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疾风骤雨 其十八 雷鸣
尚变得不一样了，在场的人中，只有约翰逊感觉到了。
像他刚才从贤者之石中索取的一样，强大的魔力从尚的体内喷涌而出。
“哦？这下可有趣了。”约翰逊还在期待事件进一步的发展，他不希望这个对手跟其他人一样不堪一击。
尚已经身受重伤，他没有多少能战斗的时间了，背部和小腹传来阵阵灼烧感，这是魔法石结晶在炙烤他的皮肉，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传来齿轮割裂到感觉，在这样的条件下，光是失血，就能夺走尚的生命，让他倒下了。
他选择了最直接的进攻方式——直接冲过去，取下对手首级。
尚奔跑了起来，他把海姆达尔大剑举到胸前，全力迈动双腿，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约翰逊发起冲锋！
但是此时，有约翰逊眼中的画面却截然不同，他仿佛看到了死神，拿着镰刀来取他性命，那把大剑上闪耀着雷电，居然让他害怕起来，这是根本不应该发生的状况！
经过护体真气的强化，约翰逊的五感都提升到了超常地范围，所以他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降临在了这片空地上，就在尚所处的方向。
贤者之森里的风和雨突然都停了下来，而克夫因的铁鞋踩过断枝与落叶，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约翰逊想先使用咒语试试对手的攻势，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张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可能是相当高级的魔法师消耗巨量魔力才能发动的魔法，是大法师梅林发明的，克制一切魔法师的魔法——静默魔法。
约翰逊知道，尚绝对不会是使用者，那么是谁呢？只能是那个气息不断清晰起来的存在了。
他看向冲锋而来的尚，视线突然模糊朦胧起来。
恍惚间，尚的身后好像有一个人，一个女人，身披白纱，黄金色的头发，洁白的皮肤，迷人的五官与完美比例的胴体，但是双手与双脚间却都戴着一副镣铐。
可是那些镣铐却根本不能限制她的动作，因为她漂浮在半空中，比铠甲稍高一点，身体紧贴着铠甲的背部，目光低垂，没有看前面的任何人，只是看着铠甲头盔的后脑，眼神圣洁而慈祥，身形模糊像是林间虚无缥缈的薄雾又回来了。
从正面看，铠甲仿佛背后展开了天使的双翼，散发着令人无法睁眼直视的光芒。她左手环绕，搭在铠甲的左肩甲上，像是一位曼妙的舞伴与铠甲在共舞，也像一位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拉到温暖的怀抱里拥抱着。
那个女人好似是幽灵一样，右手穿透铠甲持大剑的双手并于之重合，好像帮助摇摇欲坠的在握着那把大剑，但是她的手上却不是那把十字护手大剑，是一柄闪耀着刺眼光芒的短柄铁锤，不知是铁锤还是大剑发出的耀眼电弧、轰鸣雷声，穿透整个树林。
……
聚集在森林外，嘈杂的教授、教习与院长等人都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聆听着这仿佛令人心脏都在颤抖的狂雷。
他们方才亲眼目睹了惊人的景象——六条巨大的“雷电之蛇”，在阴沉的云层里穿梭，向贤者之森里汇聚而去，之后流向地面，不知落向何处。
“只有雷神索尔本人才有足够的力量拿起雷神之锤姆乔尔尼尔，咒语只能呼唤来姆乔尔尼尔上的一道雷光。”奥瑞金教授突然失神地自言自语道，这是源于北欧的神话传说。
但是其实，这预示着只要有足够强大力量的人或者神都能拿起姆乔尔尼尔，不一定非得是雷神本人，比如安莉，“稍微”认真一点，“稍微”用点力就可以。
尚用嘶哑的声音呼喊着咒语拿着大剑冲锋，安莉就那样跟在他的后面，举着姆乔尔尼尔跟着他冲锋。
现在，此时此刻，这柄传说中的由矮人的先祖们制作的，只属于雷神索尔一人的神器，归属于安莉•克拉罗夫•凡•南丁格尔所有。
安莉现在想要举着锤子跟着尚冲锋，任何人、任何神明、任何矮人、任何精灵、任何邪神或者魔鬼，任何活着的、死去的，任何腐朽的、不朽的，任何强大的、弱小的生灵都不能阻止。
强烈的雷光扫过森林的地面，点燃落叶与枯枝，在其冲击之下，连大地也皲裂开来，裂开的一片片泥土，像海上漂浮的小船，在电浆与雷鸣构成的大海里漂泊，粗得要几人环抱的大树，只要被雷光一接触，马上就拦腰截断，细一些的甚至被连根拔起，碗口一样的小树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
在这样绝对强大的力量面前，才有真正意义上的“众生平等”。
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贤者之石这件神器是在安莉的骨灰里找到的，因为她才是真正的贤者之石！
安莉是个村姑，是落魄贵族的女儿，是村子里的孤儿院管理者，是村民们的好邻居，是孤儿们的好母亲，是人们眼中的天使。
但是她也是老法师罗格南唯一的徒弟，是千年难遇的魔法天才，是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魔法师，是保护村子免遭黑死病袭扰的功臣。
所以，安莉理所应当地被当做女巫，被村民们交到国王巡查队手里，被那些或贪图她美貌，或贪图她父母留下家产的人侮辱，之后被折磨，被扒光了吊起来审问，被毫无道理地定下与恶魔交易、传播黑死病、用巫术害人的罪名，被送上火刑架活活烧死。
她没有任何反抗，因为她不是女巫，安莉知道，村民们知道，那些无耻的巡查队骑士们也知道，她只是为了安抚人心的消耗品而已，人们总是乐于看到自己得不到的美好事物毁灭，并乐在其中。
安莉的魔力深不可测，对魔法的理解远超过他的老师，不需要念咒语，也不需要专心运转魔力，她只要一动念，就能发动魔法，而达到这样的地步，安莉只用了两年。
她是如此地强大，犹如在人世间行走的神灵，她身边的一切，都是安莉的所有物，都受她掌控，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但是她却受火刑而死，只是因为在她被带上镣铐时，她答应那些孩子们：“我不是女巫。”
孩子们在火刑前问她：“妈妈，你会用巫术逃走么？我们希望你用巫术逃走，他们不能烧死你。”
而安莉只是回答到：“我不是女巫，我不会用巫术逃走。”
所以她被烧死了，被木柴上升起的烈火烧成了灰烬。
但是安莉永远不会违背她的诺言，她曾对孩子们说过：“只要你们需要我，我就会出现在你们身边。”
所以从这个村子路过的旅法师，在那副早已倒塌的火刑架下，在那堆灰烬中，找到了一颗闪耀着血红色光泽的宝石，找到了一节结晶化的小拇指，找到了惊世骇俗的神器——贤者之石。
安莉就是贤者之石，而贤者之石奇妙的性质就是如此简单——有所求，就有所应。
现在尚想打败约翰逊，想有足够的力量打败约翰逊，想借助“姆乔尔尼尔”这个咒语打败约翰逊，那么安莉就被尚强烈的需求，强烈的欲望感召，出现在他身边。
安莉的灵魂与贤者之石是一体的，所以约翰逊没有再感觉到右手手心传来的触感，他看到了，贤者之石现在不属于自己了。
现在那串项链缠绕在克夫因的左手上，而安莉就飘在克夫因身后。
通过尚呼喊的咒语，安莉竟然直接召唤来了北欧神话中雷神索尔的雷神之锤——姆乔尔尼尔。
虽然约翰逊周身的真气还在运转，但是战局已不可逆转的变化了。
约翰逊没想到这种情况，尚求胜的欲望居然会比自己求胜的欲望要高涨。
“明明放弃就可以了，只要放弃，就不用这么痛苦了。”约翰逊身上的真气没有消失，贤者之石给予他的魔力不会收回，所以他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输。
大剑劈头盖脸而来，约翰逊举起双手阻挡，裂伤与钝痛一起传来，他的手臂被砍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伤口不是问题，约翰逊能很快的恢复，就他向后退却的这几秒钟，伤口中很快生长出组织，正在把伤口填平。
“可恶，还有这样的说法么？”约翰逊啐了一口唾沫，他手臂里的骨骼上出现了裂纹，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没想到，不是那把大剑获得了雷神的加持，而是那把传说中的锤子，真的出现在了这里。
尚发现自己又能动了，本来他冲锋到约翰逊面前，应该只能砍出一击，便不会再有余力。
他没有多想，既然已经在“魔力透支”的道路上走出了最后一步，就没有抽身返回的道理。他用猛烈的进攻继续压制着对方。
而约翰逊身上流转的真气情况也不太好，一时布满裂纹，一时闪烁不定，好像随时都要消散。
尚现在动作由安莉引导，完美而致命，没一剑都砍向约翰逊真气流转的节点处，让他身上的真气越来越不稳定。
“你到底是……”约翰逊的话还没说完，安莉竟然从尚身上脱离开来，分成两人战斗，她一锤子砸在约翰逊胸口，打碎了后者好几根肋骨。
雷神之锤上狂暴的雷电之力刚猛卓绝，连纯粹的真气都无法完全隔绝其伤害。
而得到雷神之力强化的海姆达尔大剑也不容小觑，每一剑都在护体真气上划出点点金黄色的碎片，这也在极大地消耗约翰逊的防御能力。
再这样下去，约翰逊必死无疑，他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反击。
他任凭大剑从腹部划过，留下可怖的伤口，将全力积蓄在拳头上，直袭克夫因的面门。
但是，一只洁白纤细的手挡住了约翰逊的攻击，那只手是安莉的，她就那么站着，比约翰逊矮整整一头，用柔弱的左手掐在约翰逊的右手腕上。
约翰逊被迎头劈了一剑，鲜血从头上流下，流淌过脸颊，却没有落到身上，而是被灼热的真气完全蒸发干净。
约翰逊赶忙退开，几个向后的跳跃，就拉开了大约十米的距离，他很需要重新调整架势。
他现在看起来全身散发着红色的蒸汽，好似一尊魔王，但是战局的走向却跟表象完全相反。
那边单手提着锤子站立，面无表情，身材窈窕的女士，浑身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女神，是这场战斗中最强的存在，估计雷神索尔亲自前来，也不过是这样了。
安莉转头看着克夫因，透过克夫因的眼眶看着铠甲里的尚，没有说什么，既然尚不准备追击，那么安莉也不会行动。
克夫因动了，他身体前倾，大剑刺了一下地面，以获得足够的速度，让大剑切开泥土，好似鲨鱼的鱼鳍切开波浪。
这是奥瑞金教授教他的绝技，教授叫它“狂鲨潜击”，是北方维京海盗发明的招式，简单而致命，防不胜防。
锤与剑上闪耀着雷电的光芒，这是毁灭的光芒，就连注视都会使人失明。
这是最后一击了，约翰逊知道，他看到那个不知姓名的“女神”冲在前面，主动配合着尚的进攻。
“该死的！你到底是谁！”约翰逊不甘地嘶吼着，但是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只有雷光在闪烁。
他尽全力想闪过尚那把大剑，但是安莉已先一步到达，她不会让约翰逊如愿以偿。
“咔——！”
雷电裹挟着姆乔尔尼尔，击穿了约翰逊左腿膝盖处的真气，把他的左腿直接截断，让他失去了平衡，被自下而上砍来的海姆达尔大剑截断了右臂。
约翰逊终于倒在了地上。
他感受不到断肢的疼痛，他也感觉不到失败的不甘，既然身体表面的真气还在流转，那么他就要继续战斗。
但是他站不起来了，那把锤子压在了他的背上。
“传说原来……原来是真的。”约翰逊苦笑着出声。
那把锤子真如北欧神话中那样有着犹如山岳般的重量，就算他现在力大无穷，却也被压得动弹不得。
那个女人，那位女神，居然能向提一双高跟鞋一样，把那把锤子轻松地提在手里，简直是怪力附体的战神。
“为……为什么？”约翰逊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洁白的双脚，踩在泥地里，却没有染上一点尘埃。他知道那位女神就站在自己面前。
安莉蹲了下来，端详着约翰逊那痛苦的脸庞，说到：“你也想赢，但是，他更想赢，他什么都不想要了，连生命都不想要了，就是想赢。”
“这……有没有……搞错？”约翰逊被锤子压在背上，连话也说不顺畅。
“什么？关于这个东西么？”安莉用手指点了一下雷神之锤姆乔尔尼尔的锤柄。
她笑着说到：“虽然都是同一个咒语，但是用雷神索尔的力量附魔武器，与召唤雷神之锤并不冲突啊，而且难度上也差不多，都挺简单的。”
约翰逊看着安莉那轻松甜美的笑容，听着这句惊世骇俗的发言，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于是他咳嗽了一声，笑着问到：“这位小姐，敢问……您的芳名。”
尚走上前来，把海姆达尔大剑从背部插入了约翰逊的身体，杀死了他，而护体真气也失去了维持的基础，很快就破碎消散为了点点金色星光。
尚终于倒下了，他双膝跪地，额头顶在剑柄上，失去了意识。
“安莉，你可以叫我安莉。”
约翰逊闭上了双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问题的答案。
安莉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两鬓的发丝，解除了静默魔法与其它法术，从尚的手上解下那串项链，带在自己身上，一路小跳着离开了空地，还在一边哼唱着一首古老的童谣。
“是谁杀了知更鸟？”
“是我，麻雀说。”
“我杀了知更鸟。”
“用我的弓和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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