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史·人物传(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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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炳勋

汪仁泽

庞炳勋,字更陈,直隶(今河北)新河人,1879年12月16日(清光绪五年十一月初四)生。父亲为晚清秀才,全家靠其教书维持生计。庞炳勋童年时拜举人宋洛雨为师,稍长进南宫县油坊街学堂上学。毕业后因父亲去世,家境困难,乃从事小本生意。

1899年,二十岁的庞炳勋弃商从军,在北洋新军第三镇当炮兵,因术科成绩优等被选入学兵队,与教官孙岳结成深厚的师生情谊。其后曾进东北测绘学堂学习,毕业后回第三镇担任初级军官,经孙岳介绍加入了同盟会。辛亥革命时孙岳密谋策应“滦州起义”,被察觉后革职,庞亦随之离军返乡,重操商贩旧业,曾到蒙古贩马,练就相马技术。1918年,庞在高邑县贩运粮食时,偶遇正拟赴保定就任直系军官教育团团长的孙岳,遂随同往保定,任该团副官。

1920年,庞炳勋任孙岳的义勇军队长参加直皖战争,战后历任孙岳第十五混成旅少校营附、副官长等职。1922年4月,第一次直奉战争期间,庞在长辛店作战时,腿被炮弹炸伤而致微残,故有“庞瘸子”之称。因作战勇敢,战后升任中校骑兵营营长、上校旅参谋长。6月,第十五混成旅移驻邯郸、大名一带。当地匪患严重,庞被孙岳任命为威平八县联防总指挥,负责剿匪,不到一年八县土匪被肃清,所部纪律严明,被誉为“剿匪劲旅”。

1924年9月,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庞炳勋随同孙岳参加驱逐曹锟的“北京政变”,在保定击败北洋军阀曹世杰部,升任国民军第三军补充团团长,不久升任第二混成旅旅长。其后又随第三军转战洛阳,攻克西安,继而北上,在天津以南地区将奉鲁联军驱至德州。1925年秋,庞被任命为天津镇守使兼第二混成旅旅长。翌年初,庞率部在津南与直鲁军作战,夺回沧州、杜林等地。3月,日舰炮击大沽口进行挑衅,事后庞奉命率所部前往塘沽,沿海布设水雷,修筑工事,以防日军再次挑衅。

1926年4月,国民军在奉系和直系的联合进攻下失利,弃守京津。庞炳勋认为国民军大势已去,未随孙岳撤退,而将所部带至武清投向吴佩孚,被改编为直系第十二混成旅,但遭到部下反对,部分官兵奔赴南口归国民军。庞部改编时,所辖炮兵营被直系将领田维勤以武力截去,使庞怀恨在心。8月上旬,庞奉吴佩孚之命南下信阳,此时已在信阳的田维勤和庞同时被吴任命为正副城防司令。庞与附近的豫军樊钟秀暗中约定共同突袭田部,但突击之时樊失约未到,庞部反被田维勤逐出信阳,事后吴命庞率部到明港整顿。是年冬,吴佩孚的直系势力被北伐军逐出湘鄂一带,濒于绝境,庞部亦粮饷无着,处境窘困,后被靳云鹗改编为保卫军第十一师,庞任师长,驻防洋河镇。1927年3月,庞部再改编为河南保卫军第三军,奉靳命北上漯河。此前庞已接受武汉国民政府的策反,途经驻马店时公开打出国民革命军暂编第五军的番号,被编入唐生智部。5月中旬,庞率部进攻遂平直系张万信师,围攻一月始获胜,庞部进驻遂平整训。此后庞部按北伐军编制,设各级政治干部,庞并学习孙文学说。

先是,冯玉祥国民军已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5月入潼关参加北伐,在豫西北攻打奉军告捷。庞炳勋往见冯玉祥表示愿接受冯的领导,乃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东路军(司令鹿钟麟)第二十军军长,下辖第五十八、五十九两师和骑兵团、炮兵队各一。10月,冯部与直鲁军在豫东大战,庞率第二十军进至宁陵时,冯部姜明玉倒戈,庞部腹背受敌,退至皖北。月末,庞部在睢县长岗集与直鲁军血战数日,攻克睢县和归德。此时韩复榘部亦进入归德,将庞部缴获的军械全部扣留,庞不服,经鹿钟麟调停,另拨庞枪二千支、马二百匹,并赏洋五万银元。11月庞部随冯军西撤,直鲁军分三路反攻,庞奉命迎战,再克归德,并进占夏邑。12月庞部随同冯军攻取徐州。庞屡建战功,年终被任命为河南省政府委员(省主席由冯玉祥兼任)。

1928年1月,庞炳勋率部北进滑县围剿红枪会后,进驻汤阴整训。庞部本系旧军阀部队,军内多有吸食鸦片恶习,且连年征战,军纪松弛,庞仿冯玉祥治军之法,实行“烟酒必戒、嫖赌必禁”,自己以身作则,半月内戒绝烟毒,并提倡部下学习冯玉祥所编“精神书”,定期考查学习成绩。又设立军法处、稽查队,上街巡逻,遇有违纪者即行处置,并通报全军。整训一个月,全军面貌一新。3月奉命赴林县镇压农民武装天门会;4月驰往彰德击溃奉军,进至保定、容城,激战中庞头部受伤。

北伐战争结束后,庞炳勋第二十军被改编为暂编第十四师,庞任师长,下辖两个旅、一个补充团。1929年初,冯玉祥对蒋介石的“编遣”不满,率所部西撤,庞师改为冯玉祥护党救国军独立第一军,后又改称国民军联军第六军。4月,在冯玉祥发动的反蒋战争中,庞阻截反戈投蒋的韩复榘,缴获其大量辎重。不久庞率部开往渭南华州(今华县),任冯军第三路军总指挥。10月初,庞部又参加西北军的反蒋战争,在黑石关与唐生智部对峙,后撤至陕州。

1930年初,冯玉祥与阎锡山谋划联合讨伐蒋介石,庞炳勋被冯派为代表与阎会商讨蒋事宜,达成了协定。3月庞任冯军第二路军总指挥,作为预备队集结郑州待命。战启,冯军刘恩茂部倒戈,庞奉命率部征讨,激战十余日获胜。推进至杞县、太康一线后,会同孙良诚、吉鸿昌部对蒋军实行分割包围,使蒋军伤亡惨重。8月庞协助孙、吉进攻宁陵,因值雨季作战困难,未克而归。9月18日,张学良拥蒋入关,冯军全线崩溃。庞部随西北军撤过黄河,驻山西沁州(今沁县)一带。入冬军无棉衣,粮饷也靠晋军接济,庞心灰意懒,勉支残局。1931年庞部被张学良改编为步兵第一师,旋扩编为陆军第四十军,庞任军长兼第三十九师师长。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了“九一八”事变,全国军民悲愤万分,庞炳勋请缨抗日,蒋介石令其待命。1933年初,庞率第三十九师参加长城抗战,担任构筑工事和援军任务。5月,冯玉祥等在张家口成立察哈尔抗日同盟军,不久蒋介石调集大军对之围攻,并派国民党中央执委张厉生对庞进行收买拉拢,许庞如将冯赶走即委以察省主席。庞不顾部下反对,出任察省“剿匪”总司令,竟然率部攻打抗日同盟军。冯玉祥亲笔致庞函,要其顾念袍泽之情、不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但庞反劝冯自动下台。冯见其不听劝告,即策动第四十军内部反庞。7月中旬庞部进至沙城时,所部成排成连投向抗日同盟军。8月,冯玉祥在蒋军和日军的夹击下被迫下野,提出宋哲元主持察省省政,得蒋同意。庞所望落空,后经张厉生周旋,将改编后同盟军中的刘振东、唐聚五两部归属庞部,又补充其部分重武器,并兼任察省委员作为补偿。

1934年,第四十军移驻河南,庞炳勋在军内成立了国民党特别党部等组织。是年夏,庞参加了庐山军官训练团,结业时受蒋介石接见并获五万银元。其后庞率部在南阳收编地方武装别廷芳部,在卫辉剿匪禁烟。翌年4月被授予陆军中将加上将衔,11月当选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1937年初,庞任第四预备军总司令,所部调驻山西运城。

1937年“七七”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庞炳勋部奉命开赴津浦前线。9月间日军以优势兵力向姚官屯庞部发起猛攻,庞亲临前线激励部下奋勇杀敌,指挥所部以步枪、手榴弹拼死抗敌,击退日军的多次冲锋,激战四昼夜,守住了阵地。后因伤亡过重,奉命转移至安徽砀山,归第五战区指挥。不久庞兼任徐海警备司令,所部移驻海州休整补充,担负海防。1938年初,庞任第三军团军团长,2月奉命率部防守临沂。此时日军侵占南京后,调集了十三个师团约二十万兵力,南北合击徐州,第五战区司令部决策“阻南打北,各个击破”。南线抗日军队经过激战,阻北上之敌于淮河一带;北线日军准备从滕县、临沂东西两路夹击徐州门户台儿庄。2月下旬,日军板垣师团五千多人大举进犯临沂。庞深知临沂得失关系全局,率部奋力坚守,在当地民众大力支援和鼓舞下,面对强敌主动出击。3月11日,日军在飞机大炮掩护下,猛攻临沂外围相公庄、诸葛城,庞亲临前线指挥,血战一昼夜,击退了来犯之敌。正在徐州的外国使团和记者得知日本精锐师团竟然被阻在中国“杂牌军”面前,大感惊奇。此时庞的军团部离前线只三华里,有人建议后移十公里,庞答称:我如临危后退,影响士气,临沂必失。15日敌增兵两千再次强攻,庞部伤亡惨重,急电请援。次日下午张自忠赶到临沂,所部第五十九军强渡沂河袭敌后右侧,敌大乱。庞指挥所部发起反攻,日军败退莒县。庞、张两部乘胜追击至汤头,毙伤敌二千余人,日旅团长长野、第三大队长牟田皆被击毙,并缴获敌大量军用品。临沂之战告捷轰动全国,《大公报》等发号外、社论,给予赞扬和高度评价。3月下旬,日军再次增兵进犯。在敌优势兵力猛攻下,庞部边战边退,撤至临沂城郊,又获第五十九军和第五十七军王肇治旅的增援,三部协力作战,将日军截成两段驱逐至汤头一带,再获大捷。4月初,日军从东、西、北三面向临沂发起第三次猛攻。此时第五战区在台儿庄对滕县南下的矶谷师团已形成包围,庞奉命坚守临沂拖住板垣师团。19日,板垣师团炸毁临沂西门城墙蜂拥而入,庞和张自忠指挥抗日将士与敌逐街逐巷展开肉搏战,双方伤亡惨重,直到我军台儿庄战役全胜后始奉命撤出临沂,向郯城转移。庞部爱国将士在临沂之战中浴血奋战两个月,阻滞了板垣师团的行动,有力地配合了台儿庄大战。

1939年初,庞炳勋部奉命在黄泛区开展敌后游击战,不久又奉蒋介石之命调至太行山地区,一面在敌后牵制日军,一面阻止八路军在太行山扩大根据地。10月,庞炳勋并任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兼第五十军军长,下辖第五十军和孙殿英新五军、范汉杰第二十七军。他曾按照蒋介石的军事部署,向八路军进攻,占领高平、陵川等地。1940年初,庞接替鹿钟麟任河北省主席、国民党河北省党部书记长、冀察战区司令等职。2月,庞部向冀南八路军进犯,受到反击后不再敢妄动。此时庞部驻林县、陵川一带,同八路军以及日伪军防地犬牙交错,情况十分复杂。庞所辖的新五军军长孙殿英是惯匪出身,不听指挥,第二十七军又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也指挥不动,庞感到难以有所作为,只是偶尔向日伪阵地小规模出击而已。1942年夏,曾与对太行山实行“大扫荡”的日伪军在林县合涧镇作战,歼敌七百余人。

1943年4月,日军调集五个师团突然围攻第二十四集团军驻地,庞炳勋指挥所部仓促应战,各军阵地仅一天即被敌全部突破。第二十七军退往黄河以南,孙殿英率新五军于24日在鹿岭投敌。庞率第三十九师突围时,队伍被击溃,庞藏身山洞,被孙殿英搜山部队发现送往新乡。此前庞曾通过敌后军统电台向蒋介石请示“如何自处”,蒋复电要其“委曲求全”。此时庞遂向日军投降,日伪即在沦陷区大肆宣传,将庞原任各职全部加上伪号予以保留。6月,庞受汪伪政府任命为伪开封绥靖上将主任,率伪暂编第二十四集团军,移驻开封。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庞炳勋致电蒋介石表示愿戴罪候处。蒋复电慰藉,并派飞机准备接他去重庆,庞疑虑重重借故不愿去渝。不久庞的伪军被蒋介石改编为第一路军,庞任总司令,率部阻挠八路军进开封城受降,并通电向蒋表示所部愿做“剿共”前驱。1946年春,已经六十七岁的庞因年迈体衰自愿放弃军职,被蒋介石任命为国防部咨议。

1949年南京解放前夕,庞炳勋携眷迁居台湾。曾同昔日西北军朋旧孙连仲在台北合开餐馆。

1963年1月12日,庞炳勋因病去世。

主要参考资料

新河县政协文史研究会编:《庞炳勋史料》,1990年版。

李捷三:《我所知道的庞炳勋》,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天津文史资料选辑》第43辑,天津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李泰棻:《国民军史稿》,1930年北平版。

周康燮:《1927—1934年的反蒋战争》,香港大东图书公司1978年版。

吴相湘:《第二次中日战争史》,台湾综合月刊社197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