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弗陵出手
“同病相怜者,最是感同身受。殿下今日演的这出戏,于陛下处,确是多了几分亲近。”
“张大人深夜而来,就是为与病已言及这等荒谬之语?”
黑暗沉沉中,刘病已的声音里控诉意味颇是十足,摸黑而至的张贺却是低低笑出声,“先太子昔年若能如殿下这般看透人心,也不会被那些贼人逼的走投无路。”瞧着对面没了声响,显然是不打算再多言的刘病已,张贺的面上赞叹之意更甚。
昔年先帝时,相士言长安官狱有天子气,引得先帝几乎要大开杀戒,后虽不了了之,可先帝临终,都不忘要将皇曾孙从鲁国处召回。
如今想来,除却是众人以为的监视,少不得,也有为后世打算的意思。
他日,若陛下不得正朝纲,皇曾孙登位,也未可知!“许氏之女得皇曾孙喜爱本是大幸,那无知蠢妇既不懂珍惜,殿下也无需再伤怀。天涯何处无芳草,皇曾孙身份贵重,长安城内,多的是贵家,想与皇曾孙联姻。”
“张大人,夜深露重,你该走了。”
刘病已声音里愠怒之意毕现,显然是动了真气。张贺的唇角笑意却是更大。
看来今晚,他有必要往那许广汉处去一遭了。
先太子于他有大恩,如今皇曾孙难得对一介女子动了真心,若是他张贺连这等小事都不能让皇曾孙如愿以偿,他日九泉之下与先太子想见,岂非是丝毫脸面都未有?
“听闻病已是有数日,未曾出过掖庭半步?”
“殿下恕罪!”
未央宫,宣室殿内,
手指捏着黑子悬于半空中的大汉皇帝刘弗陵陡然是轻笑出声,“父皇昔年曾于朕言,皇兄与史良娣鹣鲽情深,太子宫中女眷众多,竟是甚少看一两眼,就连皇嗣,都是出于良娣一人。为一国之君者,当为江山计绵延子嗣,皇兄所为,于一人言乃是恩宠,于天下人言,却是罪过。”黑子于棋盘上落定发出清脆一声,对上刘病已丝毫未有动静的眼,刘弗陵的笑意也愈发分明,“朕昔年虽幼,于父皇这般话却是记得甚是清楚。如今再看病已,也是颇多感悟。”
“陛下谬赞,小人不敢当。”
“许平君一介小吏之女,配小吏之子是门当户对,可若为皇曾孙正室,却是委屈病已了。掖庭令有一孙女张氏,朕曾见过几面,甚是温婉和顺,不若此番,朕于张大人处。”
“陛下厚爱,病已,不敢当!”
本是于榻上就坐的刘病已起身行了大礼,微微抬头,目光正对上刘弗陵的,刘病已的眼中已带了几分坚毅,“臣为戴罪之身,岂可求高门贵女,陛下抬爱,病已却不敢当。还望陛下,收回成命,切莫因此,伤及忠臣之心!”
“阿兄诸日之教导,于皇曾孙处确有作用。臣,恭贺陛下,再得一忠心臣属。”
宣室殿内,从暗处而出的张安世躬身行了大礼,瞧着似乎是不为所动,直勾勾只盯着他瞧的刘弗陵,面上的笑意也愈发分明。
朝中人人皆言,右将军张安世,甚有昔年大将军霍光年少时之风采,谨慎小心,从无错处。可于他刘弗陵所观,所谓无错可寻,说到底,不过都是因着身份有污,小心翼翼怕人寻出错处罢了。
不过,于君王言,这等臣子,用起来却最是放心。
毕竟,一个本就是污点浸染的人,除却君恩,是再不可从旁处得到恩惠。“燕地处,近日有何动静?”
“大王所料未错,燕王自回归封地,遣往各侯国之使臣从未间断。”张安世的声音微顿,面上显然也多了几分犹豫之色。刘弗陵轻笑出声,“与长信宫处书信往来,也是频繁。”
“大王英明!”
张安世双手抱胸行礼,却是双眸低垂再不敢抬头。刘弗陵微微叹口气,终于是从座榻上缓缓起身,“朕于皇姐,已诸多忍让。如今她为一介面首不得封爵,竟是与那刘旦大逆罪人勾结到一处,那也就休怪,朕不顾念这多年来的姐弟之恩了!”拳头紧紧捏起,刘弗陵尚是稚嫩的脸颊上也全然是与童稚不相符合的狠厉,张安世微微抬起的头再次放下,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欢喜。
少年天子,即便年幼,王者风范,也该如此!
“朕听闻,那内者令欧侯玄长子欧阳成幼时曾患顽疾。”
刘弗陵淡淡一声,让张安世的心头陡然一惊。目光微微抬起,正对上刘弗陵似笑非笑的脸,“陛下?”
“顽疾可治标,本却不可除。安世以为,本王所言,可对?”
“陛下金口玉言,自不会错。”
张安世额头已有了汗,刘弗陵的笑容也是更大,“高门贵女皇曾孙既不想攀附,小家碧玉,朕自当为其,达成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