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树的孩子
小川未明(1882—1961),日本童话作家、小说家。他是日本现代童话创作的先驱者,其童话具有浓郁的抒情色彩。代表作品有《野蔷薇》《牛女》《红蜡烛和人鱼》等。
少年辰吉自小时候就与父母分别,与奶奶相依为命,他是奶奶抚养长大的。
其他的小朋友都有母亲温柔的疼爱,或者有可以保护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起去游玩,而辰吉总是孤独的一个人,他伤心地问自己:“爸爸妈妈在哪里?我的兄弟姐妹在哪里?”
“我妈妈怎么啦,奶奶?”辰吉总是会问奶奶。
奶奶的手布满了皱纹,她轻轻地抚摸辰吉的头说:“你的妈妈到天上去啦!”
“天上?”天空那么大,到底在哪里呢?辰吉不明白奶奶在说什么。他抬头看天空,可能是那一片片飘着白云的天空吧!每每想到这里,辰吉眼泪哗啦啦直流。“我妈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妈妈到天上去了,已经变成了一颗星星。好孩子,她不会回来啦。”奶奶抚摸着孙子的头回答说,“你要成为一个好孩子,健康平安地成长,因为你妈妈每天晚上都会从天上往下看着你。”奶奶的一番话让辰吉完全信服。从那以后,每天晚上,辰吉都要仰望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好像能望见妈妈似的。
“这么多颗星星,到底哪颗星星会是妈妈呢?”辰吉喃喃自语,努力在夜空的星群里慢慢寻找。夜空中闪烁的星星真多啊!闪着白光的是大颗的星星,光芒非常明亮;始终放着红光却纹丝不动的是小星星;还有些闪着萤火虫似的微光的,那是更小的星星。一次,辰吉听奶奶说,每个人死了以后,都要升天,变成一颗一颗星星,那这么多颗星星,到底哪颗星星才是妈妈呢?
辰吉想,妈妈喜欢看着我,那她一定是在我们家房顶上看着我呢!
于是,他把范围缩小,在头顶上的天空仔细寻找,找了很久,他终于找到了。那是一颗不太大、不太亮的红星,放射着柔和的光芒,那就是自己的妈妈。那颗星星好像饱含泪水,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大地。
有时,辰吉在夜晚凉风的吹拂下,站在外边很久很久,他仰望星星,多次地呼唤:“妈妈!妈妈!”
奶奶于心不忍,在屋里呼唤他:“辰吉,赶快进屋来!夜晚冷,小心感冒啊!”“人家在看妈妈变的星星呢!”辰吉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依依不舍地回看天空。每当这时,奶奶就用她慈祥而又满是皱纹的大手轻轻抚摸着辰吉的小脑袋,充满怜爱。
当辰吉刚刚满十二岁时,他不得不离开日夜陪伴的奶奶,去离家五六里地外的村子做帮工。刚刚到一个新地方,辰吉经常眼圈红红的,他觉得十分寂寞,早晚没人的时候,他就会想起奶奶来:奶奶现在好吗?她在做什么呢?想着想着,泪水就涌出来了。
“你不使劲干活儿,就不会成为一个像样的人,不会成为一个努力的人。”这家的主人非常严厉,他经常这样教训辰吉。辰吉只能唯命是从,为他挑水、劈柴、煮饭,干非常多的活儿,一天下来,他没有一点儿休息的时间。他想起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候,心中非常感激她老人家,而且非常思念和蔼慈祥的奶奶!
吃过晚饭后,辰吉每晚都到外边去看星星,就像在自己家的时候一样。他发现在这里也可以看见那颗柔和的红星星。辰吉想,死去的妈妈陪着自己,现在和自己一起来到这里,在天上慈爱地凝望自己呢!
辰吉仰望星星时经常会自言自语:“关于我的事情,我妈妈什么都知道。”
到了夏末秋初,但是炎热的天气依然继续。村头有座庙,院子里有一棵参天的杉树,那是避暑的好地方。村里的小孩子们都喜欢来凉爽的庙里玩耍。他们捉迷藏,做各种游戏,玩累了,大家就在树下休息。
有一天,一个孩子抬起头望着高大的杉树说:“这棵树一直连着天呢!”
一个孩子立马反驳说:“傻瓜,天那么高,杉树怎么会连着天呢!”
那个孩子坚持说:“我觉得这棵树就是连着天的!”
“你知道天有多高吗?天比这棵树高出很多很多,比一里、二里、十里、一百里还要多呢!”持反对意见的孩子又说。
孩子们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眨着大眼睛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他们笑着说着,最后又谈起别的话题。
这时,说树连着天的孩子不依不饶,依然说着:“你胡说!你看星星不就挂在树尖上吗?”
另一个孩子继续反驳到底:“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但是其实它们之间根本没有连接!”
这时,另外一个孩子喃喃地说:“今天确实有点奇怪,天空确实很低,比以往都要低。”
反对的孩子又说:“老师说过,秋天的空气比较清新,可以看得很远,看起来就像天空低似的。”
“你真是个瞎子!你怎么看不见天空连着树尖呢?”
认为树连着天的孩子终于发怒了,两个孩子开始争吵起来,双方都不肯退让。
孩子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像个大人一样开口劝阻说:“喂,不要吵架!快住嘴!”
“听说有的星星上边是会住着人的!”另一个旁观的孩子插嘴说。
从一开始,辰吉就觉得今天的天空低,好像就在树顶上似的。他突然想起,奶奶曾经对自己说过,人死了以后,都要升天,变成星星。难道是妈妈下来了?
两个孩子依然继续争吵着,没有胜负。
大孩子说:“你们不用吵啦,要想知道结果,你们上树看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爬那棵杉树。
辰吉的声音响起:“我上!”
其他小朋友一下子齐刷刷吃惊地看着辰吉。
“你真的要上?”
“你小心摔下来啊!这树非常高呢!”
大家都怀疑地问他:“你能爬上去吗?”
辰吉默默地点点头,把两只小木屐脱在树根底下,开始爬树了。这时,星星在杉树顶上闪烁着,将夜空映照得非常美丽,四周渐渐黑下来,只听到树枝随风抖动的声音。大家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往上爬。
辰吉那短小的身体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树枝丛中,他后来越爬越高。
孩子们在底下说着:“他爬到哪里了?已经爬到高高的树顶了吗?”
“不知道呢,他怎么没有下来?”
孩子们在树下嚷开了:“喂,辰吉!”
他们喊了很久很久,不知道辰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没有得到回音,也没有下来。孩子们很奇怪,在树底下往上看呀看的,看了很长时间,仍然不见辰吉的身影。晚风吹动着树枝,发出微微的声响。夜深了,周围黑漆漆的,孩子们都有些害怕。
“这么久了,辰吉还不下来,这棵树上不会有大蛇把辰吉吃了吧?”
听到这句话后,哇哇大叫的声音响起,很多小孩子赶紧从树底下跑开,站在远点的地方向树上张望。有的胆小的孩子直接吓得往家跑,树底下只剩下了辰吉的一双小小的木屐。有的和辰吉关系比较好的孩子惦念着他,依然守在杉树的周围,等着他下来。
得知辰吉爬树没有下来的消息的家长纷纷赶过来,纳闷地说:“辰吉这孩子,怎么想着要爬到那么高的树上去呢?”
夜已经深了,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没有一个人敢爬上树去找辰吉。他们只在树下大声呼喊着辰吉的名字,但没有一声回应。
“回家吧!到明天就知道怎么回事啦!”这句话响起,人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清晨,众人集中在杉树下。有一个成年人爬上树去寻找辰吉,结果发现了挂在树枝上的辰吉的衣服,却找不到辰吉的人影。人们非常惊讶甚至不可思议,谁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有人说辰吉变成了蝙蝠,也有人说他变成了猫头鹰,离开了这棵树,飞到天上去看妈妈了,和妈妈幸福地在星星上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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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吉从小就没有父母,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说他妈妈成了天上的星星,于是他时常仰望星空,选了天空中“不太大、不太亮的红星”作为妈妈星。辰吉无论多么辛苦,多么劳累,哪怕干许多许多的活儿,几乎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他也每天仰望星空,他知道妈妈在天上慈爱地望着他。有一天,天空很低,挨着一棵高大的杉树树尖。在伙伴们的注视下,辰吉爬上了树要去见妈妈。辰吉再也没有回来,树枝上只有他的衣服。辰吉去了哪里,大家不知道。他是否见到了亲爱的妈妈,大家也不知道。你是否能猜到辰吉的去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