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结
“气”是“云气”的初始义透露出它发展为概念以后仍然具有某些特点的所以然,也反映出古人思维上对“象”的倚重;从其与天候的联系以及后起字中与米字的拼接,从先民四时天候之气的关注以及对土气、春气、和气的赞赏可以看到华夏民族以农立国的征候和天人通同互动的意识;从与呼吸、血气、精神的联系和阴阳冲荡生物可以看到其中常有的生命性蕴涵;在概念形成过程中不断受据有主导地位的社会哲学浸染,自然物所有的气相属性虽然有所保留,但充实了越来越多的精神方面的内涵;自超越某种具体事物之“气”上升为哲学概念以后,因“气”为万物之元从而具有最大的亲和性,从而形成了最为庞大的范畴概念族群。“气”范畴出现早,很快被广泛认同而且沿用不衰,是华夏民族在思维上习惯并擅长对事物进行整体和模糊的把握使然。
“气”能够以多种状态、多种方式存在和运动变化,保留着不少初始物质形态的感性特征,属于中国古代学术中常见的那种能触发多向联想的形象性概念。“气”作为一个众所认同、广为使用、贯穿古代学术史的重要理论范畴,理论家们却从未对其意义作过严格的界定,充分显示出“约定俗成”的理论特点。这也是容许运用它的学者作较大范围自由发挥的重要前提。
就宇宙生成和万物起源、构成上说,中国先秦时期的“气”论、“五行”说与古希腊的自然哲学能够找到某些契合点,甚至与《圣经》中所记上帝造物的方式也不无近似之处。然而中国古代哲学向来以人与社会关系(社会哲学)的研究为主导,即使像孔子、老庄对“气”的言说和《管子》《荀子》《黄帝内经·素问》中的“气”那样出现一些自然哲学的因素,也会很快地被社会哲学所吸收或改造,比如对后世影响很大的《孟子》的“气”论,就基本上徜徉在精神领域。尽管在许多哲学家那里被用来解释宇宙万物的生成及其运动变化,中国古代“气”论的主流仍在社会哲学之中。其所谓“气”,在原本物质的、具体的、客观的“气”中渗入了精神的、抽象的、主观臆测的内蕴。即使用于阐释自然现象时,它也往往与社会(政治、人文、道德)的因素相联系。正因为如此,中国的“气”论不会像古希腊的自然哲学一样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很快被新的范畴和范畴系列取代。
“气”论贯穿中国哲学史的始终,也贯穿中国美学史的始终。“气”为万物本根、通同一切的理念为艺术领域的主客体关系论奠定了基石;其生命精神的属性、运动变幻的特点和化生万物的功能为古代艺术论提供了一种表述审美理想和艺术创造机制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