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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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深夜来客

几个人一起泛舟于南京的莫愁湖上,一边欣赏着美景,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天。

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就聊起了男女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谊了。

杨立天首先断言道:“男女之间绝对没有永久的友谊,无论什么样的友谊,到了一定的阶段之后,一定会变质的,否则就是破裂不存在了。”

周越说:“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与男人做朋友就很好,但是如果做夫妇或者做恋人,那就不适合了。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些偏男性化的女人,所以和别的女人比起来,常常就显得吃亏一些。”

其实周越的意思很明白,她是新式女人的自由她想要,旧式女人的权利她也想要,这就使得她有些自相矛盾了。男人们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安心,因为他们不需要对她负责,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吃亏了。

“不是的,”杨立天说,“你是一个十足的女性,不过那是内在的。你在事业上愈得意,便愈会感到内心的寂寞与空虚。你常常感到不满足,对吗?这不满足不是因为需要一个属于你的男人,而是需要有一个可敬爱的对象,使得你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其实你是一个十足爱慕虚荣的女性,周越!可是你的眼界太高了,你本身的常识见解并不差,又富于观察力,所以容易瞧不起男人。

也许有时候你会对某一个男人有好感,但那是自欺欺人,因为你时间长了,老是找不到对象,就有些着急了,所以就胡乱地认定一个人,然后便加以幻想起来。但是你又不能像诗人那样太富于幻想,而且就那么永久地幻想下去,睁着眼睛做着美丽的白日梦。

你这个人是非常现实的,等到迷雾散去后,男人的真实面目就暴露在你面前了,你就不能再继续容忍下去了……所以你的这个性格,我很替你担心……”

杨立天的说还没说完,万之方就摆着手说:“拜托你别再肉麻了,我这个人生平不知道什么是爱与不爱,不也是好好的吗?依我看,少些无病呻吟的胡思乱想,从此就天下太平,什么烦恼也没有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从南京回来之后,杨立天和万之方两个人分别回自己的家去了。

周越一个人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傍晚时分,她在门外不停地徘徊着,心中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但是这个时候,在她最需要有人陪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

月光淡淡地泻了下来,她不得不回到房中,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吃着晚餐。

有好几次,她似乎听到有人向她的门口走来,但是在经过房门时,脚步声却又渐渐地走远了。

周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面不由得生出一种哀怨来。

经常来看她的那些男人,可谓多矣。

他们和她一同谈话,一同喝咖啡,有时也请她看戏。

但是到了最后,他们和她还是不免一别。

他们离开她,回到自己的家里休息去了。

在家里,他们有妻子,有孩子,有自己温暖的家。

就算这些人欣赏她,但是他们却不愿为了她放弃自己已经建立起来的小家庭,他们甚至还找借口说,他们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

可是,为什么这些男人这么爱自己的家庭,而自己的丈夫却狠心地放弃了她呢?

想到这里,周越不由得心生怨恨。

她恨他们,恨一切的男人,恨那些不肯丢弃家,至少不肯为她而放弃家庭的人。

难道在这些男人眼中,她是一个如此不值得争取的无价值的女人吗?

她越想越愁闷,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一瓶小白干。

小白干是从南京带回来的,是南京的朋友送给万之方的。

万之方又把小白干交给了她,说是你带回去吧,暂且放在你那里也好。

周越想,万之方明明知道她是不会饮酒的,与其说把酒寄放在她家里,无非是他心里想着常来她这里饮酒罢了。

可是既然万之方让她把酒带了回来,这个时候他怎么不来她这里饮酒呢?

也许此时此刻,他正在同自己的太太悠闲地拉着家常吧?

这个时候,也许这些男人早就把她给抛到一边了吧?

她越想越觉得郁闷,越想越觉得伤心,她不自觉地拿起小白干来,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顿时,周越觉得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径直倒在了床上,连佣人什么时候替她收拾好饭桌,替她盖上被子,替她关上房门,她都一概不知。

正当她昏昏沉沉地睡去时,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密集的敲门声。

她一跃而起,但是眼前一黑,差点要倒下去。

她好不容易地挣扎着,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她刚把房门打开,一个黑影子马上就闪了进来。

她以为是万之方,就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来了吗?”

那个黑影高高兴兴地回答道:“来了。”

但是,却不是万之方的声音。

她勉强抬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

原来刚才这个进来的人,竟然是杨世会。

杨世会问道:“你喝过酒了?”

周越软绵绵地向他点了点头。

杨世会把她扶到沙发上,然后关切地问道:“前几天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周越懒洋洋地回答道:“到南京去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没有,就是去玩玩。”

“南京有什么好玩的呢?”他反问道。

周越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杨世会突然像是有所感悟似地问道:“是万之方他们约你同去的吗?”

“还有杨立天。”周越补充道。

“我就猜到是这批伪君子干的好事!”杨世会气愤地用手拍着沙发的靠背说,“这些人明里说是去游山玩水,其实骨子里就是想同女人谈恋爱。”

周越很不高兴地说:“谈不谈恋爱关你什么事呢?人家有人家的自由。你说他们是伪君子,莫非你就是真小人吧?”

杨世会一听就急了,他扳着周越的肩膀说:“我不许你这样说。周越,你不了解我。唉,你不知道我对你是多么地关心,我一直在关心着你的一切……”

周越不再说话了,不自觉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