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司夜

这院子里面，明明只有李凉夜一个人，却有“人”和他交谈。

先前被长孙无尘强行叫做“喵喵”的那只黑猫步履轻盈，身姿曼妙，踩在花瓣和草叶上，如风吹过。

它走着走着，变幻成一位黑衣女子。

如鬼魅般。

仿佛没有体重，像魂魄虚无缥缈，化成人形悬浮于空，随花叶漂浮，落在流苏树上一根横生的枝桠，恰好挡住李凉夜的视线。

李凉夜一挥手，将眼前关于长孙无尘的画面抹掉，散成漫天流苏。

“他不是说从太子手中救过你？要去也该由你去。”

李凉夜面带凉薄，视线从天上收回来。

黑衣女子手肘压在膝盖，手腕托着下巴，身体前倾，耐人寻味盯着李凉夜，语气尖锐。

“你要不在乎，刚才看什么？”

李凉夜嘴硬，“我身为‘司夜’，有人以妖法作祟，当然关切。”

黑衣女子嘴角一扬，笑道：“是么？那明知他把流苏带走，还在门口撒了一地，你也不闻不问？你想他来？”

李凉夜：“……”

和任何人他都不想争辩，黑衣女子却不依不饶：“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说‘别找凉夜兄麻烦，尽管冲他来’，唉！可惜人家一片痴心。”

李凉夜不为所动，秋深夜色凉如水，月色虽好，不宜贪多。

“你去把外面的‘公猫’赶走，我要睡了。”

李凉夜调侃了一句，所谓“公猫”，其实是半夜三更跑出来的魑魅魍魉，凡人看不见，他们却能耳闻。

黑衣女子躺在枝桠上伸了一个百无聊赖的懒腰，从树上掉下来，落地时又变回黑猫。

一远一近，回到长孙无尘这边可没有如此良辰美景。

长孙无尘并不知道他带出的流苏花瓣是李凉夜刻意为之，也不知道李凉夜能将他这边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只知道先提醒白星君出手相救。

“长孙离境知道你因为我进了大理寺大牢，肯定找我算账，你得先护着我点。”

长孙无尘未雨绸缪，少监大人处之淡然。

“当护中郎将周全。”

有了白星君的允诺，长孙无尘今夜才敢放心入眠——从前天晚上通宵达旦追捕夜公子直到现在都没合眼。

在大理寺贵宾牢房睡了一夜，说不上香甜，倒也安稳。

一大早起来，还没跟白星君互道早安，就听闻门外哐里哐啷吵起来。

段雪楼不会好心到让大理寺众兄弟砸锅卖铁招待他们，长孙无尘心里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赶紧找个角落躲起来。

果不其然，长孙离境推到十几个壮汉如期而至。

这些大理寺的捕快在她眼里是杂鱼烂虾，在她手上是砍瓜切菜。

只见她一手揪着半死不活的牢头，指着还没倒下的另一片人，大声质问：“少监大人呢？！”

牢头为身家性命着想，不得不屈服于她的淫威，奄奄一息指了指白星君和长孙无尘的豪华单间。

长孙离境便打了个折扣，将牢头扔出去时减少一半力道，饶是如此，也将对方陷在墙上，印出一个人形。

她可不管别人的死活。

直接跑到白星君面前，前一刻暴怒如雷，这一瞬痛彻心扉。

“少监大人，我来救你出去。”

长孙离境这一情绪转变到位，演绎精彩，功力了得，换来白星君淡然一笑。

“大将军有心。”

长孙离境：“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白星君不急不慢道：“这是少卿大人的安排，他们是为了保护在下，对在下很好。”

长孙离境根本不在乎，而且你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就找来一柄斧头，打量一眼牢房大门锁链，挑拨两下掂量硬度，和白星君若有其事道：“你先退后。”

说罢举起斧头就要严肃地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