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嗯!你怎么了?”李祁峰走了过去,站在病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眼眶却通红的丁明兰,轻声问道。
“没、没有。”丁明兰的眼神闪烁,没敢与他对视,她悄悄地将露在外的左手收进被子里。
看到她刻意隐藏的左手,李祁峰眼疾手快,轻轻掀开了盖住她左手的被子。
她手腕的位置缠了几圈绷带,李祁峰瞳孔缩了缩。
他抬起头确认了下她右手正在注射的吊瓶的名称,心里已了然。
虽然此前他便有些感知,但此刻见到,还是非常地震惊。
“为什么做傻事?”李祁峰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丁明兰紧紧地咬着下唇,眼中含泪,没有回答。
“唉!”李祁峰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哪知丁明兰的泪水越擦越多,李祁峰皱了皱眉。
“如果是因为我,”他顿了一下,“我现在说抱歉也没有什么用。”
“你竟然会来看我,你竟然真的、真的来看我了!”丁明兰抽泣起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自病房传出。
“嗯,我来了,别哭了,对恢复不好。”李祁峰从旁边的小柜子里拿过抽纸,替她擦眼泪。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丁明兰哽咽道。
李祁峰轻轻地摇摇头,说:“那不关你的事情,不要给自己压力。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你说你……相信我?我,我爸爸他……对不起,祁峰,呜呜呜。”
“即使要道歉,也该你来说。何况,他才应该来和你道歉。”
“他是我爸爸,妈妈不在了,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没法去恨他。”
“你很善良,不需要去恨任何人。你知道我原来能读懂他人,所以我知道他又多爱你。我想他这么做,并不是针对你,你不需要去恨他,也不要埋怨自己,好吗?”
“对、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丁明兰边哭边重复地说着“对不起”。
只有说出这三个字,丁明兰的内心才会舒坦一丝丝,但每说一遍,她却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远一丝。
代靖宇立在病房外,一字不落地听着丁明兰和李祁峰的对话。
痛苦和纠结令他感到无比头痛,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拉扯着。
坐在他对面长椅上的刘小舟此刻心情也非常地复杂。
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要说伤心吧,也没有到那种地步。
“哀而不伤?”想来想去她只能想到这个词比较贴切,但又不那么合情理。
“你要不要坐一会儿?”刘小舟望着代靖宇,他情绪激动得似乎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便问道。
代靖宇慢慢地从臂弯里抬起头,猩红且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直直地瞪视着刘小舟。
“咳咳!”刘小舟突然被口水呛到了。
她使劲拍了拍胸脯,才好过一些,不过她再也不敢随便跟代靖宇搭话了。
病房中,在李祁峰的安慰下,丁明兰渐渐停止了哭泣。
“祁峰,我以后还能打电话给你吗?我们还是朋友吗?”丁明兰的语气听上去既充满了悲凉又饱含着期待。
李祁峰没有拒绝,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丁明兰破涕为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凄凉。
李祁峰给她掖了被角,说:“多休息,我再来看你。如果想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丁明兰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她此刻无比清醒,李祁峰这时候这么说,只是不想刺激到她。
她心中更加的苦涩,不仅仅是因为李祁峰的客气和距离感,还因为门外传来的刘小舟的声音。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时间已经那么晚了,他们两人却是一起来的,那么不是说明……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望着李祁峰高大挺拔的背影,丁明兰的视线再次被泪水模糊。
李祁峰走出病房,看了眼靠着墙的代靖宇,走近刘小舟。
“走吧。”李祁峰说。
“嗯嗯。”刘小舟点点头站起来,两人从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在电梯门口,却被代靖宇拦了下来。
“聊两句吧。”代靖宇对李祁峰说。
“你想说什么?”李祁峰对代靖宇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这时也不想跟他说些什么。
代靖宇激动地说:“兰兰她没有错,她不该承担这些痛苦,如果知道如此,我早该、早该……”
李祁峰淡淡地说:“你喜欢她?”
代靖宇直视着李祁峰的眼睛说:“是,非常地喜欢,今生今世非她不可的喜欢。”
“嗯。”李祁峰坦然地看着他。
“尽管如此,”代靖宇说,“我知道现在你才是她的解药,虽然这对我来说是毒药!”
“我不会再来了。”李祁峰说。
代靖宇愣了一下,说:“你什么意思?”
李祁峰没有回答,与他擦肩而过。
“是我,”代靖宇忽然喊道,“是我打听到你不能吃兔肉的事,告诉了那个人。”
李祁峰停下脚步,转过头问:“谁?”
“我不会说的!”代靖宇说。
“丁显忠?”李祁峰说。
“不。”代靖宇摇摇头。
“你爸爸?”李祁峰说。
“呵,这件事他并不知情。”代靖宇再次摇头。
“那么是谁?”李祁峰蹙眉。
“呵呵!你不会知道的。”代靖宇冷笑道。
李祁峰用凛冽的目光瞪视着他。
他全身抖了一下,害怕地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已经不是那个会读心术的李祁峰了!别再用这种咄咄逼人的眼光看人,我是不会怕你的!”
李祁峰目光一暗,转身大步离开。
代靖宇看着电梯门关上,才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小腿有种差点抽筋的感觉。
他刚才一激动就口不择言,好在,李祁峰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喃喃地说:“李祁峰啊李祁峰!你还是一样的如虎般危险的眼神,只可惜,谁能想到是只连兔子都不敢吃的老虎呢?呵呵。”
坐在车里,刘小舟忍不住问:“读心术是怎么回事?”
李祁峰系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你想知道吗?”
“嗯!”刘小舟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想到这是他的私事,便又摇摇头。
李祁峰失笑道:“你到底……唉,算了,告诉你也未尝不可,只是故事有点无聊,你别听得睡着了。”
“不会的,绝对不睡着!”刘小舟保证道。
“唉,”李祁峰叹了口气,“我家是开宠物店的,考上大学选的专业是兽医,本来打算读完书就回家帮忙,想着这辈子就在小小的宠物店里终老。
哪知大二的时候,有一次做实验,从一只兔子身上抽血。当我去兽栏逮兔子的时候,却不小心被其中一只给咬了,与以往不同,特别地疼,疼到令我昏迷过去,醒来后便拥有了读心的能力。”
“这么神奇?”刘小舟眨眨眼睛,插嘴道。
“嗯,后来……”
李祁峰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慢慢地说与刘小舟听。
这也是他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和其他人说这些。
刘小舟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插几句。
两个人就在地下停车场的车里讲了两个小时。
“那起事件的影响是实实在在的,作为董事长有没有必要,为了赶走一个未持有股份的总经理,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刘小舟疑惑地问。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也许,正如丁显忠所说,读心术很可怕,他不想让我再继续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所以才行此下策。”李祁峰摇摇头。
“读心术确实很逆天,即便听你说了,我还是觉得很虚幻。只是,你如果娶了他女儿,他的公司迟早是你的,哪会有人担心继承人能力强大的?”刘小舟说。
李祁峰皱皱眉,他也没有答案。
“莫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你发现?”刘小舟猜测。
“不太可能吧。这么多年能来,他都对我恩遇有加。”李祁峰揉揉发胀的眉心。
“也许是突然有发生了什么事呢?”刘小舟说。
“行啦,故事也听完了,可以回去睡觉了吗?”李祁峰敲了敲她的脑袋说。
“对哦,这么说来,真的好想睡呢。”刘小舟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李祁峰自己也跟着她打了个哈欠,他发动了车子,驶出停车场。
“谢谢你听我说这些。”李祁峰说。
“没事,我也很好奇,之前林兴星就说过有关你的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读心术,好厉害!”刘小舟说。
“没什么好羡慕的,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有些东西看清了,真没意思。而且,它能读到的只是对方当时所想,人都是会变的,也许下一秒,就会推翻自己的观点了。”李祁峰说。
“嗯,是的。”刘小舟答道。
“人是复杂的,自己有时候也看不清自己。像你这样,直来直去的,有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也挺好的。在你面前,让我感觉很放松……”
李祁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用余光斜瞟了一眼刘小舟,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哈,你倒是别睡那么快啊!”李祁峰埋怨了一句,方向盘在手中来了个急转弯,向与来时的路不同的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