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心间眉上(上)
帐子里安静的很,连活物窸窸窣窣的声音都没了,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帐子外的哗哗雨声。
左湫梦呓一般独语,像是跟叶绪说,也像是在跟自己说:“叶绪啊,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我也不敢喜欢你。但是如果有一天,有可能,你喜欢我了,千万要告诉我啊,一定别让我自己猜,因为我会害怕。”
“记得很久很久之前,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的时候,我喜欢上我们班里一个同学。他也不帅,也不高,很平常的一个男孩子,放到茫茫人海里立刻就会消失的那种。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他了,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居然那样义无反顾。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他了,就他自己一直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所以,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了。”
“再后来我知道我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也喜欢他,而且他也喜欢我那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既然他不喜欢我,那不如我帮他一件他会喜欢的事,那样,日后分别,我也不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在一起了。那天我比谁笑得都开心,真的,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疯狂欢乐的样子。那天晚上,他告诉我他不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回去之后,我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了很久,我不是伤心他有了伴侣,我是难过自己居然只值这样一个烂到爆炸的借口。可是我很没出息,分开之后我就把头发都剪掉了。我想,那一剪,也剪掉了我爱与被爱的勇气。”
“所以啊,叶绪,你别让我猜。不喜欢就不喜欢,直接说出来我不会觉得伤心的。真的有可能喜欢上我之后,千万别留下我一个人揣摩你的心思,我不敢,真的不敢。”
左湫渐渐的感觉眼睛有些涩,道:“人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别丢下我一个人承担。那太痛苦,我怕。”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唉,我说的都是些什么啊。”揉了揉已经酸涩眼睛,翻了个身,跟自己说:“睡吧睡吧,晚安。”
床上平躺着的叶绪慢慢睁开了眼睛,将头转向地上,看着她瘦削的身形,没有说话。
一夜的雨。
清晨,左湫早早便醒了过来,一翻身,便发现自己居然睡在床上了!她一瞬间有些懵,难道昨天夜里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她做梦吗?自己不是被叶绪赶到地上睡去了吗?怎么现在又在床上了?
一折身,便看见叶绪正在往炉子里添柴,桌子上已经放了两碟炒好了的菜。看着俨然是家庭煮夫形象的叶绪,左湫又懵了一瞬,自己跟自己道:“这真是见了鬼了,我一定还在做梦!”于是立即躺下去把被子蒙到头顶,闭上眼睛企图继续“真正醒过来”。
正在忙活着煮粥的叶绪听到动静转过头时,正好看见左湫再次躺下去。他拿着火钳敲了敲铁炉子,发出刺耳的声音,喊她:“醒了就别再睡了,赶紧起来准备吃饭!”
在被子底下,左湫猛然睁开眼,不是梦?掀开被子坐起来,再看看也叶绪,不敢相信:“你,转性了?怎么这么好心居然亲自做早饭了?”
叶绪丢给她谷一个白眼,“哪天早上你吃的不是我做的?”
“那些不是贺潜送过来的……吗?”
叶绪无语,将炭火放好合上盖子之后,搅了搅半开的粥,道:“随你怎么想,赶紧起来,磨磨唧唧的像个什么样子!”
左湫嘟囔着从床上爬下来,说:“真婆婆妈妈的,比我妈管的还宽!”
叶绪瞥她一眼,后者立刻不敢再嘟囔,乖乖地起床洗漱去了。掀开帘子,外面的天依旧雾蒙蒙的,微风之中夹着些许细细的雨丝,打落在地上的积雨水洼中,泛起点点涟漪。女子惊讶地道:“哇,还没停呢!”说着,出门而去。
叶绪看着微微晃动的帘子,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收拾完回来之后正好饭菜已经上桌,左湫搓搓手,看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饭菜,道:“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做饭,真是了不得,这个世道会做饭的男生不多了啊!”瞅他一眼,问:“诶,奇了怪了,你是个官员,怎么会自己做饭的呢?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孩子,家里怎么会让你动火呢?再说了,这个世道提倡君子远庖厨,你会做饭真的很奇怪啊!”
叶绪认真地吃着自己的饭,道:“你自己不会的,还不许别人会了吗?”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很好奇嘛!”再说了,她哪里不会做饭了?
稍稍停下来吃饭的节奏,叶绪道:“我曾经在军中待过,所以会做饭。”
左湫这才了然,哦了一声,说:“难怪难怪,那你应该经历了很多,很不容易吧。”
叶绪不想谈论这些东西,便抬眼看着她的头发,看了好一会儿,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随便断发是大不敬大不孝的行为。日后别随随便便就为了一些随随便便的男人把头发剪了,你家人知道了得多难过!”
“哈?”
反应了好一会儿,左湫才反应过来在这个时代头发是不能随便剪的,“哦,我知道了。”回想一下他的话,顿时意识到不对,“诶?!你昨天晚上没睡着!”
叶绪夹了块羊肉放到白粥里,喝了一口,淡漠道:“我几时说了我睡着了?”
这家伙,睡着了能说话吗?!
“你没睡着干嘛不跟我说一声?!”警觉地看着他,“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他嘴角一扬,只吃饭不说话。
左湫伸筷子扒拉他手里的碗,“你别吃!我问你话呢!”
“既然你找我说话就是为了说些东西,并且你已经说出来了,那我听没听到有什么关系呢?”
他都听到了?!
叶绪又道:“不过你放心,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嘴角很有意味地一扯,“只不过你得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要不然我可记不清我到底听见了什么,没听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