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苏家
被贾妈妈和婆子扶回去的苏馨像是赌气又不甘的模样开口：“我没……”
钱这个字差点吐出口。
现在都是银子铜板的说法，自己可不能露馅。
“我没银子，也没回门的礼物，这样回去太丢脸了，我不回去。”
贾妈妈心里也摸不准能不能让大少奶奶出门，昨晚上的事她也是隐隐约约的有所耳闻，不过他们早就接到命令，不准她们四处走动。
而且，动手的都是太太的人，因此就算是他们这些人听到了声音，也不敢出去，生怕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弄得小命都没了。
最狠的是，昨天下午太太送走刘太太和刘小姐后，她自己就找借口回了娘家，明摆着是出事了也要撇清自己的意思。
她脚步匆匆的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此时，一晚上没睡好的老夫人已经觉得困，准备休息了，听到贾妈妈说苏馨借着没银子没礼物不想回去，心里越发觉得苏馨是赶也赶不走，不在意的道：“给她十两银子和三盒糕点，打发她走。”
“是！”
陈家有两辆马车，一辆是家里的老爷少爷用的，一辆是女眷用的。
现在女眷的马车已经被太太用了，贾妈妈就准备好回门的东西，顺便还让人给大少奶奶叫了辆骡车，也就不管别的了。
……
苏家就住在十多里外的南山坞。
南山也算是一片大山的名，这村子的由来完全是因为离南山近，说是百多年前，南山的药材多，就有采药人在这落脚，慢慢的落脚的人多了起来，就有了这百来户人家的南山坞。
苏家也是苏馨曾祖父带着曾祖母和祖父来这落脚。
曾祖父武艺很不错，可惜因病死的早。
祖父也是自小就练武，子承父业跟着打猎，可是在三个儿子都娶了亲后没多久，打猎的时候遇到了两头大熊，受了重伤，回来后没几天人也没了。
曾祖母受到这夫死子亡的打击，也一病不起，很快人就没了。
苏馨的大伯读了十几年书，娶妻生子后才混到了童生，爹死了，他就不接着去书院念书了，干脆去村子里的私塾做了先生，现在有二女一子。
二伯和苏馨的亲爹都有点功夫，原先都跟着祖父进山，后来祖父没了，兄弟俩也不敢去打猎了。
二伯就靠着二伯母娘家兄弟的路子，一起买了几个鱼塘，现在靠着卖鱼虾和种藕卖藕，小日子过得还不错，膝下也有一儿一女。
苏馨的亲爹就是苏家老三，苏馨是老大，底下还有个妹妹，不过小时候就因病没了。
苏健生不愿吃苦，又好高鹭远，靠着一副好皮囊，还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无意间帮了镇上青楼女子的忙，那青楼女子就眼瞎一样，怎么看他都顺眼，倒贴着也要进苏家的门。
可是南山坞大都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就算家里的男人去过秦楼楚馆，也是偷摸摸的去，都没听说过谁家纳妾收通房。
别说祖母不答应，大伯和二伯也不愿意，都怕村子里的男人先前和那女子有过什么，让人指指点点说闲话。
这不仅是名声不好听，就是对家里的孩子以后说亲事也有影响。
苏老三嫌弃自己的婆娘生不出儿子，家里大哥二哥又训他训的像孙子，一怒之下就连媳妇女儿也不要了，自己和青楼女子跑的无影无踪了。
苏馨的亲娘吴巧娘这下子受不了，一气之下也要带着女儿跑回娘家。
苏老娘拦住三儿媳，逼着她留下了孙女，才让她回去……
苏馨十二岁就来到原主的身边，自然也把苏家这些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是很喜欢苏老娘的，那是真正疼爱孙女的老人家。
南山坞背靠郁郁葱葱连绵不断的大山，各种树木成林，百年之龄不少见，遮天蔽阳，就连风吹来，也特别清新。
此时恰好已经快午时了，鸟鸣狗犬鸡叫，再加上各家各户飘出来的炊烟袅袅，让苏馨的心里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恬静。
还有这寻常百姓家烟火的气息，是自己以前飘荡的时候感受不到的。
活着，真的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今儿是六月初七，太阳照着原本也热。
然而，在这小村庄里，那阳光的炙热似乎被隔绝在外，走在里面，还能感觉到一丝清凉。
赶着骡车的大叔按着苏馨的指路，拐了几个弯后，才来到一座小院前。
苏家在苏老三的事情后就分了家，老大老二都在外面造了青砖瓦房。
不过家里的也是青砖瓦房，还是祖父前后打到两只老虎和一些猎物的银子造的五间青砖大瓦房，当初也是南山坞的头一份。
经过风吹雨淋的木门有些陈旧，但擦得很干净，并未积灰。
村子里的院门白天都是不上锁的，苏馨在门口下了骡车，给了二十文铜钱就让骡车先走了，自己有点近乡情怯的喊了声：“祖母，我回来了。”
“是小三吗？”
高个子的老妇人快速的从小院子里的厨房出来，看见苏馨穿着一身浅蓝色交领中腰襦裙，带着点苍白的脸色，瘦伶伶的身子几乎是在衣裳里晃，满眼心疼的红了眼眶：“小三，你怎么瘦成这模样了？”
她快步上前，伸手想摸摸她那尖尖的下巴，可是看着自己带着油渍的手，又想收回来。
“祖母，我好想你！”苏馨却顺势扑进了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和淡淡的药味夹杂着汗味，莫名红了眼：“我错了，祖母！”
苏老娘的脸色也不大好，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更多了，人也消瘦了很多。
原主不知道这老太太为了她的嫁妆付出了什么，可是飘荡在苏家的苏馨却知道，这老太太是把这小孙女当成了眼珠子一般宠爱。
先前苏馨也听人说家里人偏宠小辈的事情，可是这落到自己的头上，她才知道被宠爱的感觉有多好。
苏老娘看着自己的小孙女像小时候一样依恋着自己，欢喜的心都快化了：“小三儿，快进来，祖母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补你这小身板。”
……
一盘香喷喷的炒鸡蛋，一盘香辣的风干兔肉，还有一盘素炒豆角，和一小瓮甜酒。
苏馨吃的津津有味，特别是自家酿的糯米甜酒，更是让她贪恋那香甜的味道。
她原先是不敢沾惹任何瘾头的东西，抽烟喝酒能不碰就不碰，更别说其他的。
她受雇的时候，就要把全部心思全神贯注的放在雇主身上。
哪怕她休息的时候，也不敢放肆，怕会上瘾，也怕戒的时候痛苦。
她是没有家的，只有她自己，有时受了伤，都没一个可以放心休息的港湾。
哪怕是她有很多钱，可是当初培养她的地方，和她签订的协议是到她三十岁为止，哪怕她厌倦也不能退却任务。
就连恋爱的时间都没有。
她不喜欢快节奏的爱情，喜欢相知相守，相濡以沫的爱情，可是却……
“小三，你喝了不少了，中午不喝了吧？”苏老娘看着能装十来斤的酒瓮现在少了一大半，有点担忧的看着小孙女，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是借酒消愁。
苏馨摸了摸自己有点烧的脸颊，笑盈盈的撒娇：“都怪祖母酿的甜酒酿太好喝了，我好久没喝，这才忍不住了。”
苏老娘觉得自己小孙女的小嘴越来越甜了，忍不住笑容满面的道：“好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晚上想喝再喝就是。”
她这个年纪，见到的事情也不少了，自然明白孙女这回回来太仓促，可是她现在什么都不问，只想让孩子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