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雪人
一个雪人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诞生，雪橇的铃铛声和鞭炮的嘛啪声向他表示欢迎。他的眼睛是两块三角形的瓦片做的，嘴是一截旧的小耙，耙齿就像一排牙齿。
雪人说道：“天气太冷了，我浑身都冻得在嘎嘎作响！风儿会让我更精神的！”
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哦，那个烫人的东西一直在盯着我呢！他休想让我眼花，我一定可以坚持住的。”他心里想。
太阳下山，又圆又大的月亮升了上来，明亮地挂在天空中。
他以为那是太阳又重新露面了，于是说：“她又人另夕卜边升上来了，现在她不用眼睛盯人了！挂在那里像一盏灯，好让我看清楚自己。我要是能动就好了，好想像孩子们一样去滑冰呀。可惜我不会。”
“汪！汪！”看家狗被铁链子拴着，对着雪人一直叫个不停。它的声音有一点沙哑。“太阳一定会赶跑你的！你的祖先，还有祖先的祖先，都是这样被赶跑的，我亲眼看见过。汪！汪！。”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好伙伴！”雪人说道。“你是说天上的那个东西会赶我走吗？我看到他一直在跑，现在又从另外一边钻出来了。”
“你是刚刚才堆起来的，当然什么也不懂！”看家狗说道，“你现在看见的那东西是月亮，刚才落下去的那是太阳，太阳明天早晨会回来的，他肯定会把你赶到沟里去的。要变天了，我能感觉到，我的左后腿上开始有些疼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雪人说道，“不过我有一种感觉，落下去的那个叫作太阳的东西对我并不友好，总是瞪眼盯着我看，我觉得他不是我的朋友。”
“汪！汪！”看家狗在原地打着圈叫道，然后钻进自己的棚里睡觉去了。
天气真的变了。在清晨，又厚又浓的雾笼罩着大地，冰冷的风吹了起来。霜把一切都盖得严严实实的，所有的树上都挂着白霜，树枝上挂满了闪闪发光的白花，就像是一大片白珊瑚林。垂着枝条的白桦树在风中摇曳，生机勃勃。太阳升起来了，在阳光的照耀下万物都在闪光，整个白雪皑皑的大地上面仿佛嵌满了一颗颗巨大的钻石。真是一幅无比美丽的胜景！
“太漂亮了！夏天里可找不到这样美丽的景色！”一个女孩眼睛闪闪发亮，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她和男朋友走进花园，站立在雪人身边，欣赏那些闪闪发光的树。
男孩用手指着雪人说：“他太帅气了，像他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容易找到了。”
女孩笑了起来，朝雪人点着头，和她的男朋友开始在雪上跳舞，雪在他们的脚下“咯吱咯吱”地响。
“他们两个人是谁？”雪人问看家狗，“你在这里的时间比我长，你一定认得他们！”
“认得！”看家狗说道。“男的给过我一根骨头，女的拍过我，都是好人，我不咬他们。”
“他们在这里干什么？”雪人问道。
“他们是一对恋人！”看家狗说道。“也就是说他们要搬进一间狗棚里住，啃同一根骨头。”
“他们两人和咱们一样那么重要吗？”雪人问道。
“他们是主人。”看家狗说道。“你一个昨天刚生下来的家伙，知道的事真是太少了。怎么比得上我有年纪、有知识。我以前没有链子拴着，不待在寒冷中过日子的时候，还没有你呢。汪！汪！”
“寒冷让我很舒服。”雪人说道，“你随便说吧，我不会介意的！只是别把链子弄得那么响。”
“汪！汪！”看家狗叫着，“我曾经是一条可爱的小狗，主人们很喜欢我，他们叫我‘心肝小宝贝’，我躺在主人的膝盖上，睡在他们的被窝里，他们吻我鼻子，用绣花毛巾擦我的脚掌。后来我长大了，他们把我送给了管家，我就搬到了地下室！从你站的地方可以看到那地下室。那儿虽然不如上边那么漂亮，可是也很舒服，我吃的和从前一样好，我有自己的垫子，而且还有火炉，那恐怕是冬天里世界上最美的东西了！我卧在火炉下面多舒服啊，不像现在忍饥挨冻，被孩子们楸来拽去。啊，我好怀念那个火炉。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家伙，汪！汪！”
“火炉好看吗？”雪人问道，“像我吗？”
“和你完全相反！它全身黑乎乎的，黄铜的大肚皮，有一个长脖子，当它吃劈柴的时候，火就会从嘴里冒出来。你不能挨它太近，可以站在旁边或者钻到它的底下去，那真是舒服极了！你现在就可以从窗子看到它！”
雪人抬头一看，果真发现了一个大肚皮的东西，火光从身上冒出来。顿时，雪人心里有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感觉。
“既然那个地方那么舒服，你为什么要离开呢？”雪人问。
“他们把我赶了出来，”看家狗说道，“有一次我正在啃骨头，小少爷把骨头一脚踢开了，所以我咬了他一口。他们是要报复我！我以前的声音多么清亮啊，你听我现在的声音多沙哑，这就是结局。汪！汪！”
雪人不再和狗聊天，他呆呆地看着地下室，望着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火炉。
他说：“我好想进去啊，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也是唯一的愿望。如果这个愿望得不到满足，那世界也太不公平了。我的愿望是不是很天真啊！”
“你永远也进不去。”看家狗告诉他，“要是你靠近火炉，你就完蛋了。你这个白痴！汪！汪！”
“我觉得自己已经快完蛋了。”雪人说道，“我要裂了。”
雪人整天站在那里望着地下室，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火炉里发出柔和的光，不像太阳那么强烈。当炉门打开的时候，火焰便会跳出来，照在雪人的白脸庞上，整个上半身都被映成了红色。
“我受不了啦！”他说道，“她的火焰太好看了！”
长夜漫漫，但是雪人并不寂寞，他怀着无限的憧憬站在那里，只不过梦想越美好，他越觉得寒冷。
清晨结冰了，地下室的窗户上出现了美丽的冰花，但是冰花挡住了火炉。现在雪人看不到火炉了。这应该是最令雪人高兴的一个寒冷天气，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恋上了火炉，害上了单相思！
“对雪人来说这可是一种可怕的病，”看家狗说道，“我曾经得过这种病，但我挺过来了。汪！汪！又要变天了。”
果然天气变了，一切开始解冻了。雪人不停地在萎缩，他没有抱怨，看来他病得不轻啊！
一天早晨，雪人坍塌了。在他站过的地方立着一根扒火棍，孩子们想把雪人重新堆起来，可是却失败了。
“这下子我明白雪人为什么患上单相思病了！”看家狗说道，“他的体内有一根扒火棍，难怪他对火炉那么痴迷呢。不过一切都结束了！汪！汪！”
很快，冬天结束了。看家狗还在汪汪地叫个不停，小孩们在唱着儿歌，迎接春天的到来，没有人想起曾经有一个雪人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