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母象首领嫫婉慷慨为仇家小象喂奶
有芭蕉林有金竹林有草有水的好地方早就有主了,都有其他象群生活着。戛尔邦和戛尔芒合并成的新象群虽然丁口不少,但都是不长象牙的母象和未成年的小象,不可能将其他象群撵走。世界虽然看起来很大,但真要重新找一块适合自己生活的土地却很难。
嫫婉只好将新象群领到大黑山的古河道,开拓自己的新领地。这里没有其他象群的踪迹。
戛尔邦和戛尔芒两个象群的残余合并成一个新集体后,象多势众,安全系数大大增加,母象们很快将防御战术演练得十分娴熟,一旦有异常,它们便自动围成圆圈,把小象护卫在中央。这一招十分灵验,屡试不爽,这一方山地本是云豹的老窝,常有饥饿的豹子在象群四周转悠,居心叵测,但由于母象们日夜轮流监视,勤于防范,始终没让云豹占到什么便宜。
嫫婉的统治术与雄性象王大相径庭,雄性象王是靠力量去征服去威慑,而嫫婉是靠一颗爱心去争取众象的拥护和爱戴。在险象环生的林间小道上行走,它总是走在最前头,为象队开道。睡觉时,它总是站在圈外最易遭冷风吹袭的位置。它知道,自己率领的是一个在生存压力下勉强合成的群体,对种群问题十分敏感,甚至到了神经过敏的地步。在这个问题上稍有差错,本来就十分脆弱的联合体立刻就会分崩离析,重新变成势不两立的两大群落。它尽量做到处事公道,一碗水端平。
一次,戛尔邦一头名叫苏珊的老母象不知是老眼昏花,还是漫不经心,在小溪边喝水时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圆石上,滑了一跤,恰巧压在戛尔芒一头名叫唱唱的小象身上,把唱唱一条腿压伤了。按象群传统习惯,对这类过失是要给予一定处罚的。嫫婉毫不犹豫地当众给了老母象苏珊一顿鼻子;象鼻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鞭子,抽得苏珊像陀螺似的旋转。无论是戛尔邦还是戛尔芒的小象,它都悉心照料,不分亲疏。有一次,戛尔芒一头名叫莺莺的母象分娩,它寸步不离地守候在莺莺身边两天两夜,最后用长鼻钩住乳象的脖子,把小家伙从母亲的肚子里平安地拉到阳光明媚的世界来。
也许是因为目睹公象们空前酷烈的血战受了强烈刺激,也许是因为被豺咬伤影响了内分泌的正常功能,戛尔芒那头耳郭缺掉一块的名叫阿丽丝的母象还不到断奶期就突然回奶了。四只本来滚圆硕壮的乳房一天天萎瘪,像晒瘪的野葫芦。阿丽丝的象儿,也就是豺口余生的小象马哈,还不满一岁;象是最大的陆上哺乳动物,也是哺乳期最长的动物,和生活在大海里的蓝鲸差不多,小家伙吃奶要吃到一岁半至两岁。过早断奶,势必影响小家伙的身心发育。母象的乳房是小象的生命之泉,现在,生命之泉干涸了。马哈饿得“呜噜呜噜”叫,一个劲地往阿丽丝怀里拱。阿丽丝卧在被太阳晒热的石头上,不停地摩擦乳房,希望用按摩的方法促使乳汁分泌,遗憾的是,一切努力都属徒劳,还是没有奶。
仅仅两天时间,小象马哈就萎蔫得像大旱天里的禾苗。
那天清晨,马哈又强行钻进阿丽丝的怀里,吮吸不到乳汁,嗷嗷直叫,又啃又咬。阿丽丝剥了一根嫩生生的芭蕉心喂马哈,马哈勉强吞嚼了半根,甩甩脑袋,又大叫大嚷起来。
毕竟,乳汁比芭蕉心要美味可口得多,营养也丰富得多。
阿丽丝满面愧疚沮丧,万般无奈。
嫫婉走了过去,用长鼻将马哈轻轻地钩进自己的怀中,摇了摇乳房,来吧,孩子,吃一口我的奶,但愿你越长越健壮。
嫫婉甘当马哈的奶娘,这行为的意义对象来说非同寻常。象可以说是生育力最低的一种动物,鱼可以一次产成千上万只卵,猪羊鹿狗兔一胎也起码下三五只崽,人也有双胞胎甚至四胞胎的,但象永远一胎只生一头小象。象的这种低生育力,和乳汁分泌稀少有直接关系。再健康的母象,乳汁也仅够喂养一头小象。小象的食量惊人,穷吃猛喝,差不多顿顿都要把母象的四只乳房吸空。
富裕才会慷慨,拮据只能吝啬。
因此,象社会一般而言是没有奶娘这个角色的。要是哪头母象不幸暴卒,或者由于某种特殊原因不产奶,乳象就惨了,到处讨也讨不到奶,只好靠树叶或植物块茎维持生命,乳象必然会因营养不足或者夭折或者长得瘦弱无能。
嫫婉慷慨解怀,大慈大悲可以和菩萨媲美。
马哈含住嫫婉的乳头美滋滋地才吮了两口,突然,札雅奔了过来,“”地叫着,想把马哈赶走。对札雅来说,嫫婉的乳汁是它的专利,从来就属它所有,岂容其他小象来分享!
札雅还小,世界上许多事情它还不懂,但自私和嫉妒却无师自通。从某种意义上说,自私和嫉妒是生命的一种本能。
嫫婉用长鼻轻柔而又坚决地拦住了札雅。宝贝,妈妈只好委屈你了,从今以后这甘甜的乳汁要匀一半给马哈。
札雅又吵又闹,在地上打滚,发脾气,耍无赖。嫫婉不妥协,不让步,坚持给马哈喂奶。
它已不是普通母象,它是新象群的象母,它有责任让每一头小象健康成长。
阿丽丝静静地站在一旁,眼里闪烁着一片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