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利生日那一天

周六终于到了，比利要过生日了。闹钟在七点时把他叫醒。他可不想错过邮递员，或者让小杰有机会吃掉他的贺卡。

一听到信箱叮当响，比利就把他的变形金刚羽绒被掀到地上，胡乱套上那件红白条纹的晨衣，两脚跳进拖鞋里。他一路小跑，磕磕绊绊地下了楼。

好在比利并没有受伤。这时小杰正跑过门厅，冲向信箱。比利兴奋地一把抱住了它。要想截住一条接近40公斤又全速奔跑的金毛猎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比利现在十岁了，他成功使出了超强的力量，以与他两位数的年龄相称。

比利最终控制住了大狗，它没能嗅到、嚼碎或把口水滴到任何东西上，也没能发狂般地把东西一通乱甩。但小杰并不生气，而是转过头来对着比利一顿好舔，摇动的尾巴不断拍打在比利身上。

比利把邮箱翻了个遍，找到一封写着自己名字的信件。

“看，小杰，这是我的！这个写的是‘W.菲尔德少爷’。”比利的真名是威廉，但大家都叫他比利。虽然他父亲的名字是沃尔特，他们两人的首字母是一样的，但这个信封上写给的是“W.菲尔德少爷”，而不是“W.菲尔德先生”。

比利知道信封里的卡片是外公寄来的。虽然他只住在两条街之外，离安东家很近，外公还是寄了明信片来。从邮箱里取出信件总是令人兴奋；正是这一点让外公如此特别。比利发现还有三封信是写给他的。一封信上只有一个用大号蓝色毡头马克笔潦草写下的“比利”。这一定是安东寄来的，比利想，但安东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甚至在上学的日子也不会！肯定是请他爸爸去上班时顺路捎来的。

比利把四张没有开信封的贺卡放在早餐桌上，然后把它们整理好，按顺序垒成一摞。最上面的最先打开，最好的留到最后。外公选择的贺卡总是非常好，而且他是比利唯一的外公，这让他的贺卡更加特别。最上面是安东的贺卡。他总在贺卡里写一个笑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什么东西只会变多不会变少，小杰？”

比利把卡片扔到一边，“谁不知道这个呀，是你的年龄！”

下面两张贺卡分别来自比利的双胞胎姨妈。

“看这两封信，小杰。我的两个姨妈虽然是双胞胎，但是她们出生的月份不一样，日期也不一样。梅姨出生在5月31日午夜之前，琼姨出生在三十分钟之后，也就是6月1日。是不是很神奇？这几乎和我在10月10日变10岁一样奇妙！”比利跳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些数字，他终于要过两位数的生日了，真是难以置信。（第一章里年月日用的中文“十月十日过十岁生日，这里又用的阿拉伯数字，最好能统一起来”。因为几次提到两位数的生日，如果用汉语，读者可能不好理解，也许用阿拉伯数字更好理解一些。）

比利重新坐下，从两个姨妈的信封里各掏出一张礼品券。“妈妈说，这是因为她们住在德文郡，从那里寄礼物过来很贵。妈妈觉得这是一种逃避。”她们两人为什么不合发一张贺卡和一张礼品券呢？那还能再便宜不少呢，比利想。

小杰把脑袋放在比利的腿上，闻闻那些贺卡。

“你能闻到猫的气味吗？”他把贺卡靠近小杰的鼻子，“姨妈家里有14只猫，上次她们刚数的。”

比利把牛奶浇在脆米麦片上，一边拿起外公的贺卡，把它举起来对着光看，希望能猜出里面的内容。他满心期望着是钱，钱，钱。

“请让里面是钱吧。”他许着愿，盛了一大勺麦片，又飞快擦掉下巴上的牛奶——晨衣袖子就是为这样的紧急情况而设计的。

比利拿起面包刀，把刀刃朝外，慢慢沿着信的封口伸进去。他可不想划破了里面的钱。从缝隙往里看，看得出里面是一幅卡通画。他掏出卡片，看见了一个男孩摇摇晃晃地沿着一条坑坑洼洼的小路骑自行车的画面。希望沿着比利的脊梁骨一点点往下沉。

翻开贺卡，仍然没有钱掉出来。“哦，小杰，”他的心沉了下去，“我就知道。”

比利既困惑又失望，他扔下贺卡，跑回卧室。他曾经那么肯定外公已经明白钱对他是多么重要。他的眼睛不由自主闪出了泪花。

小杰开始追赶主人。它在第一个台阶就超过了比利，然后冲了上去。四条腿就是比两条腿快，它率先登顶坐下来，伸出舌头，等着动作缓慢的小主人追上来。

当比利终于追上小杰，大狗想要舔舔他，但比利轻轻把它推开了。他走进卧室，扑倒在自己床上。小杰跟着溜进来，等小主人躺好后，自己也爬上床坐在他的身边。砂纸一样的舌头在比利的脸颊上扫过，发出沙沙的响声。

“只有你不会让我失望。”比利摸摸狗的耳朵，小杰把脑袋俯在爪子中间，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 * *

“生日快乐，比利！”妈妈在房间外面喊道。她从卧室的门缝往里头看。“你怎么耷拉着一张脸？”她皱起眉头问，“你等今天已经等很久了。怎么了？”她走进来坐在比利的床上。

比利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枕头里。

妈妈抚摸着他的头发。“比利，”她轻声说，“跟我说说。”

“外公……”比利低声说，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小杰打了个喷嚏，狗经常无缘无故打喷嚏。比利和妈妈都吓了一跳。比利伸出手臂，给狗顺了顺毛，但什么话也没说。

“外公怎么了？他做了什么吗？”妈妈问。

“不是钱。”

“不是钱是什么意思？”

“他这次也会像往常一样，给我什么愚蠢的礼物。我跟他说了要钱。”

“比利，你不能要求外公干什么。人们送礼物是因为他们想要送，而不是因为你要求送。你并不知道他会送你什么，一定会是惊喜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试图让比利打起精神。“你知道的，你喜欢惊喜。要不然……”

“妈妈，”比利打断了她的话，“是因为外公老了。他根本不知道小孩想要什么。”他再次把脸埋在枕头里，还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就算真的是这样，你也最好振作起来，小伙子！几个小时之后你就有客人来聚会啦。”她想让他坐起来，但比利还是趴在枕头上。小杰期待地从床上跳下来。

“好了，小杰，我就来。”比利的妈妈一边说，一边摸着大狗的脑袋。“比利，你得去洗澡了，尽快穿好衣服下楼。别再耍你的臭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