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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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改编电影

那天,丁绯琼在弟弟那里一直谈到夜深才走。

而石季婉与姑姑则先回去了。

她们两个回来之后,丁绯琼的十七件行李也被送回了家,是石季婉的几个表姐夫派人押运回来的。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说,怎么会有这么多行李。

一个表姐夫说,这么多行李,带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啊。

另一个表姐夫紧跟着又加了一句:况且又去过那么多的国家,不知道是怎么带的。

石文珊说:“这还用说吗,你们的姑姑压根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她就是一个超人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

石季婉想,她母亲上一次走的时候,行李也有一二十件之多,不过那个时候,仿佛就应该是理所当然似的,当时也没有人笑。

不过后来她想了一下,其实她母亲上一次走的时候,她当时还在香港读书,即使这些人送行的时候取笑过丁绯琼,她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表姐夫走后,石文珊笑着对侄女说:“你妈这一次,看来是准备回来做老太太了。”

石季婉知道,姑姑是在指母亲已经不再年轻了,可能她再也跑不动了,准备回上海来养老了。

又有一次,石文珊忍不住轻声向石季婉抱怨说:“每次都锁抽屉,好像是住到贼窝里来了。”

其实这个时候,那个德国房客早就已经走了。

丁绯琼住着这个德国房客的房间,里面有单独的浴室,很清静,也没有人去她那里。

她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这样,但也许这是她母亲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常年一个人在外面,对于别人,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处处堤防着点。

接着,石文珊又提醒石季婉说:“以后你少到我的房间里来。”

石季婉笑着说:“我知道。”

她也担心被母亲撞见她们在背后议论她,所以她不但躲着自己的母亲,也避免与姑姑单独在一起。

结果到了最后,她发现自己常常像是一个孤家寡人一般,感觉在这个家里,有她没她都一样。

丁绯琼有时候在饭桌上讲起她在国外的经历。

在印度时,她曾经做过印度总理两个姐姐的社交秘书,她评论尼赫鲁的两个姐姐说:“嗐!那架子大得不得了,好像是长公主似的。”

这次回来之后,丁绯琼不再像以前那样注意形象了,总是一件小花布连衣裙,下面配一双长统黑马靴,要不就是一双白色短袜,配上半高跟鞋,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石文珊问她:“为什么穿短袜子?”

丁绯琼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马来西亚都这样。”

她在印度的一个麻风病院里住了很久,并评价道:“那是全印度最卫生的地方。”

麻风病院是印度最卫生的地方?石季婉简直不能相像。

她不知道印度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度,对它的了解,也仅限于母亲所告诉她的这些。

石季婉后来听姑姑说,母亲有个恋人,是个英国医生。

既然这样,大概这个时候,这个英国医生就在这个麻风病院里任职,所以她母亲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后来从印度回来之后,她又在马来西亚滞留了一段时间,也许这个时候,她仍旧是跟这个医生男友在一起。

有一次,石季婉听到母亲在向姑姑发牢骚:“一个女人年纪大了些,人家对你反正就只有性。”

最后一个字用的是英文——也许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这次回来之后,丁绯琼对女儿的态度,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

当然,也许是因为女儿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女孩了。

这天吃过饭,刚好石文珊不在,她便随口问道:“那个杨世会,你现在还在等他吗?”

石季婉一惊,继而马上就笑着回答说:“他已经走了,既然走了,当然一切都完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在重复当年她母亲说那个法国人的话。

也许一切都在轮回吧,虽然她一再地不想受母亲的影响,但是她却始终都逃不掉。

自从得知她母亲要回来的消息后,杨世会的信都是寄到卡特丽娜家周转的,以免被她母亲给发现了。

她自然也知道大家都不赞成她和杨世会的关系,尤其是她的母亲。

虽然她母亲也是和杨世会一样的人,但是她肯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也找这样的人的。

丁绯琼听了女儿的话之后,就点了点头。

她显然相信了女儿的话。

大概还因为她看见田之光来过一两次,又听到过他们两个人在打电话,尽管拿起听筒后,她总是没说上几句话,马上就挂断了。

石季婉认识田之光,还是在她为了省钱给杨世会寄去,自己只吃西柚汁度日的时候。

当时,有一家影业公司考虑改编她的一篇小说,老板派了辆车子来,接她去商讨改编成电影的事情。

那是抗战胜利后,她第一次到公开的集会上去。

她穿着用她祖母的古董被面做成的旗袍,薄绸上洒着淡淡的墨点,隐藏着暗紫凤凰;肩上的发梢上缀着一朵旧式发髻上插的绒花,是个淡白条纹的大紫蝴蝶,像落花似地快要掉下来。

老板家的客厅里,人非常的多,除了现场的几个演员看着还有些眼熟之外,其余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老板给她介绍了几个人,这其中就有田之光。

田之光长得瘦瘦高高的,白净的方圆脸,浓眉大眼,长睫毛,头发上有个小花尖,看上去非常的引人注目。

后来她静静地坐在了一边。

田之光看到了之后,就笑着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了。

可能他坐下的时候,动作的幅度有些太大了点,这引起了她的警觉。

她敏感地觉得,似乎他有些来意不善,便微笑着看到别处去了。

他当时也有些尴尬,默默在抱着胳膊在一旁坐着,没有说话。

直到有个名导演来了,有人请她过去相见,她才起身离开。

从那以后,他们一直就没有再见过面。

直到三个月后,他跟着一个朋友来找过她一次,希望能把她的小说搬上荧幕,由他来当导演。

她母亲回国前,这部电影就已经拍完了。

在一家影院的楼上预演的时候,她和姑姑都去了。

故事的内容明显已经净化了,和她的小说有些不大一样,她觉得改得非常的牵强。

改成这个样子,她觉得已经不是她的作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