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斯加索的黑影
沈林秋的小提琴演出依旧是在艾芙罗黛蒂教堂进行的，这次来的欣赏的人数比往常要多一些，大概是沈林秋的名气在这个地方越来越旺盛。可是面对比以往要多的观赏人群，沈林秋心里没有太大的感触。每次在进行小提琴演奏的时候，他的精神都是高度集中的。除了要调查斯加索孤儿院的事情，恐怕也只有这件事令他沉迷。
对了，或许还有若水，还有连沁。
对连沁是那种模糊而又熟悉的憧憬，是对于幼时内心一种悸动。对于若水，是一种冲向未来的涟漪，心脏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悄悄为她跳动。
演奏结束，收好自己的小提琴，沈林秋回到自己的公馆里面，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若水和平时一样，在家里准备好了饭食，在餐桌上，沈林秋简单吃了两口，然后对面前的若水说。
“若水，今晚我要出去一趟，家里就麻烦你了。”沈林秋并没有放下餐具。
“还要去那里吗？”若水知道沈林秋今晚要去斯加索孤儿院。
“嗯，今晚你就不要去了，在家里就好，我自己去看看。”沈林秋担心若水还是会像之前一样害怕那里。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呢？”若水想不明白，沈林秋白天明明有时间，为什么一定要晚上去。
沈林秋回答：“虽说那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地方也比较偏远，但是还是担心白天会有什么路过那里的人，被看见的话调查起来会很不方便，索性晚上去，况且，万一白天突然接到一些演出的讯息，这样也很难推辞。”
“嗯嗯，那你小心一点。”若水看着沈林秋说。
若水今天没有叫沈林秋“先生”，也没有叫他“林秋”，就吃饭这短短的时间里面，她居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沈林秋，这是她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是第一次这样，不对，这不是第一次。她记不起来，但是却知道不是。
除了此刻，还有另外一次这样的感觉。是在上次去斯加索孤儿院沈林秋直接拉住自己手的时候吗？她不敢再去想，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怎么配得上沈林秋呢，他身边比自己好的女孩不止是一个。自己还是这样，只要在他身边一直照顾他就满足了。不求别的。
沈林秋吃过饭，回到自己的卧室里面，换上了一身便装，然后重新拿了一个手电筒作为备用的，跟若水交代完了之后，上车朝着斯加索孤儿院的方向开过去。
天色越来越暗，今晚的夜空连月光都没有出来，红色的云彩笼罩着天空，大概今晚会下雨，等到沈林秋到达斯加索孤儿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沉闷的空气让沈林秋有些喘不过气来，感觉起来很是压抑。面前的斯加索孤儿院，四下无人，干枯的树木上面没有一点枝叶的样子，有的直接就是被烧毁之后剩下的残躯。
上次来没有仔细观察，这里曾经也是一个庄严的地方，像是另外一个艾芙罗黛蒂教堂，只不过现在的这里已经荒废了很久，失去了原先的光芒。很多夜间飞行动物的叫声一直萦绕着整个孤儿院，像是给十年前这里那场大火所发出的哀鸣。在为那些受伤的人祈祷，在给死去的院长惋惜。
还没有踏进孤儿院外围的大门，他就感觉到了一种不知来自哪里的压抑感，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陌生。上次来为什么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触动了自己之前的记忆吗？可是沈林秋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不一会，沈林秋缓过神来，是味道，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睛，跨过生锈的铁门，在飞行动物的哀鸣声之下，沈林秋静静感受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味道。
这味道，这是紫色桔梗花的味道。沈林秋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感到压抑，都说味道给人的记忆是最长久的，每每闻到熟悉味道的时候，总会想起来在当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紫色桔梗花是十年前他和连沁的信物，在梦里他也遇见过，他们要在紫色桔梗花里完成婚礼，是儿时的一个愿望。这是他日记本和梦里的信息。可是沈林秋在自己的记忆里面却完全搜索不到，自己还没有完全将十年前的记忆给回想起来。这种阻塞，这种渴望冲破记忆赌石的触感，直接传到了心里面最脆弱的地方，进而给他带来了压抑感。
等到沈林秋渐渐缓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才意识到，这里怎么会有桔梗花的味道。这里明明已经是荒废了很长时间了，那些紫色桔梗花丛在十年前也应该因为那场大火被完全烧毁。现在这里应当是只有杂草才对。并且，上次和若水来的时候也没有闻到花的味道。难道说这次来是因为再次见到孤儿院触动记忆的时候让自己产生了嗅觉上面的错感？
他继续往里面走，来到孤儿院的大楼前面，上次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二楼和三楼的位置，在三层楼里面只发现了一份上面有林娅姝名字的死亡名单。并且前三层楼里面好像都是和孤儿有关的，那么剩下的两层楼一定有一部分和彼得乔院长有关。
连着跨了两层楼，来到四楼的位置，里面依旧是一片漆黑，借助带来的手电筒，沈林秋忐忑朝着里面走去，这看上去好像是斯加索孤儿院里面照顾孤儿的那些员工的寝室，里面一些床铺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墙壁上面还挂着一些值班的安排。不过大部分已经都被火给烧毁了。
沈林秋看着这里的情景，十年前的时候，玛利亚还有照顾连沁，照顾林娅姝林娅笑姐妹的阿姨应该都住在一起。可是现在除了玛利亚他知道在那里，其余的也不知道在哪。
照着这样看来的话，那么剩下的五楼，一定就是和院长有关系了院长的办公室一定就在那上面。沈林秋有预感，那里面一定会发现什么。
踏上通往五楼的楼梯，稍微在五楼的楼道里面露出头的时候，即使是自己手中现在拿着手电筒照明，但是他感觉，五楼却是要比之前的四层还要黑暗。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有着这么一种感觉罢了。
五楼里面，只有一个房间，沈林秋走到房间门口的前面，门已经被大火给烧毁，里面像是一个办公室的样子，在当时那个时代下，有那个时代的家具，还有满地烧毁，烧了一半的文件。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彼得乔院长的办公室了。沈林秋走进去，面前的办公桌已经被火给烧成了炭，边缘部分都已经发黑。在接近办公桌的地面上，沈林秋蹲下来，地上有一些被烧了一半的白布条，他将其拿起来，虽然是十年前的东西，但是沈林秋依旧能够看出来，这是身上衣服被烧毁之后留下的。办公室里面平常不可能有外人，只有彼得乔院长在这里，并且除了这些白色的白条之外，沈林秋没有看见别的任何一件烧毁的衣服。
由此他可以推测，当年彼得乔院长没有将自己的大部分衣物放在这办公室里面，可能是放在孤儿院的另外一个地方，但是这里却有衣服被烧毁的白布。这就证明，当年火灾的时候彼得乔院长还在办公室里面，极有可能是在办公室里面被烧死的。
况且，因为大门已经没了，被烧毁，不能够确定当初办公室的门在十年前着火的时候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虽说办公室在五楼，着火的时候不好逃生，但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至少应该在着火的时候想着往外跑，哪怕是迈出去一步也有求生的机会。
可是在办公室里面，彼得乔的衣服就已经被烧毁。难道说当初不是因为他没有往外跑，而是因为他根本跑不出去。是有人将这扇门给他堵住了吗？
沈林秋接着用手电筒对准了地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他原本想要查看地上的一些文件，但是地上的文件已经被火全部给烧毁，就连文件的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沈林秋有些失望，本来还想着能够在这里看到一些什么消息，但是却什么都没发现。沈林秋准备离开，办公室里面恐怕很难再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刚走到门口，沈林秋转身看着办公室里面最后一眼，墙角的那边是废旧的电话，已经破碎不堪，另一边的墙角，连墙皮都已经掉落了下来。
不对，这墙皮看上去有些不对劲。沈林秋看到在面前另一边角落那的粉末，他原本以为那是墙角掉落的白色墙皮粉末，可是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在那些粉末的周围有一个被打碎的小玻璃瓶，小玻璃瓶里面还有一些粉末。手电筒对准那里的时候，沈林秋才注意到这一点。
这样来看，那些粉末并不是墙皮，而是从这个小玻璃瓶里面洒出来的。可能是因为失火的原因，小瓶才被打碎。沈林秋立即上前，到那些粉末旁边，他稍微抓了一点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面嗅了嗅，可并没有闻出什么味道。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块小布，将这些白色的粉末连同着那个破碎的小瓶子一起带走，准备回去找人进一步化验分析。或许这化验的结果，也会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也幸亏大楼整个五楼没有窗户，唯一连通外面的就是刚刚自己走上来的那个楼梯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么多年一来，这些粉末才没有被风给吹走。
但是由于五楼没有窗户，因此从外面来看很难让人知道这个大楼一共有五层，因为角度的原因。沈林秋是由于经常去往有名的教堂演出，对建筑也比较了解，从高度差别上来看也能看出有五层楼的高度。
走出大楼，现在应该已经是凌晨了吧，外面依旧安静的令人发慌，连哀鸣声音都没有了，这样的寂静反倒是更让人感到不安。玛利亚当初和自己说，孤儿院大楼的后面原来是一片紫色桔梗花丛。沈林秋想去看一看。虽然那里现在可能全是杂草，但他还是想过去，可能会刺激一下自己的记忆，想起些什么事情。看看刚才的桔梗花香是不是来自那里，还是自己的心理问题。
转身绕到了大楼的后面，天空已经下起了小雨，沈林秋没有带伞，雨并不是很大，就是毛毛细雨，可天气却很闷热，虽然已经是深秋。
他到了原来花丛的位置，此刻这里已经长满了杂草，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草，另外一边是孤儿院外围墙壁倒塌的废墟。在整个花丛里面只有少数的桔梗花存在。曾经十年前的这里，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桔梗花盛开的时候。只是一场大火全部都给吞噬了。
沈林秋一步步走近杂草堆，想要将地上仅有的一些桔梗花拿起来一朵，花还有些味道，微微苦涩的味道，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但却又是很模糊不是完全清楚。
十年前的这里，十二岁的自己在这里满地打滚，还有另外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两人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用桔梗花做成的花环头饰，和梦里似的。那个女孩一定就是连沁，可现在的沈林秋在记忆里面却不曾看清楚她的脸。
突然间！流淌的记忆被中断。沈林秋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自己，在自己的背后，他每一根神经都紧张起来，浑身的汗毛全部竖立起来，冷汗慢慢从身体里渗出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受，他不敢轻易活动。
猛地一转身，还没来得及将手电筒对准前面。在没有月光的黑暗之中，沈林秋只看到了一双正在盯着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沈林秋一边叫喊，一边拿着手电筒对准前方。
可当自己抬起手臂的时候，面前只有一个慌张朝着孤儿院远离方向奔走的黑影，他确信那是一个人，但不知道是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这种天气会来到这种地方。
他的手臂依旧抬起，照射前方，在沈林秋的视线之中，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