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宋梦花（上）
我叫宋梦花。
如果要让我说一说童年的回忆，那么一定会围绕着两个字---暴力。
可能是自打我记事起，或者是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开始，我便一直活在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的辱骂和殴打之下。
我是可以随意殴打的受气包，是供他们发泄情绪的垃圾桶。
我的出生应该是个意外吧。
是我让这两个男女结为了夫妻，并开始了这失败的暗无天日的生活。
可我始终在想，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厌恶我，既然生活在一起是这样的痛苦，那么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生出来？
难道是要我背负着这悲剧根源的罪名，去成为他们如此失败的理由？
悲剧、失败的，明明是他们，而不是我。
我应该是无辜的吧。
我本应该会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健康的家庭，然后健康的成长，从一个羞涩的少女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然后经历青涩的爱情...
...
爱情。
...
那年我14岁。
我是不是该庆幸，如此失败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女人会花钱让我上学。
而因为我会有一定时间的暴露和接触人群的机会，他们对我的施虐才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肆无忌惮。
毕竟小时候可以说是贪玩摔着磕着了，一个上中学的女学生便会容易让人觉得可疑了。
于是他们选择了新的方式---在那些无法暴露出去的被衣物遮挡着的部位使用一些器具来发泄心中的情绪。
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肉，用刀、钳子那些铁疙瘩怎么能比得上拳头、巴掌、脚和指甲呢。
于是他们为了宣泄自己心中的黑暗，将我关在一个黑暗的逼仄小屋内，让我脱光衣服绑在一张椅子上面。
那时候我就在想，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这样”的存在，才是他们始终没有结束这段失败无比的婚姻的理由吗？
...
积年累月的经历让我变得孤僻。
但就像小说里狗血的剧情一样，我遇到了他。
一个安静的大男孩。
他温柔、优雅，我在他身上得到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感受---被关怀被照顾的感受。
我清晰地记着，那天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脸上。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带着柔情，笑着对我说。
“你的眼睛真漂亮，我很喜欢。”
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要融化了似的。
可下一瞬，身体上传来的刺痛提醒了我。
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
他仍温暖地笑着。
他什么都没发现。
我十分庆幸，同时又有一丝失望藏在心底。
我们在一起了。
...
那个男人发现了我的异常。
不，是早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并发现了他。
然而直到那天我照常被关到小黑屋，看到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浴血的他时，我才后知后觉。
“你来了。”他沙哑着说道。
我哭着跑到他的身边抱住了他的头---已经看不出面孔了。
“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从不穿短袖短裤...就是为了掩盖...你身上的伤疤和...伤口...”他的眼睛是唯一明亮的地方，他注视着我，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我没想到...原来...你...竟然一直承受...着这些...而我...除了...现在这样被你抱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哭了。
“你别哭了...让我最后再看...看一眼你的眼睛...好不好？”他挣扎着。
门却开了。
那个男人粗暴地把我拉开推到地上，看着我轻蔑地说道，“眼睛？还不是遗传的老子。”
然后他一把提起了他的头发，拿出了一把勺子，并对准了他的眼睛。
我哭着，发疯似的冲向他，却被他一脚踹在地上，身体上的伤口让我使不上力气。
我站不起来。
那个女人也进来了。
我无法反抗。
...
在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疯狂而变t的笑声下。
我被启迪了。
或者说...
我觉醒了。
...
看着他们昏睡在地上的样子，我竟有一丝想笑。
他们或许永远都不可能会想到，那个从小就一直忍受着从不敢反抗过一次的我，竟然会给他们下了失眠药。
然后握着那把...勺子，对准他们的双眼。
...
我没成功。
警察来了。
因为他的死亡，他们被警察发现了。
毕竟只是一对可怜的夫妻，一对失败的充满悲剧的让人唾弃的普通人。
一堆垃圾。
又怎么能在冲动杀人后能完美掩盖踪迹，继续过着一如既往的失败生活呢？
我没细想那天他们为什么会痛下杀手。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垃圾桶违背了他们，背着他们搞了对象？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们没有死在我的手上。
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可惜的事情。
...
由于他们被逮捕的时候是处于服用大剂量失眠药昏迷的状态，警察很容易地怀疑了我。
但一个好心的警察发现了我身上的伤痕，并发现了那处被罪恶填满的地下室。
他好心替我编好了理由，说是发现父母的恶行，向警察举报，安眠药只是让他们更容易地被逮捕而已。
而我，也被他送入了沧州的一家福利院。
那年我14岁。
我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少家福利院，用了多少关系，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让一家福利院能把一个14岁的女生收留。
但我跑了。
...
因为一身的伤和长年累月下疲倦瘦弱的身体，当然还有年龄，我赚不到一分钱。
即使是想作为女人去赚最容易赚到的钱，也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拒绝。
饥饿、疲惫、困倦...让我加入了拐M团伙。
我是主动加入进去的。
瘦小的我可以利用满身伤痕来轻易制造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担任乞讨一职。
同时因为我年纪大且读过书，我也有在他们团伙里管理孩子的作用。
当然，只有和我一样担任乞讨工作的孩子，他们大多只有五到十岁，最小的只有三岁，而我是最大的，十五岁。
他们几乎所有人都是残疾的，而他们被掰断、切割下的胳膊和腿，大多都是团伙里的人干的。
这是一条巨大的复杂的黑暗的产业链。
他们有着自己的程序和部署，各司其职，让整个产业链的人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当然，不用我说，只有那一部分人才能真正得到利益。
单是拐卖来说，他们有专门的勘察人员，是负责挑选拐卖的目标的；有专门的行动人员，是负责下手拐走目标的；有专门的挑选和分配人员，是负责挑选出不同去向的孩子---好看的女童就卖给卖y场所或有特殊需要的人群，俊俏的男童就留下来发展成以后专门诱拐孩子的人员，不听话的同上，丑的孩子都会当做乞讨的工具；有专门的包装人员，是负责对拐来的孩子进行包装，比如好看的男童女童就穿上特定要求的衣服，要乞讨的便致残；有专门的销售人员，是负责物色买家对外售卖的。
而他们的幕后老板，只要不断拉拢有着特殊需要的官员和富豪，拿到他们的把柄，他的后台就会越来越硬，便会对整个组织乃至整个产业链形成一层巨大厚重的保护膜。
然后等着收钱就好了。
在这里的两年，我真的是再次看清了这个世界。
这个黑暗的、吃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