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节快乐祥和的新年

这一边面临生离死别，那边蒙在鼓里的韩星每天都在倒计时盼回家日子。韩星每天在QQ上留言，老婆，好想你，我爱你。秦月会盯着这几个字看上好久，燕姐给她偷拍几个镜头，秦月专注于那几个字，竟然没注意到燕姐举动。

燕姐陪秦月去化疗，半天时间秦月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燕姐坚持用进口药，理由是生命不能用金钱衡量。化疗的副作用太强了，她没有胃口，一头美丽的秀发大把脱落。

除了懵懂无知的孩童开怀的笑声，在听不到往日无拘无束欢声笑语。每个人心头都压了一块巨石，彼此都在小心翼翼照顾对方情绪。秦月强颜欢笑，可是极力伪装出来的笑脸让人看了更难过。

慢慢的就连小孩子都感受到家里氛围不对，他们澄澈纯净大眼睛关注大人脸色，他们在玩闹时都有意压低音量。他们不再缠着妈妈，只是时常跑到她身边，站在一旁，用小手抚摸她的脸。妈妈生病了，妈妈需要休息，他们用自己方式安慰妈妈。

连续的化疗让秦月身体愈发虚弱，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这样的厄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秦月期望奇迹出现，她要陪孩子长大，医生说是疗效最好的药，药的效果好杀死癌细胞，她会重生。

新年到了，她二十七岁，她这么年轻阎王爷不会收的。小耀哥俩和他们吃的团圆饭，秦月带上假发，穿了一件宽松衣服，她现在是一副骨架，一双手青筋迭起，她画了浓妆掩饰憔悴的脸色。

“秦月，你没事吧？”这样的秦月让小耀吃惊，太廋了。“没事。”秦月笑道，“妈妈病了。”韩遥苦着脸说道，“胃病老毛病。”秦月嘱咐两个孩子，不许和爸爸说妈妈病了，爸爸会伤心的，这是咱们的小秘密，好吗？两个孩子信守诚诺，为妈妈保守秘密，没有告诉爸爸。

韩星打来电话，“老婆，新年快乐。“韩星，我爱你。”秦月第一句话表白心迹，“我呢很幸福，接受你的求婚做你的妻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你一定要开心快乐，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开心。”秦月的语气听起来兴高彩烈，“秦月，我快回去，你是不是高兴过头。”“是呀，我和宝宝盼着这天。”秦月一直在说，谈他们的过去，畅想他们的未来，最后秦月说，“韩星，我爱你如生命。”这是秦月第二次郑重地对他说，韩星我爱你如生命。

韩星不知道这是妻子在和他诀别，如果当时他品出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会义无反顾地回来，抛下一切陪在妻子身边。可是，没有可是没有假如，有的只是无穷的追忆和悔恨。

新年这一天，每个人都打起精神，收起惨淡愁云，久违的欢声笑语充盈在房间。两个宝贝看到大人们高兴，他们更是做出各种搞怪卖萌的举动，逗大人开心。

阿憨想起自己当保安时，三十值班回不去，那时姐弟俩才多大七八岁，八九岁，两个孩子孤零零过新年。他在小区巡夜，看别人家灯火通明，想象着里面是怎样热闹场面。

如今他们一家人围坐桌前，孙子孙女聪明可爱，团圆年要开心，阿憨劝解自己。小耀看秦月瘦得可怜，他也没多想，他和小荣不知情，自然发自内心说笑。再加上两个小活宝，其他几人也放下心事，新年在快乐祥和氛围度过。

小耀和妈妈说起秦月现在骨瘦如柴，他妈妈回道：“一对双够她累的，带一个孩子都不容易，何况是两个。”小耀笑道：“可不是，那两个小家伙粉粉嫩嫩水灵着呢。”

第二节枯骨红颜

韩遥和秦念两周岁，他们的人生刚刚起步，可是他们的妈妈却已如风中枯萎的落叶。化疗并没有阻止住病魔的肆虐，相反它的副作用让秦月难以承受，在化疗副作用和病魔双重夹击下，秦月倒下了。

秦月躺在病榻上，她终止治疗，食物已经难以下咽。她手脚开始浮肿，眼窝深陷，一张脸上只看到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皮肤不在是细瓷般的白嫩。终止治疗后长出细绒般毛发的脑袋，泛黄的肌肤，瘦得脱相的脸上一双醒目的漆黑大眼睛，让病榻上的秦月看起来更像是一副人形骨架。

她的视线会长久地停驻在一双儿女身上，韩星每天的问候依然像钟表一样准时，老婆我最近老是眼皮跳，家里没事吧？一天韩星发消息问她，挺好的，你是功课压力大，胡思乱想瞎琢磨啥呢。秦月水肿的手指敲击键盘，她的眉头紧锁着，病痛开始折磨她。

“让阿星回来看看吧。”父亲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她热敷腿脚，她的腿也开始浮肿。“不，他就快回来了。”秦月用拳头抵着腹部，病痛的折磨让她坐卧不安。她很想韩星陪在身边，又怕见到韩星，她被病痛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不想让韩星看到。

就算韩星回来，她不会见他。就像李夫人之于汉武帝，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缠绵病榻拒绝见汉武帝，令汉武帝至死念念不忘。

她不是东施效颦，仿效古人，而是她的一点私念。她不要给韩星留下可怖的念想，她私心地希望韩星一辈子念着她，她不在世上，她要以最美的容颜活在韩星心里，无可替代。

后期她开始呕血，她不再让两个孩子靠近，阿憨看女儿连水都灌不进去，紧咬牙关不让疼痛从齿缝间溢出来。阿憨想自己当年在那场事故中过去，女儿不会那么辛苦，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得了绝症。都是他拖累女儿，他的命是用女儿的命换来的。

“孩子，疼你就喊出来，不要忍着。”秦月摇头，她连开口说话力气都没有。燕姐和阿静抱着两个孩子在门口看她，秦念趴在阿静肩上掉眼泪，“妈妈。”韩遥泪眼汪汪哭着喊她。她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她示意两个孩子到跟前来，两个孩子很高兴妈妈叫他们。

秦月没有伸手触碰孩子，“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遥遥、念念一定要好好的。”屋里空气不好，秦月示意他们离开，小孩子的直觉让他们哭喊着不肯离去。一向很少哭闹的兄妹两拳打脚踢，就是不愿离开妈妈身边。

秦月要摘手环，秦月一番交代后事的举动，让阿憨再控制不住，他抬手制止秦月，“女儿，”秦月拨开他的手，她没有力气再说什么。女儿手肿得皮肤充水一般，爸爸无奈只能小心地帮她摘下手环。

秦月的眼睛里放出光彩来，“爸爸，电脑，”她说，爸爸把电脑放到她怀里，韩星，我爱你如生命。你是一束光，让我的生命没有黑暗和阴霾。因为有你，有了我们一双可爱的儿女。因为有你，今生无悔。因为有你，在奈何桥上我不会喝孟婆汤的，我不想忘记前世今生，只为来生能与你相遇。韩星，今生能做你的妻，真好。她打出这段文字，保存编辑，但没有发送。

“爸爸，下辈子还做你的女儿。”爸爸轻轻地拥住女儿，他知道这是女儿弥留之际，“孩子，你怎么忍心丢下爸爸!”大颗大颗的泪水浸湿秦月脸颊，“爸爸，不要哭。”她看向燕姐，阿静，“姐，阿静，替我照顾好孩子。”

她的瞳孔开始发散，“韩星。”她喃喃地呼唤道。韩星听到秦月在喊他，他坐起身没来由地一阵心悸，秦月的呼唤那么清晰犹在耳畔。他抓起电话拨过去，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弥留之际的秦月对着话筒说道：“我要睡了。再见，我的爱。”听筒从秦月手里滑落。电话挂断，听到秦月声音，韩星这才安心，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快了，他马上就要回去，一家人在不会分开。

秦月永远地睡着了，当残酷的现实终于摆在阿憨面前，他无法接受。燕姐强忍悲痛，她要替秦月照顾家人，“念念，快去哄爷爷。”阿静赶紧把念念抱到爷爷怀里，“爷爷，爷爷•••”稚嫩的童音把濒临崩溃的爷爷拉回来。韩遥哭闹着要妈妈起来。

阿憨好说歹说才把孙子孙女哄到客厅去。燕姐和阿静给秦月料理后事。斯人已逝，世间难觅芳踪，唯余枯骨红颜。姐两抱住秦月尚还温热的躯体大放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