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生理分娩
秘密2:“分娩是一个生理事件——它就这么自然发生!”
我喜欢把分娩称作“生理”分娩,而非“正常”分娩或“阴道”分娩。这样做的原因是,现今“正常”分娩也可能指剖腹产,因为在英国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女性选择剖腹产分娩方式。而“阴道”分娩也并不代表生产过程中毫无人为干预。英国国家医疗服务体系就“正常”分娩构成要素收集的数据表明,“正常”分娩指的是宝宝从母体阴道出生,但分娩过程仍可能使用药物帮助减轻疼痛或者使用医疗器具(例如产钳、吸杯)助产。对于我们所说的自然分娩,大多数导乐师和助产士都称之为生理分娩。
另外一个原因是,如果我们称一件事为“正常”,就意味着其他方式的分娩变成了“不正常”的。而对于不想要但却不得已做剖腹产的产妇而言,这会愈发加重她已有的挫败感。不仅仅只有明说出来的话会伤人,我们所用语言中隐含的意义也可能让人难过。
“生理分娩”究竟意味着什么?
生理过程是不需要“思维”的大脑(也叫作大脑新皮质)参与、借助激素作用在女性身体内自然而然发生的一种反应。分娩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生理机体功能,并且我们的身体知道如何操作。就像身体知道如何咳嗽、打喷嚏、产生废弃物、消化以及将食物转化成能量一样,女性的身体知道如何怀孕生子。女性已经有很漫长的分娩历史了——有人估算大概已有一百多万年——而现在分娩的过程和一千多年前一模一样。
虽然现在医疗知识和技术的发展已经使分娩更加安全,但依然没有完美的分娩方式。而不幸的是,我们似乎(无意地)越来越少地依赖自身机能,越来越强调研究和学习如何能“正确地”分娩。
分娩的过程变得过于学术化、理论化,脱离了对自然和本能的遵从。越来越多的女性以为她们可以控制分娩,方法是在分娩前不断修订计划,学习各项技巧,以及把大多数时间用在练习大脑新皮质来为分娩做准备。当分娩结果的责任全部取决于孕妇对此事的了解程度有多深入时,如果分娩过程没有按她预想的那样进行,我们会怪谁呢?当然是孕妇自己——她学的不够多!然后这将会给她产后带来怎样的影响和感觉呢?很可能的情形是,她会感觉自己非常失败或者不是一个好母亲,因为她都没能按计划好好生这个孩子,她又怎么可能做对其他的事情?
既然分娩是生理性的,发生在本能和激素起作用的旧脑中(我们原始发育的那部分),女性们在准备分娩时就应该关掉她们思维的大脑。她们应该花时间和子宫里的婴儿多交流,以及做瑜伽或者其他体育运动来与自己的身体沟通。
我认为女性在分娩前最应该学习的就是全方位了解分娩的生理机制,这样她在自然分娩时才能知道如何自助。
我喜欢把生育类比成另外一种生理过程:入睡。我相信大家都有过这样的经历,第二天需要早起赶飞机或者参加重要的活动。我们躺在床上,想着“我必须要睡着,否则明天会很累”。但我们越是想让自己睡着,越是难以入睡。相反,如果我们想“噢,睡不睡都无所谓,只要休息了,我就会没事的”,睡眠很快就降临了。通过改变我们的想法,我们“欺骗”了自己思维的大脑,而我们原始的大脑就会开始产生促使我们睡眠的激素。分娩和这个道理几乎一样。
女性分娩的时候身体会发生什么变化?
当胎儿长到可以分娩的时候,会给母体的大脑发出信号,让母体知道时机到了。一种说法是,该信号是一种引起宫缩的蛋白质,宫缩标志着分娩的开始(帕金顿等人,2014)。另外一种理论是,一旦胎儿的肺发育成熟,就会给母体发送一种化学信号(门德尔松,2009)。不管怎样,有某种东西触发了母体的脑垂体开始产生催产素。催产素也被人们称为“爱情荷尔蒙”,女性在分娩、哺乳和做爱期间体内都会有很高水平的催产素。
催产素,一种亲密的激素,可以通过抚摸、按摩、温暖和爱触发产生。这种激素也会导致子宫肌收缩(或者,我比较喜欢叫它们“紧缩”)以此把胎儿向下推,并促使子宫口扩张。催产素在希腊语中的意思是“快速分娩”;女性体内催产素水平越高,分娩越快。催产素分泌的同时,大脑也开始产生内啡肽。内啡肽是身体自身的止痛系统,单词“内啡肽”在希腊语中的意思实际是“内在的吗啡”。人体内产生的内啡肽的功效是合成吗啡的八十多倍,它们是自然生成的,因此对母亲和胎儿都没有副作用。
在分娩最初阶段,宫颈口位置需要从向后移为向前,然后子宫颈开始变薄。女性子宫有点像鼻尖,是由环形肌(也叫括约肌)组成。人体内所有的括约肌都是相连的,这意味着嘴和宫颈口也有一定的关联。举世闻名的助产士伊娜·梅·加斯金自创了“括约肌定律”,根据她的观察,宫颈、阴道、肛门和尿道在私密的环境下扩张效果最好。她还注意到,女性在大笑中或者受到赞扬和鼓励时括约肌更容易扩张,但女性受到惊吓或者有不安的感觉时也可能会突然紧闭括约肌(加斯金,2004)。我经常看到,选择在水下分娩的妇女会本能地把嘴唇放到水面上,像马一样喷鼻息,使嘴唇震动,并在水中吹出气泡。这和宫颈的状态一样——放松地,像柔软凝固的果冻一样,薄薄地伸展开罩住胎儿的头。
分娩开始时,许多女性会说她们感觉下腹部紧缩,有点像痛经一样。这种紧缩感每隔半个小时会产生一次,并且随着次数增加持续时间逐渐增长、闭合越来越紧。这些紧缩感是子宫肌伸拉、放松和收缩导致的,与其他肌肉参与的身体运动一样。这种现象并不意味着出了什么问题,腹内胎儿也不会因这些紧缩感到“难受”。胎儿只是感觉像被子宫拥抱一样,所以可能还很享受这种感觉呢!
随着分娩继续,子宫颈扩张,胎儿开始从女性的骨盆中向下移动。怀孕期间分泌的激素会使韧带和关节变柔软,在胎儿下移的过程中,一些女性会感觉宝宝在她们下背部移动。但这也取决于胎儿所在的位置,因为产妇在控制着骨盆的位置以找到最合适的体位。研究表明,在分娩过程中胎儿一直在移动,大多数宝宝可能在临盆初期所处位置并不理想,但最终分娩的时候都会在一个完美的位置。如果产妇能找到她自己感觉舒服的姿势,通常也恰恰是对她和胎儿来说的最佳体位,同时这也非常有可能帮助宝宝转换到一个理想的体位!
当产妇得到充分的支持,产房温暖、灯光昏暗的时候,催产素和内啡肽水平会急剧上升,这表明子宫肌收缩带来的强烈疼痛尚可控制。在这些紧缩过程中,女性可能会经历一些强烈的感受,但通过呼吸以及充分利用两次紧缩间的空档好好休息,产妇便可以很好地应对这些感受。就像正在攀登陡坡、跑马拉松或者在健身房里举重的人一样,产妇的肌肉在辛苦地运动着。分娩过程中可能会有些紧张甚至很痛苦,但多亏了催产素,女性能够应对这些并坚持继续分娩直至结束。
通常,子宫颈变薄到足以让胎儿的头露出来的时候(像高圆翻领套衫一样),产妇会感到紧缩非常强烈,而此时可能是分娩过程中非常痛苦的一个阶段。随着胎儿逐渐接近出口,产妇往往会感觉她们忍无可忍,想回家再也不生了!
如我前面所说,女性生育已经有一百多万年的历史,但是进化的速度没有赶上我们现在生活方式变化的速度。在狩猎采集年代,孕妇清楚什么时候临盆、清楚宝宝什么时候出来至关重要。我们都知道,当我们受到威胁或者紧张焦虑时,身体会产生肾上腺素。而肾上腺素会引发“战斗或逃跑”反应,我们需要评估所处的环境,然后决定究竟应该继续留下来(“战斗”)或者逃命(“逃跑”)。如果我们是采猎者,在外面收集食物并且要分娩了,我们会感觉肾上腺素急剧上升,此刻急需赶紧回家。如果婴儿已经快出来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我们需要回到自己的山洞里,在舒适安全的环境下生产。
这个过程在现今女性分娩时仍然可以看到。大多数女性到达分娩活跃期的时候,子宫颈打开大概4-5厘米,体内会释放肾上腺素警醒她们该回“山洞”了。肾上腺素触发了“战斗或逃跑”反应,通常也会引发恐惧感。一旦女性在分娩过程中感到恐惧,她体内的催产素和内啡肽水平就会略微下降。因此,宫缩的感觉会更强烈。随着感觉幅度增强,产妇会开始害怕,甚至可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她越来越害怕,那么就很可能进入所谓的疼痛与恐惧的恶性循环。她越感觉疼痛,就越害怕,意味着会释放更多肾上腺素导致分泌更少的内啡肽,因此会引起更深的疼痛感。尽管这种肾上腺素激发的状况属于原始警告系统,是提醒女性们应该开始寻找安全的地方,但身在医院的产妇,此时大都会注射一些止痛的药物。这一阶段通常只会持续大约四十分钟左右,随着产妇进入分娩活跃期,她体内的催产素和内啡肽水平会重新增加。要知道这种感觉并非意味着什么事出错了,相反,它代表着一切顺利,认识这点对把生产中该过程理解为出问题的产妇可能会有所帮助。如果女性了解体内激素在分娩过程中的自然上升与下降,她们就能更好地理解这些现象,从而免于陷入疼痛与恐惧的怪圈中。
第一产程末期,体内分泌的肾上腺素警示采猎者必须要立刻回到她的山洞里!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女性往往在宫口扩张的最后阶段睁开双眼,感到害怕,甚至想要爬下床回家。而那些内心专注于简单的呼吸、发出深深的叹息,并随宫缩摇晃的女性则更能通过声音和表情寻求支持团队的帮助。许多女性都熟知分娩的这个阶段,人们通常称它为过渡阶段——从第一产程到第二产程的过渡。
当宫口全开,胎儿开始在产道中下降。子宫肌的收缩与放松情况开始发生改变,产妇常常感到需要用力推。许多产妇很乐于接受这种感觉,因为这一过程不再单单受感觉的支配,而是最终可以配合地参与其中。随着胎儿在产道中移动,推动力需要加大。一些产妇担心自己推得太用力:大部分是害怕损伤自己的会阴部,或者担心此时会排便。类似的想法可能会阻碍产妇听从身体发出的信号并娩出婴儿。
排便的行为是宝宝即将落地的一个好迹象,大多数助产士和导乐师看到这一现象时都会很兴奋。助产士通常眼疾手快、娴熟谨慎,会在没人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就把所有微量粪便处理掉了。
而会阴裂伤在分娩过程中很常见,但是大多数产妇在分娩结束后,直到助产士告诉她之前,都不会意识到自己的会阴裂伤了。其实女性通常不太会感觉到撕裂感,更何况宝宝一降生,她就会忙着关爱宝宝,所以撕裂感根本算不了什么。快要分娩的产妇却更担忧这点,但需要大家记住,害怕撕裂或者担心排便可能会延长第二产程持续的时间。
宝宝刚刚降生时的嗅觉是一生中其他时候的三十倍!宝宝和母亲裸露的肌肤接触,就能认识母亲的自然气味,其肠道会被母亲的菌群占领,然后宝宝会以最好的状态开始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分娩后的一个小时里,让母亲和宝宝在一起并为其取暖,应该作为参与分娩的所有人员的优先事项。
分娩是什么感觉?
大多数女性在准备分娩时都想知道分娩的感觉。分娩会有多痛苦?许多孕妇都听过很多可怕的故事,还受到影视作品中对分娩描述的影响,所以通常她们已经肾上腺素飙升,充满恐惧了。分娩开始时,产妇们没办法集中精力关注自己真正的感觉和体验;相反,她们总在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种感觉就像当你看恐怖片的时候,一直等着某些可怕的事发生。体内高水平的肾上腺素使你的身体一直处于“红色警戒”的状态,你的听觉、嗅觉还有准备采取行动的意识都增强了。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抓住你,你很可能会迅速做出反应,可能大叫或者甚至乱打一气。你的心脏会怦怦直跳,你所有的感官都会过度敏感。这和即将分娩时充满恐惧和肾上腺素激增非常相似。
分娩其实都由大脑控制:一旦产妇进入了正确的心理状态,她的身体就会跟随大脑的指示。体内充满肾上腺素的产妇会经受痛苦不堪的子宫肌收缩,会疼到无法控制的程度。这跟 “痛阈值”无关,跟坚不坚强也没有关系,而是与产妇的个人性格、之前的生活经历、接受未知事物的信心程度以及她对分娩这件事的想法和看法有关。
生理分娩利用激素来引导产妇到达“梦幻般分娩”的状态。通过阶段性释放催产素和内啡肽,可以使产妇感觉“脱离自己的身体”,但她还是会以从未体验过的方式参与分娩。随着肌肉的收缩和放松,她可能感觉像漂在海上的船,被海浪冲得前后摇晃,在两次宫缩的间隙能够获得恢复的平静和空间。这总让我想起电影《楚门的世界》中,由金·凯瑞扮演的主角想逃走的时候,节目导演制造了一场海上风暴来阻挡他。但金·凯瑞扮演的角色坚持不懈地斗争,直到他最终到达彼岸。他意志坚定,并且深信能够成功,整个过程中他都专注当下发生的事情。分娩和这种情况非常相似。
分娩全程都靠子宫这块巨大的肌肉完成工作。脑垂体分泌的催产素促使不同的肌肉收缩和扩张,在分娩过程中,有三层肌肉共同协作。子宫肌内层由环形排列的肌纤维构成,包裹着子宫。分娩过程中,这些肌肉处于放松状态,这样子宫外层就能轻轻向上推动子宫,促使在子宫底部的宫颈口打开。在第二产程中,宫口一旦完全打开,子宫肌外层的运动模式发生改变,开始将胎儿向下推动。子宫肌中层能使血液自由地畅通于母体和胎儿之间。当中层肌肉收缩时,胎儿的供血比中层肌正常,或放松时略微低一些。正因如此,分娩过程中宫缩之间的间歇才非常重要,因为可以给胎儿不断地提供新鲜的含氧量充足的血液。并且子宫自身也需要休息,为下一轮收缩做准备。所以子宫肌和谐地运作帮助打开宫口,推动胎儿下移并最终娩出宝宝。值得一提的是,子宫颈在整个分娩过程中都处于休眠状态;然而这是医生应该观察和测量的。宫颈由子宫肌拉动打开,而非自动打开。因此,我们可能会问,为什么医护人员会用宫口来衡量分娩进程呢?其实它能告诉我们的只是当时发生的状况,即在分娩的某个时刻,而不能告诉我们情况将如何进展。和分娩过程中其他事情一样,产妇可以拒绝阴道检查。
有趣的是,子宫肌内层的环形肌直接与女性的自主神经系统相连,而自主神经系统受大脑生存机制支配。如果产妇从周围环境中得到不利于分娩婴儿的信息,这些肌肉就会开始收缩,而无法放松,会使第一产程分娩前期(潜伏期)更加痛苦,时间更长,因为产妇身体在自我防御。再次强调,稳定、安静的生产环境对于产妇来讲万分重要。
如果产妇们能明白,分娩过程中的痛感是肌肉运动产生的直接结果和自然影响(并非预示她身体内有所损坏),知道自己很安全并且能成功分娩出婴儿,便往往能使分娩变得轻松一些。产妇可能在某一阶段需要陪护们留在身边支持她,帮她弄清楚体内发生的变化,帮助她通过放松感受每一次宫缩来保证肌肉正常工作。当产妇体内产生等量的催产素和内啡肽时,产妇会有一种肌肉非常紧张的感觉,不过疼痛的程度可以忍受。我们避免不了的是:分娩是一次非常激烈、紧张的经历,一个正在分娩的产妇可以与跑马拉松或者进行其他挑战身体或智力极限的人的感受相比——但是当产妇最终见到自己宝宝时的那种成就感和兴奋的心情,与生活中其他任何事情都不一样。
这是女性真正开始更好地了解自己,发掘出自身以及内心的能力的契机。我只能把分娩描述为一份难以言喻的馈赠,而许多女性都没有意识到并且忽视了它。最有益的做法是向感觉投降并任由它去,保持灵活与柔韧,而非死板地陷在寻找某种特定方式的漩涡里。
在分娩中女性会有什么表现?
在分娩过程中,不同女性会展现出不同的行为。我喜欢引用菲利斯·克劳斯的话“分娩是最动人心弦的人类体验之一”,因为我认为这句话真实地表达了分娩的意义。它耗人精力,耗费时间又让人痛苦——但同时,在我看来,却也是女性一生中最有意义的时刻。不同激素急剧上升与下降,肌肉紧张工作(对许多女性来说这意味着痛苦),感情冲动,还有不同情绪间的转换。在分娩中,产妇可能此时在畅怀地开着玩笑,下一刻却变得焦虑又幼稚;她可能会一时愤然推开陪产伴侣,而在那前一刻还想要他们靠近自己安抚自己。她可能会说脏话、谩骂,显得愤怒又焦躁,有时候还会自我怀疑,哭闹着要回家。而这些经历都给了女性一个契机,来更多地了解自己,并发现自己从未意识到的内在力量。
女性分娩这天不仅仅只是她生活中新的又一天,因此,将任何可能影响分娩的事件考虑在内至关重要。我们都带着记忆生活,我们所有的生活经验不仅留存在脑海中,也体现在我们的身体里,而通常分娩的女性会展现出一系列释放身体记忆的行为。以下是我在作为导乐师在工作中曾观察到的女性的行为。
情感变化
哭闹,抽泣,傻笑,说脏话,大笑,闹着找妈妈,和胎儿窃窃私语,自言自语,大声呼救,说自己快要死了,说她做不了,号啕痛哭。
动作变化
颤抖,咬牙,表情痛苦,扭曲身体,僵硬,快走,左右摇摆,交替着把腿抬到空中,额头顶着墙站着,摇摇晃晃,踮脚尖站着,伸展双臂做伸懒腰状,侧卧着一动不动。
声音变化
叹气,呻吟,呜咽,哼哼唧唧,怒吼,反复吟唱,发元音,尖叫,喊叫,哞哞叫。
我认为,要让产妇感觉她们可以放心地在分娩过程中表现出这些不同行为非常关键,因为这些能帮助产妇释放体内之前积压的经历,有利于分娩婴儿。如果产妇感到需要抑制自己的感受,就会激活新皮质(或称智慧的大脑,而这部分大脑区域正是生理分娩过程中需要关闭的),会使整个过程变得非常痛苦。如果我能预防一件事,我希望是避免产妇在分娩中,或者其他任何时候,因为抑制情感而受苦。
为什么很多女性想要生理分娩
自然直接的生理分娩可以产生特定的内源激素,以帮助产妇更轻松地应对分娩,并对胎儿产生积极影响。催产素和内啡肽帮胎儿做好准备,使其在分娩后能自己呼吸并调节体温。只要分娩过程不受干扰,这两种激素还会激发本能的分娩反应。这种分娩反应被(米歇尔·奥当医生)称为驱逐胎儿反应,最近又添加了“母体”一词,称为母体驱逐胎儿反应。这一术语表明,没有母亲的帮助,胎儿无法自己弹射出来。是产妇提供分娩出婴儿的原动力。奥当医生还发现,宫口完全打开之后,在某个特定时期,产妇会感受到一种别样的宫缩:她的身体在打开,同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胎儿下降。这种本能反应和呕吐有相似的生物反应,但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这是一种跟反方向打喷嚏相似的自然反应,或者与食物在消化系统里移动相似。
母体驱逐胎儿反应是一种自然反应,不论产妇愿意与否都会发生,通常产妇会把它描绘为一种难以抗拒、无法控制的推力的冲动。这个反应过后,分娩通常会进行得非常顺利,不久婴儿便会分娩出来。但这种反应只会在不受干扰的生理分娩过程中才会被激活——既然它需要被激活,那我们就不妨仔细思索一下,如果不利用这一反应,会对母体和胎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我一直都很好奇,我们人为地用一种自己都不能完全了解的方式干预分娩,我们是否知道这些行为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改变。
对胎儿来说,在产道中移动能将肺部的液体挤压出去,这样他一降生就能尽快自己呼吸。多项研究表明,生理分娩对母体和胎儿都有很多益处,生理分娩的产妇和新生儿的死亡率较低。研究数据也显示,未经药物影响并生理分娩的婴儿会更加机灵敏锐(罗马诺,2008)。
分娩过程中使用的药物会给胎儿造成各种副作用,包括心率过低、呼吸困难,以及使产后哺乳困难等。其他一些研究表明,分娩过程中母亲使用镇痛药可能会增加婴儿日后吸毒的可能性(雅各布森等人,1990)。
生理分娩对母亲大有裨益,可以帮助其产后更迅速、更轻松地恢复,由于在分泌自然激素过程中没有受到干扰,因此降低了产妇患产后病的危险。新兴研究表明,分娩过程中使用人工合成催产素可能会影响内源性催产素生成系统,进而影响女性的压力水平、心情以及行为(贝尔等人,2014)。然而,生理分娩不仅仅对产后阶段产生立竿见影的积极影响,还有许多长期益处。药物辅助的高科技分娩带来的连锁反应之一就是使哺乳困难,甚至有可能造成无法哺乳,从而影响女性对自己的评价和感受,导致女性缺乏自尊心,而这一点我们无法确切衡量。它会导致坐失自然哺乳能给母亲和婴儿带来的裨益,并对家庭和后代产生长远的影响。生理分娩的益处不胜枚举,读者可以在以下链接中获得更多资源。这篇文章基于实验研究,并附有真实研究数据的链接。
www.infactcanada.ca/RisksofFormulaFeeding.pdf.
大多数人都强烈地有一种想要事情“圆满”的愿望,或者希望生活中能有始有终。分娩过程就是一次经历后又回到原点的事件,能在母体和胎儿体内自然生成分娩激素,激发一些先天反射以确保新妈妈和新生儿以及家庭的其他成员能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新生活。产科护理的重点应放在鼓励和促进生理分娩上,而不是为了降低剖腹产率。应该让孕妇了解细致全面的调查结果,以确保能够选择最放心的分娩环境。我们应该专注于探究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一味纠结于不想要什么。我认为如果我们能信赖并支持产妇自己做选择,而不带任何关于她的选择是“对”还是“错”的价值评判,并将产妇对自己选择的感受当作唯一紧要的事,那么更多产妇将享有积极的生育体验。
医疗分娩的裨益
当妊娠出现困难或者产生并发症,以及不论什么原因导致无法进行生理分娩时,产妇和婴儿就需要有产科护理的支持和干预。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也并不罕见,紧急情况下需要动作迅速拯救生命,还有其他一些常见的妊娠病,例如先兆子痫、妊娠糖尿病、B链球菌感染,以及妊娠期胆汁淤积症,需要借助医疗干预和治疗来避免产生永久性伤害。
不论何时,都不应该逼迫产妇在生理分娩和医学方法干预的分娩之间做选择。当了解了两种方式伴随的所有裨益和危险之后,产妇应据此做出她认为明智的选择。但是,为了做出明智选择,我们需要给产妇提供客观的、基于最佳研究实证的信息,而不是某位专家的意见。
一些之前遭受过创伤和打击的产妇,例如曾经遭受过性虐待或者患有分娩恐惧症,可能只有通过止痛药和产科手术的辅助和支持才能分娩出婴儿。然而,没有一种分娩方式能够完全保证不带来痛苦和伤害,大部分要取决于产妇受到的待遇以及她在生产过程中的感受。在医疗分娩过程中,产妇也可能会像在生理分娩中一样受到创伤。我们应该始终将重心放在倾听并在情感上理解产妇及其选择特定分娩方式的原因。产妇不论做什么决定,护理人员都一定要尊重!选择医疗分娩的最主要益处是最后母子平安健康——并且,产妇很可能还会感受到自己参与了分娩这一体验的过程、参与做决定,或者至少能够参与关于她自己的话题讨论。医疗分娩也能让产妇免受痛苦和创伤。在紧急情况下,医疗分娩甚至能够拯救生命。
但是我们必须谨慎,要仔细考虑是否真的需要走医疗分娩这条路。对过了预产期的胎儿(过期妊娠)实行催产,对臀位宝宝和多胎妊娠进行剖腹产,对于高龄产妇进行限制,以及其他不考虑产妇本身情况的指导,都应该改进为更全面的、以人为本的方法。医疗保健专业人员必须停止用“死婴”的危险来惊吓产妇,而应该以一种更客观的方法提供信息,并且告知众多医疗手段会带来的相关危险。要给产妇机会让她们为自己和胎儿做出正确的选择,即便她的意愿与临床指导相悖。
陪产伴侣注意事项
我知道对陪产伴侣而言,最大的挑战就是接受生理分娩是一个自然过程这一事实。在生理分娩过程中产妇会经历一系列心理和生理上的挑战。这些都是分娩过程的一部分,并且通常没有解决办法。如果让我给即将做陪产的伴侣提一些建议的话,那就是:没有解决办法!陪产伴侣认为消除疼痛会使产妇更轻松地分娩,这看似合理,但是这种通常所谓的“解决办法”只不过是让陪产的伴侣更好受一些,因为他们可能感觉很难在自己所爱的女人身旁看着她们分娩、给予支持。陪产伴侣会目睹他们的挚爱表现出他们从未见过的行为,那种感觉非常怪异,甚至让人不安。看到女性毫无掩饰也许很正常,但是她们不仅仅是不穿衣服或者素颜这种意义上的赤裸,而是暴露出原始哺乳动物的本质。有时候她看起来像丧失了心智;她也许只会发出一个音,用非常简单、原始的方法交流;她可能像在做爱一样呻吟叹息;她也可能说脏话、诅咒,或者推开陪产的伴侣。我经常听陪产伴侣说,他们觉得自己的女人“在另外一个星球上”,与此时此刻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事情全然脱离了一般,而情况看起来的确像是这样。然而,分娩中的产妇其实对周围十分敏感,会下意识地听到并注意到正在发生的一切。
不要感觉产妇分娩非常悲惨,这点很重要,因为产妇需要坚实可靠的支持,以及来自陪产伴侣相信她能成功分娩的坚定信念。而当分娩遇到困难、并且她表达出出自己的困境时,伴侣要承认她的感受,不要置之不理。当分娩中的产妇说她做不到的时候,伴侣却告诉她在她之前有成千上万的女性都生过孩子所以她也肯定能做到,这种方法毫无帮助。如果陪产伴侣能认识并承认产妇当前所经历的体验的确非常痛苦,并安慰她说她正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所有人都相信她,这样做会有效得多。女性对于自己的问题并非总是要求解决方法;通常,她们只是想要表达她们的感受并期望得到重视。而常常这种做法能提供给女性继续前进、冲破分娩难关,最终达到新的意志力高度的力量和精神。
分娩中,产妇有时候喜欢得到抚摸和按摩,但也可能迅速地改变心意。五分钟前感觉很好的动作可能突然间就使她就痛苦万分且十分烦躁。分娩中,产妇常常只能通过伸出手、推开陪产伴侣,或者大喊“住手”等方式来表达她们想要继续还是停止按摩,所以这会让陪产的伴侣产生一种被拒绝、甚至更糟的感觉,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助自己的爱人。但有一个方法很有用,就是铭记女性在分娩中的行为都是很原始的,所有那些社交礼节都被她抛诸脑后了。并且这是一个好兆头,表明她深深地沉浸在原始的大脑中,正在顺利地进行分娩。产妇对陪产伴侣生气或恼火也是一样的原因。陪产伴侣们别忘了带上“情绪垃圾桶”,以便倾倒感情遭受打击时的任何宣泄,因为产妇有时的表现很让人心烦意乱,虽然这些行为在分娩中都是正常现象。陪在产妇身旁就足以让她宽慰,值得记住的是,不说总比说错好。
在分娩过程中,产妇需要得到陪产伴侣无条件的爱和支持,以度过这一耗费精力、疼痛难忍的分娩过程。
身为导乐师,我曾亲临过许多分娩现场,而大部分都是生理分娩。当产妇处在舒适、关爱的环境下,并得到所需的安慰和爱护时,她们常常能顺利完成分娩。我看过产妇们因催产素而容光焕发,随着每次深呼吸,在身体的指引下调整自己的体位。我一直都为女性体内所蕴含的惊人力量所折服,对女性迅速的成长及在生育过程中变得更成熟感到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