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与她
可以说，从前在空翎的日子里，也经历过许多的大起大落。
她曾是这九天之上受人瞩目的乐仙，却因为泉落而变成了人人欺凌的可怜人。
还好在那有限的时光里，泉落和竞恒仙尊对她从不曾离弃。
而最让九曲感觉到可笑的是，在空翎为了九天的安宁而身死沙场之后，九天众人居然又开始吹嘘她是如何伟大，她当初和泉落的爱情是多么的感动天地。
若是论起虚伪一词，九曲觉得，凡间的那些人类，怕是不及九天这些自恃清高的诸仙一二！
被迫跪在竞恒仙尊的面前，九曲的浑身都拖了李，却仍旧是抬起头，冷笑着看着竞恒仙尊：“所以……便是因为这事儿，你竟然开始恨我？与我何干？！”
“哼！”
对于爱徒的惋惜，加诸在九曲身上的，是越发浓烈的厌恶和恨意：“所以你如今所受到的泉落的爱护，不过都是因为空翎罢了！可怜了我那徒儿空翎，用尽了此生的力量都不曾得到你如今所得到的东西。而如今泉落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的，那那不成已然忘记了，空翎当初为他所受的苦楚吗？！”
原来……如此！
九曲忽而就有些羡慕空翎起来，她能有一个这般疼爱她的师尊，是她的福气！
可是……这样的仇恨，为何是她在承受？
冷笑着，九曲倒是把心头的想法都说了个明明白白：“原来这什么九天的仙人，也不过都是道貌岸然只会欺凌弱小罢了！我连见都没有见过空翎，她更非我所杀，若只是因为泉落，你就将所有的怒气和不甘都发泄在我的身上，那我九曲便是为了泉落，也受着还不行吗！”
言下之意很明确，却让竞恒仙尊越发不耐了起来：“说的不错。不管是为了泉落还是为了我那空翎徒儿，你都该受着！所以接下来的刑罚，你可准备好了？”
他眯着眼看着九曲，手里不知何时，又变幻出了一个像是鞭子一样的东西。
可那鞭子上头，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倒刺。
竞恒仙尊的眼神，在拿着那鞭子看着九曲的时候，就越发冰冷了起来：“我不想在你的身上浪费太多时间，这东西叫做刮骨鞭，我想不需要我说其中的含义你也我应该懂得的吧？说出梅落的魂魄的下落，我定会饶你一命，让你安安稳稳地等到泉落归来！”
咽了一口唾沫，九曲低头不敢再去看那刮骨鞭：“你之所以这般恨我，还和东海有关吧？”
这只是九曲一个女人的直觉，却让竞恒仙尊的瞳孔骤然紧缩：“你说的不错！”
对于东海，对于傲馨，他明明灭灭的目光之中，再无一点温暖：“傲馨曾杀了我的孩子。或许你听说过，我的身份。”
竞恒仙尊乃是创世天尊遗留下来的半颗金丹所化。
他的仙力无穷无尽，一人便足以抵挡万军。
所以他的能力在这三界之中，几乎无人可以承受。千万年的孤寂之中，他也曾追寻过想要孩子的念头。
可是不管他寻得是人是仙甚至是妖，他那强大的金丹之力，根本没有任何胚胎可以承受！
那些胚胎要么就是胎死腹中，要么就是刚出生就死去，没有一个得以存活。
直到后来，竞恒仙尊都失去了想要一个孩子的想法。他开始收徒，将那些徒儿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直到……千年以前。
机缘巧合之下，有一个胚胎竟然成活了下来！可是当时三界剧变，竞恒仙尊临危受命，披挂上阵。
待他再回到自己的殿中之时，却发觉那还未出生的胚胎，竟被人偷走了！
后来，当他寻遍三界，终于在东海找到了那个本该已经出生的孩子的时候，却发现孩子已死。是被傲馨活活地掐死在襁褓之中的，从那一天开始，他与傲馨的仇恨，就从不曾中断过。只是因为这些年三界大战连绵，天界和东海是联盟，他才碍于天帝的面子，而和傲馨看似和平相处罢了。
九曲自是也察觉得到，傲馨对竞恒仙尊同样是憎恨着的。
他们二人万年之间的恩恩怨怨，九曲没有兴趣了解。
却觉得最可笑的是，她明明是事外之人，为何偏要承受这些无端端的爱恨？
“啪——”
刮骨鞭落下，打的九曲皮开肉绽。
本是龙身，却因为那刮骨鞭的威力，皮肉无法得以修复，反而越发在伤口的边缘腐朽溃烂。
竞恒仙尊虽贵为天帝之下，万人之上，却竟然是个小肚鸡肠的！堂堂上仙，对九曲一分一毫都不肯放过：“她傲馨的几个孩子，倒是茁壮成长着，看守着三界之中重要的水域。可本尊那可怜的还未见到这世界的孩子，她连是男是女都不肯告诉本尊。你且说说看，本尊是否该报仇？”
“啪——”
又是一鞭子，这一次，鞭子精准地打在了九曲方才的伤口上。从那破绽的伤口而下，打的露出了九曲森白色的骨头来！
竞恒仙尊的眼中，是狂傲，更是解气一般了的笑容：“她女儿落在本尊的手里，本尊自然要好生教训一番，也让她和东海诸人都知道，本尊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若不是这些年，有天帝从中调和，龙族，怕是早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九曲第一次知道，当疼痛已经到达了一个极致的时候，其实她更希望自己晕死过去。
她甚至都看得到，自己的皮肉连同骨血，在那一鞭子又一鞭子下，一点点地腐烂。
她支撑了一下身体，却发现浑身都像是被卸了力气一般。
可那双执拗的眼，从不曾认输：“你若是有本事……便直接将我打死在今日。否则若是有来日，即便你是那九天上仙至尊之人，我也必不忘记今日的屈辱和苦痛！你是泉落尊敬的人又如何？！没想到，泉落这辈子，也看错了人啊！”
“啪——”
“唔！”
疼痛，让九曲的话，生生地断在了喉头之上。
不知这几句，怎地就惹怒了竞恒仙尊。狂暴的怒气，从他的周身散发而出，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刮刺着九曲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可他不敢杀了九曲，也不能杀了九曲。
他似乎在思索，应该要怎样对付九曲。
却听到外头，忽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于是那狂暴的怒气，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转而代替怒气的，是竞恒仙尊如同往日一般威严淡然的面容：“本尊不是吩咐过，旁人不得入内吗？！”
进门之人，是一个男人。
一身简单的藏青长袍，看不出是仙是人。他手里头还提这个食盒子，虽说明显能感觉到气势不如竞恒仙尊，态度却也不卑不亢：“仙尊，我只是来瞧瞧，母上新给我添的妹子，是什么模样罢了。”
这年轻男人不是旁人，却正是傲馨的第三子，看守九天莲池的傲仅！
看上去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脸上带着的笑容，也如同旭日春风般地和煦。
傲仅虽说不如竞恒仙尊，可是在这九天也多少是有些威望的。
看到了九曲身上的伤痕，傲仅的脸色就变了变，笑容也没有那般温柔了：“敢问仙尊，妹妹是犯了什么错处，竟让仙尊值得动用刮骨鞭？这几鞭子下去，妹妹的百年修为，怕就是全废了！仙尊若是和母亲有仇怨，便用这刮骨鞭和母亲挑战去就是，何苦来为难我可怜的妹子？”
几句话，就说的旁的侍卫们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竞恒仙尊的脸面，也有些挂不住了：“虽说是东海公主，可到底是个不成神的小妖罢了！若不是有赤月珊瑚，怕是你母亲也不愿认她这般修为的小妖做女儿。傲馨是无心之人，不会心疼任何人，你又何苦替她说这些？你可忘了，当初为了笼络九天，她又是如何待你这亲儿子的不成？”
其实九曲真的不愿意听他们在这里聊当年的事情，毕竟那些年，九曲都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落里未有神识呢！
可她是一动也动弹不得的了，只能趴在地上，剩了一口气儿罢了！
傲仅走上前，将食盒放在了九曲的面前，说话之时，脸上再无半分温和：“这是东海的内部事情，就不劳竞恒仙尊插手了。只是若让我知道，仙尊再如此折磨妹妹，也别怪我傲仅不客气！九天莲池屡屡动荡，你们九天若是想让魔物都从那莲池之中出来，我傲仅便也偷得半日闲就是！”
有底气真好啊！
九曲在心里感叹着，有底气，就不会被欺负了！
那竞恒仙尊虽然看着傲仅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但到底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冷哼着，一句话都不再开口，甩手就走！
傲仅这才慌张上前，将九曲从地上扶了起来，眼中满是心疼：“好容易得了个妹子，竟被那狂傲之徒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九曲，是哥哥来晚了！”
打开食盒，里头放着几样点心几样小吃，竟都是九曲爱吃的！
对傲仅的好感，就多了几分。
傲仅没有权利将九曲带出天狱，所以只能带来了一些东西，让九曲在这天狱之中，尽量好受一些：“抱歉了九曲。我是今儿才听说了这事儿，哥哥时间紧迫，一会儿还要回去莲池继续驻守。只问你一句为了帮你，你莫要多心，老实回答我，梅落的魂魄，究竟是在何处？”
便是他有其他的心思，九曲也已然感激他能出手相助了。
可到底，九曲还是只能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哥哥……我当真不知。自我来了九天，就日日梦魇。也是梦魇醒来，才发觉手中沾染了梅落的鲜血。我若是早早想起，便也不必受着如此鞭刑了不是吗？哥哥……你能帮我告知泉落我如今的处境吗？”
此时此刻，或许只有泉落，才能劝得住那竞恒仙尊一二了。
“哎……”
傲仅叹气，不敢立时三刻就答应了九曲，却也愿意尽力一试：“你在东海和母亲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许多。母亲一向都是那般不讲道理的，如今你在九天，她帮不了你，甚至可能还会希望你身死，赤月珊瑚再度无主，就能回归东海呢！”
对于傲馨，傲仅倒是将她的阴暗看的一清二楚。
“罢了罢了！”
他给九曲的身上传了些真气，又用盒子里的膏药抹在了九曲的伤口之上：“你且撑得过这几日，我想办法来救你。只是你这性子也该软些，莫要总是招惹那竞恒仙尊。如今九天之上形势也不稳定，若他真的生气，我护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