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甜蜜的危机
虽然婚房是有了，彩礼还是要送的。龙翼打听了星城现在的行情，没有个八万是怎么都拿不出手的。房子的首付一交，身上就只剩一万来块了，银行里还欠着十几万，这眼下到哪里去筹这几万块还是个棘手的事。
家里是帮不上一点忙了，实在不行就只能东拼西凑，问朋友亲戚借一点，来日再慢慢还上。
莫离自从拿到了钥匙便每天下班了都去新房瞅瞅，看还缺些什么，以一个地地道道女主人的眼光打量着这套精装房，似乎在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到自己和龙翼以后的甜蜜时光。一阵美滋滋过后又赶紧掏出笔记本记下还需要购置的物品清单。
转眼三个月的时间，莫离就完成了新房的改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选个日子把好事办了。
想想和龙翼从青葱校园走到今天还能如此相偎相依实属不易，既然现在自己也在附属医院做了文职，工作稳定了下来结婚的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此事既然不想和莫国成商量，那还是得征求下未来公婆的意见。于是莫离主动给王霞飞打了一通电话。听到此事的王霞飞吃惊之余更多的是无尽的忧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莫离的话，沉默了良久。
电话那头传来龙凌云粗狂的笑声：“小莫啊，这个事呢龙翼已经跟我们说了，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龙翼可是我们老龙家唯一的儿子，这婚事还是半点马虎不得。我和他妈也在商量着看哪个日子比较合适，选好了我们给你们打电话，好吧？”
挂了电话，莫离难以抑制内心的喜悦，给死党张菁发了一条微信“来吧，祝福我吧，祝福一个即将脱单的美少女吧！”
“不是吧？龙翼求婚了啊？”张菁几乎是秒回的。
“还没呢，呵呵，不过快了。他爸妈已经在选黄道吉日了。”
“哎呀，好羡慕你啊！马上就要美美地当新娘了。”
“你呀，别太挑，知道吧！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活该你单身。”
“说什么呢，再撒狗粮小心我拉黑你啊，小样！”
“好啦好啦，我不刺激你啦，现在我要敷个美美的面膜，然后给我亲爱的翼哥哥打电话啦！”
“切，鸡皮疙瘩掉了一床，话说你结婚要通知易丰吗？”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想到我们如此大气的莫小姐也会介意前男友的出席啊？”
“大姐，拜托，你觉得我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口上撒盐的事？”
“嗯，也是。当初丰哥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良心被狗吃了，把人家甩了。你们好了整整高中3年+大学2年啊！我靠，这么好的男人你不要也没留给我用，真不够义气。”
“好啦好啦，别说了，别说了，我乏了，跪安吧！”
莫离速速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扔在书桌上，本来要和龙翼腻歪一下的心情一下全没了。张菁还真是损友一枚，明知直到现在易丰在她心里还有位置，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初自己移情别恋，狠心分手本就违背了自己的爱情原则，也因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她必须要和龙翼好好地走下去，以证明她对易丰说的那番三观不合，追求不同，不适合在一起的说辞是真理。
她不是不爱易丰，只是相比一个一直追随她的人，她更渴望一个能一起翱翔的伴。
分手后的这几年，易丰不但没有找过她，也没有重新开始，只是通过张菁不断地打探她的消息，得知她过得好，他就浅浅地微笑，得知她有难处，他就想尽办法提供帮助，但从不露面。
这让张菁作为一个局外人一说到易丰就会感动的稀里哗啦，为他打抱不平，甚至希望莫离能回心转意。
没想到小说里才有的男人，玉树临风、温暖贴心还专心专情，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有，而且近在咫尺。不管张菁如何劝易丰放下莫离，易丰都只是点点头又笑一笑。
看着那些被易丰拒绝的美女们纷纷摇头，说这个男的没救了，张菁就想一把掐晕莫离。在她看来易丰比龙翼更适合当情人和丈夫。
易丰没有龙翼的高谈阔论，不谈远大抱负，没有诗和远方，却温柔细腻、阳光率性、很懂生活，是可以长情托付的人，这个莫离脑子是被驴踢了才会买椟还珠。
无比期望能用一场梦幻圆满的婚礼来救赎自己罪恶的想法可能没那么顺利了。
王霞飞夫妇得知了儿子要结婚的消息，立刻打了电话过去询问情况，并让儿子放心一定筹到八万彩礼钱，叫他不要担心，更不要去外面再受苦受累了。
熬不过自己牛一样倔的父亲，龙翼一方面要装着不知道家里发生的情况以保足龙凌云的面子，一面在心底又无尽地担忧已经潦倒如此的父母要如何筹出这一笔钱。
这一刻他心烦意乱又无处诉说，他甚至有些讨厌莫离这种自作主张不与他沟通的做法，让他瞬间陷入无限的被动，就像三明治里的那片火腿，动弹不得坐等被啃。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失控的局面，讨厌无能的自己，讨厌这来得太突然的婚姻。
一连好几天都不联系莫离，莫离打来电话也是能不接就不接，短信也懒得回，他似乎把气都以这种冷暴力的方式撒到了这个女人身上。
也能理解，现在的他没钱也没法子，一面是惨淡的家道，可怜的父母，一面是兴致勃勃的女友。这一喜一悲的对比让他无所适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将要结果的爱情高兴还是为忙着筹钱的双亲担忧。
一直以来，父亲都是自己最敬重的人，母亲王霞飞也是最甘于为家庭付出的人，他们就是龙翼的防线，家庭就是龙翼的脊梁，如今的场面他不能回去，不能帮忙还要盘剥父母，这是哪门子的孝顺？他又是个什么狗屁儿子？
想到这里，他就只能愤恨地捶打着自己，喝上二两米酒沉沉地睡去，以求片刻的心安。
可这却把莫离急坏了，大晚上连打十多通电话没人接，十二点多她还是出门打了的士赶到龙翼租的房子。此时的龙翼已经醉的一塌糊涂，睡地昏天暗地。
心有不安的莫离翻开了龙翼的手机，把通话记录、短信和微信都查了个遍，这才看到他和王霞飞的短信，得知了龙凌云开车撞到人，公司濒临解散还忙着给龙翼筹彩礼钱的事。
看着身边躺着的这个疲惫的男人，莫离感到无比的心疼，她万万没想到那套属于他们的“宫殿”，全是龙翼夜以继日打拼购置的。
他一个人承受了如此多，却还要时时哄着她，关照她的情绪，抽时间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他得有多累啊，一天还能睡几个小时？难怪在地铁上站着都能睡着。想到这些，她不禁掩鼻，流下了泪水。
次日清晨，唤醒龙翼的是不大的出租房里浓郁的粥香味，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已经很久没开过火了，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味道呢？
钻到厨房一看，穿着围裙的莫离把长长的头发随意挽起，蓬松地散落而下，不少秀发从额头垂落到耳边，露出颈部白皙的皮肤，正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小勺米粥送到嘴边吹着。
龙翼最爱的就是如此恬静、温婉的莫离，这样的她就是龙翼梦寐以求的好妻子、好母亲的模样，在他最疲惫、最心累的时候呆在他身边就好。
这让他情不自禁走上去从后面环抱住了莫离，吓得莫离把勺子差点摔到了地上，一脸责怪地嘟起小嘴，用手拍打着龙翼健硕的手臂。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龙翼轻轻地在莫离耳边呢喃道，他确实太累了，太需要这样一个温暖的身体靠一靠。
莫离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眼泪却浸满了整个眼眶，她或许比龙翼自己更懂他的不易。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个招呼？”沉默了将近五分钟，龙翼打破了沉寂。
“想你了，就来了。”
“对不起，莫离，最近太忙了，忙得喘不过气。你也知道，我就是这样没法一心二用的人，忽略了你，对不起啊。”
龙翼说这话是真诚的，即便他确实不满莫离背着他联系了母亲，可他很明白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未来的儿媳妇主动和婆婆沟通婚事再正常不过了，是他自己没有能力处理好家里的困局，才把结婚这样的美差搅混了。
莫离伸手抚摸着龙翼的侧脸，轻柔地回了句：“我都知道。”说着缓缓地转过身去，双手捧起龙翼疲惫的脸，踮起脚尖深深地吻了下去。这一吻饱含了她太多的感激和愧疚，那些她说不出口的话都藏在这一刻了。
“龙翼，我们扯证吧！就今天，就现在！”
这句话让龙翼始料未及，大呼意外，也满是不解。前几天不是才要求要浪漫的求婚吗？怎么今天就什么都不要直接扯证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昨晚酒喝多了，这会儿还真的是还在梦里没出来吧？看着龙翼一脸懵逼，莫离又继续补充道。
“你看，户口我都带来了，喝了粥你换套好看点的衣服，我们赶紧去民政局吧！”
看着莫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深红色本本，龙翼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上的肉，痛地叫出了声。
“怎么了？啊？”莫离看着一脸痛楚的龙翼赶忙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想看看是不是还在做梦。”
“呵呵，傻瓜，不是做梦，是我莫离，真的要嫁给你，龙翼。就今天，就现在。”莫离微笑着坚定地说道。
“浪漫过的求婚不要了？不等了？”龙翼顺势打探着。
“要，肯定要，不仅要浪漫的求婚，还要终生难忘的婚礼。不过这些都可以缓一缓，现在我只想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成为这辈子和你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
龙翼一直觉得莫离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女孩，需要他无限的爱和保护才能健康地成长。但此刻，她却要成为他的妻子，成为和他一起扛起生活的人，他第一次觉得莫离长大了。而这种欣慰让他喉头不禁有些哽咽。
就这样小两口顺利拿到了结婚证，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东西打了车前往莫国成送的新婚别墅。
谁知一开门，闯入两个兴奋不已的年轻人眼帘的是已经在忙碌着的一群搬家公司的工人，整个一楼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莫离一眼就看到了莫迪的那架价值不菲的白色钢琴，瞬间整个脸都绷住了。
“小离来了啊，这两天太忙了，我和你爸都忘了跟你说。我们想了想你们年轻人啊哪里会自己照顾自己，上班又那么忙，我们做长辈的就多辛苦点，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也好给你们打理生活。”
“你看看，这房子这么大，就你们两个住也怪冷清的，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我们一家住一楼，你们住二楼，不会影响你们小夫妻的。你说是吧？”
说话的是陈桂枝，一脸和气地微笑却甩出了最阴毒的刀子，打着接济人间的名义不过是怕莫离独占了这诺大的别墅。
这东西和人都到齐了，房产证上是不是莫离的名字还是个未知数，即便莫离想伸手打这笑脸人，也是底气不足的。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莫国成就是个王八蛋，讨好东边还不忘巴结西边，甘蔗两头都要甜，哪里有这等好事？
事后莫离确实也目睹了莫国成和陈桂枝站在别墅外的草坪上吵地不可开交。莫国成第一次动手打了陈桂枝，非常气愤她的自作主张。
为了逼莫国成，陈桂枝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背着他卖了“梵园”的房子，这下一家人都无处可住了，即便再吵，也只能赖在这“宜公馆”的别墅里。
之后，莫国成主动找莫离想解释此事，莫离一口回绝了。还是那种十多年的冷漠，只是告诫莫国成管好他的女人，她只想平静地生活。
就这样，一大家子人还是住在了一起。莫离因为能和龙翼真正地在一起，而直接屏蔽掉了一楼那些不想待见的人。
可龙翼却做不到莫离的潇洒和任性，作为一个倒插门的女婿，他必须迎合自己未来的老丈人和岳母，看他们的脸色，甚至于还要将就莫迪那乳臭未干的孩子的脾气。
陈桂枝不能把莫离怎么样，但她知道如何让龙翼不舒服。只要龙翼不舒服了，莫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这样一来，两个人只要能搬离这里就是大捷。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才搬过来不到两个月，龙翼就开始时不时和莫离拌嘴。莫离是那种特别不能忍受龙翼不再如从前那么宠爱她的个性。
从小缺爱的她在婚姻中不懂得如何去迁就和包容，她所想的不过是龙翼永远能如当初一般爱她，只要龙翼稍微话说重了，不顺她意了，她就会质疑这份感情。
眼下看来，抛下易丰的事确实给了她隐形的重压，她拼命想把爱情做成一只美味的蛋糕，哪怕少了一抹奶油也不接受，她需要的是圆圆满满、完美无缺的爱。正如那时龙翼承诺的会一辈子宠爱她那样，丝毫变不得。
可想而知，这给龙翼将造成多大的压力，以前没有生活在一起，没有遇到生活中这些“苟且”时，爱情还不至于受到如此重击。
但现在朝夕相处，他才发现莫离的这份爱已经勒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在外面打拼赚钱的同时还要随时安抚好莫离的情绪，否则他连觉都没法好好睡。
这样的日子他是一刻都不想呆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筹集到新房装修的钱好早点搬过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最近的莫离情绪越发波动地厉害，她甚至会因为龙翼忘了给她买榛子蛋糕而怀疑他没那么在乎她了，哭的没完没了。
会常常翻龙翼的手机，只要看到他和哪个异性的聊天记录或者照片就会刨根问底，最后龙翼不得不主动删除对方来结束这场消耗战。
他万万没想到他心目中的女神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这让他越发不想回那个家，时常泡在酒店的办公室里，甚至有好几晚他都以值班为由彻夜未归。
几乎崩盘的莫离看到了她岌岌可危的爱情，可好在她有了本结婚证，否则她最后存留的那点安全感都会被剥夺。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龙翼不能像她那样不管不顾莫国成一家的情绪和闲事？
为什么不能多为她考虑一点点？为什么不能像以前那样凡事都以她为中心？是不是人真的都会变，像母亲说的那样，再好的爱情也经不起生活的考验？
此时，张菁成了莫离的救命稻草。听了张菁的一番分析，莫离认可当下环境的恶劣，为今之计就是要搬离这里，让她和龙翼重新回到单纯的二人世界。
于是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拿出她这几年工作的积蓄去装修龙翼购置的星城南站的房子。她甚至没有征求龙翼的意见，也没有告诉他，就拿着钥匙自己找了装修公司开始紧锣密鼓地办了起来。
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给龙翼一个惊喜，所以在这装修大战一百天里，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走露风声。难得莫离和龙翼想到了一块，也开始着手做这件事了，可事情发展的并不如他们的心愿。
就在装修进行了一半的时候，王霞飞突然的来电打破了这黎明前的沉寂。
半年前被龙凌云撞伤的那个人不知怎么的又突然晕倒了，头部受到冲击，送到医院就要求立刻进行第二次开颅手术，初步诊断是手术后遗症引发的昏厥，颅内软组织被拉伤，有出血迹象。
这便又找到了龙凌云要钱，由于第一次赔付的时候是私了，钱还给的都是现金。这下完全是死无对证，硬是被对方给赖上了，说是不赔钱就报警抓人。这可把王霞飞吓得只剩半条命，立刻就给儿子打了电话。
事出紧急，龙翼完全想不到短短时间内可以筹到几十万的办法，六神无主的他决定卖掉那套房子先把父亲保住最重要。
由于事关重大他还是决定跟莫离通个气，结果这次的通气却变成了两个人感情的滑铁卢。莫离坚决不同意卖掉房子，因为装修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可听到公公的意外，她又不能不管。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莫离提出了让她去问莫国成借钱应应急的法子。谁知道莫国成的话却让莫离始料未及，她本以为莫国成会因为愧疚爽快地答应此事，毕竟梵园的房子卖了手上怎么也有个几十万的现金。
可莫国成却提出了让龙翼拿房子做借款抵押的条件，并主动打电话给龙翼“好心”问了亲家的情况，最后撂了一句：“钱我也不多，遇上这种事自然是要帮忙的，多少要尽份心意。只是莫离这孩子太不省心，她手上没点钱啊、房产什么的。我这个做爹的也不放心，既然你买的是婚房，要不就干脆公证到小离名下？”
这番话放在平日里叫巧取豪夺，放在此刻简直就是趁火打劫。龙翼果断地回了岳父大人的好意，他甚至怀疑莫离因为出了装修的钱怕房子卖了拿不回，才让她父亲出面说了这个条件。
如果是这样，这个枕边人还真的是半分情义都不留啊！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后背发凉，一阵接着一阵地抽搐。
事实上，莫离并不知道莫国成单独找过龙翼，被莫国成那一瓢冰水浇了透心凉的她，此刻没工夫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满心想的就是如何筹到二十万，让公公先度过此劫。
她四处借钱，又用上了自己所有的透支卡，好不容易筹到了十五万，也已经是倾尽全力了。正在此时，偏偏又接到小姨的电话，得知了祖母过世的消息，这让慌乱中的莫离一时间完全静了下来，把一切都抛之脑后，当天夜里就包了车奔往故乡竿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