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是治愈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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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幼年时期的死对头

一唯把卡丘爷爷的诗集给了我,她说是老爷送来的,请她转交给我,诗集里夹着一张银行卡,一唯说,你爸把你棉絮里的钱都存进卡里了,还有,他叫你随时都可以回去。

我心里很清楚,老爷不可能来找一唯,老爷对我的态度是放任自流,管她自生自灭。我想,是一唯主动找老爷,并要求他找出诗集。一唯对我和老爷的关系有种不切实际的愿望,她对太太从不抱希望,但她说我可以和老爷建立良好的父女关系。

一唯太不了解我生长在一个什么样的怪异家庭,我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能以常理度之。后来,我才明白,一唯是怕我无依无靠,我没有任何本事,一旦被家里赶出门,真有可能走投无路,而她要去沿海不再回来,阿丁也要去东北,密密居无定所,一唯担心我无家可归的那一天会很难生活下去,所以她希望不管我怎样和太太决裂都好,至始至终都要和老爷有所维系。

一唯见过老爷,无论如何,她都认为老爷不是一个狠心的人,不会对女儿冷漠无情。

我想去银行把卡里剩下的七百块取出来,一唯对着我的背影说,那天我恰好出现米洛斯公园门口,也是你父亲通知我的,他请求我帮忙,暂时让你住我家里。

我什么都没说,去到银行,发现卡里的钱从七百变成了五千。十岁我被赶出家门又回了家时,老爷得到太太的默许让我继续读书,我本身比同龄的孩子上学晚了二年,老爷说,你不能再耽搁了。这次被赶出家门,老爷在我卡上存了五千块。

五千块对一唯来说仍旧是杯水车薪。我把钱取出来,坐在路边的长凳上,随便翻开诗集一页。

十七世纪英国诗人约翰多恩的一首诗: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可以自全

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

整体的一部分

如果海水冲掉一块

欧洲就减小

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

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

任何人的死亡都是我的损失

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

因此

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

它就为你敲响

一唯母亲辞掉超市的工作,住到医院里照顾一唯父亲,一唯父亲血管闭塞导致中风,现已醒来,高昂的医疗费弄得一唯焦头烂额。只有阿丁可以帮忙,偏偏这个时候,阿丁父亲的五个兄弟在东北做生意失败欠债,旧识的蛮横习性一触即发动了刀子砍了人,伯父身为老大哥,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竟将餐厅抵押,所有的钱都拿去东北资助他的兄弟,曾经发过誓余生都留在这座城市的佛龛里念经忏悔的伯父也拖着200斤的厚重身躯哼哧哼哧地往东北赶,身处幕后,心系江湖,兄弟情是一辈子的,这一辈子一定要讲义气要助人,这是伯父贯穿一生的做人宗旨,谁又敢去怪他呢?

只是,这一切都巧得太不可思议了。我、阿丁、一唯,密密,从来没有因为其中一个人的生活发生好事连带着其他人走大运,一个人倒大霉其他人跟着衰跟着竭的事却经常碰到。

麦伯父一走,餐馆的生意直线下降,所有的钱发完这个月的工资所剩无几,下个月发不出薪水只得遣人走了。阿丁虽是餐馆少东,但不怎么会做菜,谁规定少东一定会厨艺,阿丁唯一拿得出的才能是烙得一手好饼,麦伯父吃了阿丁做的饼,半年时间长了50斤。

只要烙的饼有人吃,就不会有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阿丁这样对我说。于是,我们开始了烙饼卖饼的艰辛生涯。阿丁和我凌晨二三点起床烙饼,烙一百来个葱油饼,我们推一个小车到附近的学校门口叫卖,六点半钟就有勤奋的学生早来了。

第一天生意不好,只卖了二十五个饼。第二天阿丁把烙饼的炊具一并装到了车上,阿丁在学校门口烙饼,我负责叫卖。

这是阿丁家的老营生,麦伯父开餐馆的资金就是这样赚来的,这辆车也是伯父用过的旧货,我还记得小时候,麦伯父和背着书包的阿丁一大早就来到我们的学校门口叫卖,不止卖葱油饼,还有水饺,抄手,油条,蛋烘糕,油炸土豆和凉面,阿丁要在铃声响起时才跑进校门。放了学,阿丁第一个冲出教室跑到大门口帮着卖小吃。

我和阿丁同时想到一个主意,不如去我们的小学门口摆摊儿,麦伯父在那里赚到了第一桶金,我们一致认为学校门口可以带来好运。我们一天下来赚200块,在小学门口可能会翻倍。于是,我俩轮流蹬车来到小学门口,正碰着放学,门口有很多小摊儿,麦伯父的黄金摊位已被卖烧烤的占领了。

我们寻到另一个稍远的地方,很多同学手里拿满了烤串儿、糖果、或是端着一碗天蚕土豆一碗凉粉儿,手里好像拿不住一块额外的葱油饼了。现在的小孩子比我们那时馋太多了,我小时候也很想吃这些零七碎八的麻辣东西,但家里只给大少爷零花钱,我人生中第一次吃烤腊肠和蛋烘糕还是麦伯父硬塞到我手里的。

还好,小孩儿们吃那些小碎嘴儿很快,又什么都想尝一尝,我的声音很洪亮,阿丁的饼又烙得实在香,我很热情很亲切,就像焕发了新生,笑眯眯的憨厚样子很讨小顾客们的欢喜,不一会儿销出去十五个饼。

哟嚯!听到这一声呼喝就觉得不妙,口里“哟嚯”的这个人是我们的老对头,她说什么话老是以“哟嚯”开头,很像在嘲讽别人,小学时,她仗着家里富裕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学校的老师都要让她三分,那个时候,她笑阿丁家在学校门口卖小吃很丢人,笑一唯娘娘腔,笑密密骚得像只狐狸,笑我看起来是个傻子。

我还记得十一岁的某天,阿丁约了哟嚯出来,哟嚯带了五个跟班儿,阿丁带了一唯、密密和我,两伙人打了起来,小孩子的世界也是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如果说小孩子纯真懵懂,生活在童话一样的世界,那真是世界上最可笑的谎言。

我记得那天,阿丁对付三个,密密对付两个,一唯对付一个,而我只能缩在一边瑟瑟发抖。哟嚯的团体被教训得哭着喊妈妈,她们叫一声妈妈,我的心就咯噔一下,妈妈能够抚慰她们受挫的心吗?应该可以,那这些女孩还是比我幸运,我妈妈是不能的,我妈妈知道我参与了这样的事,等着我的必然是一顿好揍。

哟嚯被阿丁揍得很惨,扫了面子,转了学,这件事留在了她心底,她一直没有忘记我们四个人带给她的耻辱,她曾经集结了一些人守在阿丁出入的必经之地想要报复,每次都被阿丁及时发现,反客为主,阿丁将这些没用的家伙教训地满地找牙。阿丁就是这样厉害,永远都是生活的主宰者,谁都不能害到她。

从出生起,我遇到的暴力让我惊恐和厌恶。和哟嚯打架这一事件让我再次被童年噩梦般的经历撅住,悲戚混乱,无所傍依。这些暴力使我意识到我生活的是一个残酷的世界,面对这些暴力,我总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是阿丁让我明白,如果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求得生存,有时需要用一定剂量的暴力加以还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