尸经脉全断,死于溺水。几番查验,确认是西北胡同的柳家大郎,柳明。
柳明在军中也算有番作为,如今死相惨烈,衙役对消息也作了暂时保密。
衙役派人去了柳家,柳家并不相信。柳明素来爱玩,几日不回家也是常有的事,怎么会成了一具男尸呢。
后来,柳家夫人前来验尸,认出来柳明身后自小有的一个黑痣,又有一块柳家家玉为证,是柳明无疑了。
这是柳夫人唯一的儿子,当下她就哭的昏死过去。
柳大人还算清醒,虽难过,却还是配合衙门调查此事。
衙门处开始调查起柳明生前的所有交际,有人说,柳明最后一次是在酒楼出现过,之前是从顾家出来的。
衙役去顾家问话时,顾念北才知道柳明居然死了。
“死了?”傅骏听说时也是震惊,“不是?怎么就死了?”
顾念北摇了摇头,据衙役说,柳明大概死于三日前的晚上,而柳明最后一次被人看见在。酒楼,在此之前就是从顾家出来了的。
“衙役怀疑你家了?”傅骏问道。
“衙役只是来问,那日他可有异常?”顾念北说道。
傅骏冷笑道,“异常?可不就异常吗?他整个人都异常。”
“这件事不对,”顾念北说道,“柳明就是个弃子,在他出现在我家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什么意思?”傅骏问道。
“他的出现,不过是在告诉我,我被人盯上了。”顾念北顿了顿,“而他的死,是那个人要彻底躲在暗处了。”
“挑衅呢?”傅骏咂吧咂嘴,打量着顾念北,“不会是你的什么风流债吧?人家找上门了?”
“滚。”顾念北骂道。
“那你准备怎么办?”傅骏问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顾念北心中有些打鼓,若那人只是冲他一人来也罢了,若是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该如何是好。
几乎是柳明死讯传开的同一日的晚上,柳家被烧了,巨大的火团,烧的天都红了一半,火势之大可想而知,第二天的清晨才算是灭了火。柳家姑娘侥幸被救了出来,身上烧的没一块好皮,清醒后,见人就尖叫,嘴里一直念叨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宛如一个疯子。
顾念北知道后,心里并无多大波澜,柳家被灭门是迟早的事,既然柳明成了一颗弃子,柳家也早晚要陪着一块儿消失。
温沅听温浅与她说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满是震惊与害怕,“死了?”
她明明几日前还看到过柳明,那么大一个活人,没想到才几日就已经被人杀害,柳家也是名门,就这么被人灭了门。
温浅点点头,“听说死相挺惨的。衙役们到现在也没查出个什么来。而且,柳家大火听说也是人为的,也不知是什么深仇大恨。”
“柳家姑娘呢?”虽然温沅不喜欢柳家的,如今骤然知道,柳家惨遭灭门心里也是唏嘘,“她不是被救出来了吗?”
“已经吓疯了。”温浅凑到温沅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听杨伯母说,还被人糟践了。”
温沅一脸震惊,女子贞洁最重要了,如此这般,怎么能不疯?若是不疯,寻死也要寻几回了,“那…她以后怎么办?”
“她外祖家来人接去了庄子里养病了。”温浅叹了一口气,“若是没出那档子事,她在她外祖家也能过上好日子。”
“是啊。”温沅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