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你没送出去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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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壁花小姐姐②

钟初夏终于凑到了九百九十只纸飞机。

可惜那堆五颜六色的纸飞机没有飞翔的机会。

这天放学后,钟初夏拎着那袋纸飞机欢喜地走在去往寝室的路上,却看到一尊肉墩墩的大妞堵在了路上,恶狠狠地盯着她。钟初夏下意识转身想跑,却发现后面一堆麻秆女生蓄势待发,全部都是幽绿的眼神。

钟初夏闭上眼沉痛地想,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当然明白来者不善的原因了。

“鲜橙多”的粉丝不仅是本校女生而已,本地各所中学到处是他的传说。他的爱慕者组成的亲卫队,井然有序,战斗力恐怖。完全把他当一个正儿八经的偶像供着了,赶走任何试图靠近“鲜橙多”的女生。

钟初夏其实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前辈们的下场怎么样,她很清楚。

徐友然收到短信跑来的时候,钟初夏正可怜兮兮地蹲在一堆灰烬旁,眼角红红。

“没被打吧?”徐友然紧张地问。

只会窝里横的钟初夏还了他一个白眼:“我最识时务了。”

成大事者也得放下身段是不?钟初夏被那帮女生包围的时候,马上哇哇大哭,求饶说:“姐姐们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姿态难看得一回想就要找个枕头把脸埋进去。

“就是这个被烧了。”钟初夏指了指地上的灰烬,里面还存留着些纸片,未烧干净的斑斓色彩。

一阵风过来,灰得发白的纸片翻飞了起来,在空中碎掉。一些碎片似初雪,轻轻落在了钟初夏的肩上、额发上。那一刻的她看起来特别可怜。

徐友然轻叹了一口气,出了个主意安慰她:“学校不是正要升省重点吗?评估组下下周就要到学校来验收了,现在老师们正紧张呢。你就去举报说,她们欺负同学,在校内乱玩火。”

钟初夏眼光木木的,没接话。

“大不了我帮你一起折飞机,来得及的。”徐友然又安慰。

钟初夏还沉默。良久,才似叹息一般开口了,“……徐友然,她们说我是,‘一毛钱’女生。”

“你这种人,是掉在地上都不会有人理的一毛钱。”

“一毛钱已经很不起眼了,背后还印着水仙。水仙知道不?代表自恋狂啊。”

“又自恋又不起眼,你这辈子没救了!”

粉丝们个个舌锋如刀。

顶着一张面目模糊的脸,落在人群里就是灭顶之灾的钟初夏同学,居然入魔去肖想他,怎么能不叫众多粉丝义愤填膺。

钟初夏蹲在地上,把脸埋进臂弯,自言自语般轻呓:“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做这样的白日梦——某天做早操的时候,忽然有一班神仙,腾云驾雾,降落到我面前,说我是某某星下凡的,现在修成正果重归仙班了……于是,我就在操场无数人惊叹的目光中,徐徐升起,心满意足地俯视着同学老师写满崇敬的脸庞……”

在同班女生早就把玛丽苏梦想升级成为“中韩神秘组织斗舞,中方高手逐一落败,而一直隐藏着能力的自己此时欣然登场,性感狂野地舞上一曲,震撼全场同时收获白马王子若干”时,钟初夏还死抱着“有一天神仙在万众瞩目中接我回家”的白日梦不放。

她知道自己的五短身材实在跳不出什么舞,上去耍猴拳还差不多。比起收获异性惊艳的目光,她觉得还是当个神仙好,大家都会拜她,仰望她。

盯着一地灰烬,钟初夏自嘲地笑了。其实她至今还是抱有这个幻想啊——让你们都能注意到,角落里还有个我。

和我说话吧,和我笑吧。

我明明就在这里。

…………

当晚,钟初夏逃掉了晚自习,跟着徐友然翻出学校的围墙。因为对方硬拉着她出来散心。

两人在天桥下蹲着。此时天桥下已经有一支乐队正在做演出前的调试。键盘手、贝斯手,还有架子鼓手,说起来,这几位小哥都挺帅的,难道徐友然想安慰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钟初夏乐陶陶地想。

徐友然以为她的纸飞机被烧了所以沮丧,事实上,她没那么伤心。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鲜橙多”,钟初夏也茫然了。

除去此人出众的相貌,“鲜橙多”于她,似乎就是一个非常华丽的符号,路边精品店陈列的甜美幻旭为被亲卫队们打击,纸飞机被烧了,自己似乎连愤怒也没有,只觉得可惜了自己花的功夫,她根本没有那种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的决心。

完全瞎折腾,钟初夏给自己这次的行动下了评语。

也许自己只是想找个能让自己借光辉的人,好让不起眼的自己,能有一瞬的光芒。警如小明星的美丽与哀愁,两个小明星是炒作不了什么大新闻的,要掀起风浪自然是要找个当红的来傍一傍,所以说,“鲜橙多”是躺着也中枪。

执念的消除,也不过瞬息的事。

装作若无其事地蹲在天桥下,跟着乐队演奏哼歌,间或小心瞄钟初夏一眼的徐友然,此时尚不知道这些沸腾在少女心间的情感变故。

“他们演出就这样吗?”钟初夏听他们表演了两首口水歌后问道。充其量只是自娱自乐的水平,可是看附近围坐起来的人,似乎这乐队还小有名气,很多人特别来看演出。钟初夏不解。徐友然笑说:“成员还没来齐呢。”

没多久,一个微胖半秃的大叔拎着把二胡,晃悠悠地来了,见了徐友然笑笑,然后坐到了乐队最中间的位子。

在钟初夏的脑子里,二胡与街头表演乐队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当二胡发出第一个音符的时候,她更是惊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那二胡一拉弦,高亢得如同信天游,震住了在场所有人,然后渐放低调,在贝斯声中游刃有余地穿梭如一根金丝,或活泼跳跃,或悠长缠绵,或凄凉沉寂,各种风格换着来。整个演奏中西合璧,听得钟初夏只会反说“好厉害”三个字了。

徐友然竖了拇指,不无得意地对钟初夏说道:“猜猜这大叔是什么工作。”

“音乐学院的?”

徐友然暗笑:“人家是农贸菜场一位杀鸭的大叔。”

他满意地看到钟初夏因为这个答案目瞪口呆。

一个高手身怀绝技,迤迤然而来,一把二胡,一把杀鸭刀,此番景象在钟初夏的脑子里重重一捶,倒是忘记了问徐友然是如何认识这位大叔的。

“所以说高手在民间,即使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

徐友然说,“每个人都有不可替代的才能。”

虽然说得煽情过度显得很肉麻,但钟初夏感到自己的眼眶的确有那么点湿。她重重一点头:“没错,一毛钱,也有一毛钱的价值。”能一次吃七十个饺子的女生,也是盖世英雄。”

说着她表决心般掏出了钱包,拿出一毛钱放在手心。虽然一毛钱时常从手里过,可这还是她第一次仔细观察一毛钱。

才瞧了两眼,忽然发觉了不对劲。钟初夏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看,继而一声大叫:“这不是水仙!”

一毛钱的背后分明是兰花!!

哪个不长眼的还害她小小地崩溃了下!

“所以我是兰花。象征着高尚和坚贞,具有君子风采的兰花。”回校的路上,钟初夏拉着一脸无奈的徐友然一遍遍地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