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节一念踏错
省会城市发生一起劫持出租女司机的案子,案发现场没有暴力痕迹。劫持的一百元钱嫌犯扔在地上,作案刀具嫌犯扔在小树林里,女司机央求嫌犯把绑她的绳子松一松,嫌犯也配合照做。
公安机关最后锁定嫌疑人是含玉爸爸,含玉做梦没想到,父亲会走上犯罪道路。他只说自己会想办法,没想到他的办法是这样愚蠢至极,伤人害己实施抢劫。含玉得知爸爸犯罪行为证据确凿,自己也供认不讳,她险些没崩溃掉。
一向争强好胜的她,人生履历表上,父亲这一栏会有犯罪记录,含玉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崩塌了。她鄙夷孙莹贪慕虚荣,像寄生虫一样依附男人而活。她讥笑秦月寒酸穷困,为了生存在泥淖里摸爬滚打。而现在,命运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她加诸别人身上嘲笑讥讽,十倍百倍还到她身上。她是抢劫犯女儿。她想起《流浪者.》一句台词,法官的儿子永远是法官,小偷儿子永远是小偷。
她渴望成功,渴望被别人仰慕。虽然她到公司不久,她锋芒毕露,不介意枪打出头鸟的忠告,她对自己能力有十足自信。她凭本事立足,有不服的她接受挑战。现在她没有资格接受挑战,她是抢劫犯的女儿,仅此一条足以被人诟病。
墙倒众人推,她是那堵墙,身边的人对张扬的她积怨颇深,找到踩踏她的机会岂能放过。公司里对她表达爱慕之意男同事,此时退避三色。赏识她的上司因为工作性质,许多工作即便她主动请缨,也会移交他人处理。她在公司处于孤立坐冷板凳位置。被人无视甚至被当成空气,处在这样氛围,再加上父亲案件择日宣判,母亲在电话里对父亲的怨恨咒骂•••她真的是无法忍受。
父亲破产,她从富家女到落魄千金,她拼命向前,一直朝前走她就能看到曙光。她长大成人可以自食其力,再辛苦她都不惧。她要证明给自己给别人看,她张含玉不是命运的弃儿,她依靠奋斗会成为命运宠儿。
咸鱼就是咸鱼,翻了身还是咸鱼。她曾经说过的话,原来是在说自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好吧,她放弃,她无法扼住命运的喉咙,她向命运低头。
“文义,你能出来吗?”电话里是含玉无助的语气,“好,我马上过来。”文义放下手头工作,打车去找含玉。这次见面地点在大排档,含玉正自斟自饮,脚下是几个空酒瓶,她竟然翘班出来喝酒。
“文义,我没看错你。”她的眼神有些发直,不知道一个人在这多半天?文义在她对面坐下,她需要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听众。“你知道的,我一直讨厌秦月,可是你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喜欢秦月,一提起这个人的名字,你的眼睛就放光。因为她总是一副你无法打败我的样子,总是一副对什么事都无所畏惧的样子。我找不到她的弱点,我想看她低头认输,垂头丧气样子,但是她从来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是这样的,和她相处的点滴又浮现脑海,文义说道:“你很了解她,你们俩可以成为朋友的。”“不,我们不是一类人,我有欲望,我想要拥有的太多。而她,无欲则刚。”
不,不是她没有欲望,是人就会有欲望,只不过有人替她实现愿望。韩星之于秦月,就像鱼儿与水,鸟和天空,大树之与土地,相辅相成,相互依存。
“含玉,你不要沮丧,你父亲的案子法庭不会判的太重。”她父亲抢劫理由很奇葩,说是不堪其扰,要账无门。他欠工资的工人又追他不放,他只想找个地方清静。他实施犯罪,又主动终止犯罪,他犯罪事实成立。法院会判他入狱,刑期会酌情减轻。
第二节放弃还是坚持
周围吃饭客人有的在议论这起劫车绑架案。“女司机好在没事。”“我表妹是出租司机,现在都不敢跑远,有乘客去偏一点地方,她会拒载,坏人防不胜防。”“这人真是的,他没有妻子儿女,兄弟姐妹?干坏事时咋下的去手。”
含玉起身抄起地上酒瓶子,对着那群人就要扔过去,“含玉,”文义喊她同时敏捷地跳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腕,“不要开这种玩笑。”酒瓶摔在地上,那群人转头看来,“闭嘴啦,吵死人。”含玉声嘶力竭喊道。
一个穿着得体漂亮女生喝大了,那些人放低音量,和喝醉的人没有道理可讲。文义结完账带着含玉离开,坐上出租车,司机又提起针对出租司机的抢劫案。“闭嘴啦,吵死人。”含玉气势汹汹地道,司机尴尬地闭上嘴。
文义送含玉进屋,含玉脸朝下扑倒在沙发上,文义给她倒了杯热水端过来,含玉肩膀抖动压抑的哭声时断时续。文义在她身边坐下,手搭在她肩膀上,“含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含玉坐起身,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她的骄横也许是她掩饰脆弱另一种保护色,“文义,我的人生毁了。”她大声地撸鼻涕,咔咔地咔痰,“我厌倦了。”她双手抱膝蜷缩在沙发上,“我的人生有了污点,这个污点像烙印一样无法抹去。”她颓废而疲惫。
“是你父亲一念之差做错事,不是你。”“有区别吗?我是他女儿,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文义默然,当局者迷,其实不是当局者看不开,是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因为当事人所承受所面对所遭遇的,旁观者无法代替他。
“含玉,你是优秀的女孩,人生的一次经历不会击垮你,我相信,未来你会更优秀。”“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含玉小声说道,文义看她情绪稳定下来才离开。
几天后,含玉离开这座城市,她没等到父亲宣判,她也没去看望父亲,甚至没有告诉母亲她离开。她给文义留条短信,期待有一天再相见。之后她的手机号联系不上。
秦月,想念你的厨艺。文义在元旦前夕给秦月发条短信,大桌子摆酒席等你。秦月给他回信。元旦这天秦月起早把饭菜备好,然后去机场接文义。文义轻装简行,随身背包两件换洗衣裳。秦月穿件吊腰夹克,烟管裤小皮靴,两手插兜闲散地等在出口。
秦月一手和他相握,另一只手搂住他肩膀拍两下,一歪头朗声笑道:“走,我们家去。”燕姐坐在车里等他们,到了秦月家几人上楼,阿静站在门口迎接他。“回家的感觉真好。”文义放松地把自己弹到沙发上,“小荣哥没来?”
阿静坐到他面前,“我和他结婚第三天就分了。”阿静如愿地看到文义瞪大眼眸,燕姐把茶杯递给文义,阿静抬手拉住燕姐,“文义,她不是人,”“丫头,会拐着弯骂人啦。奖励你的。”燕姐在她脑门上轻弹两下,“她不是常人,看到我跑回秦月家住,她一点不吃惊。”
文义哈哈笑,“回来好,恭喜你重获自由。”他端着茶杯进厨房,有文化就是不一样,安慰人的话说得中听。秦月见他进来,笑着吩咐道:“这几道菜可以上桌。”燕姐闻声过来,“他是客人,你还指使他。”秦月一句话让文义百感交集,她说,“姐,文义是家人。”
在这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四个没有血亲的人围坐桌前。他们像家人一样彼此依靠,相互取暖,在钢筋水泥森林里,不会被孤独无助吞没。如果含玉也是这小屋里一员,她还会选择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