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破碎的前奏
进入罗天的同道中，二人不像周焕云那般稀里糊涂，强大如他们，是会引起空间之中的排斥力的，所幸现在空间已经稳定了太多，二人倒也没有经历什么凶险。
“竟然是这个样子······”饶是身为强大莫测的地仙的张子玉，在亲身降临罗天城的内部以后，都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太古陵冢，悠悠岁月中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其内的凶险诡异也是众所周知的。像这样繁华祥和，充满玄气的陵冢，张子玉闻所未闻。要不是刚进来他的确感受到了一股会轻微影响人心智的戾气存在，他真的不愿意相信这是一座封存了无数年的陵冢。
相比之下，狰的表现平静许多，甚至眼神里充满了追忆之色。
张子玉稍一感慨，就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既已进入，那就不必同行了，机缘所得，各凭天命，不语兄······”
“随你，不必在意我。”狰深吸了一口气，表示毫不在意。
张子玉闻言点头，下一刻便从原地消失，想来是去摸清状况了，以便夺取先机。而狰则望向了一个方向，双目爆出精光，亦是瞬息间消失在此地。
安静的中午，阳光同样照在罗天城较外围的地方，一座简简单单有几间屋子的小院子里。
蚕儿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的，周焕云很讨厌这里的白天，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此刻的他，正在自己的意识空间中狠狠挣扎着，不断试图去冲击那一道缝隙。
挣扎是有用的，他现在已经能够简单地说几句话了，可以操控躯体的时间稍稍延长了一点，这也是他几乎利用与蚕儿在一起之外的所有时间的动力，他越来越相信努力就不会白给。
但是今天他很惊讶，因为自己卧室的门被人“吱”一声推开了。
他有些喜出望外，是蚕儿回来了？！然而并不是，走进来的人让他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师傅！”这句话是周焕云睁开眼睛，用了进来最大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来人正是他的师傅，狰兽玄不语。
狰看见周焕云这副样子，并没有显露出震惊或是别的激烈情绪。他直直走向了躺在床上的徒弟，开口间脸上尽是戏谑：“呦，乖徒儿，这才一天不见，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
对于狰的到来，周焕云不用提有多么激动，要是能流眼泪，估计他能直接泪如泉涌。
可是狰这句话就显得太扫兴了，周焕云直接语塞。
一天？老子在这里待了一年多！被人追着砍，被人拿刀子捅！然后搞得生不生死不死，在这里躺了都快一年了！
“呦呦呦，咋？委屈了？”狰似乎还算高兴，不遗余力地嘲讽着周焕云，哪怕周焕云只在刚见到他的时候叫了声师傅，就再也没动静了。
“你不要那么早搞得像受尽人间苦楚一样，你要知道，你可是赚了，而且赚的蛮多的哦。”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知不知道，你在这里待了一年多，外面呢？只过了一天！你又知不知道，这一天，你究竟获得了多少足以令人嫉妒到发疯的东西？”
“你现在一定在想，获得了什么？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一把插在心脏的刀？还是一段你害怕失去而又一定会失去的，单方面的感情！”
狰的后半段话，句句如重锤击打在了周焕云的心里。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他知道自己被天星贯穿了心脏，他甚至知道蚕儿的事，难道说，他一直在某个地方默默注视着自己？
尤其是关于蚕儿。如果说前几句话多少会带给周焕云恢复的希望，那么最后一句就是戳痛他最脆弱处的一根剧毒尖刺，刺到了，会引发无穷的痛苦！
“你现在不能怒吼，不能流泪，甚至不能问我为什么。但不要着急，你马上就可以了。”狰语气逐渐变得认真，他举起一只手，指向了周焕云，指间环绕着透出一股古朴之气的金色光芒。
周焕云哪能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他也有，尽管很少，但他也有！
接下来，令狰完全意想不到的画面发生了。
静静躺着的周焕云，眉间竟然爆发出了与他指间一模一样的光芒，而且可以感受到，那道光芒里存在着一股疯狂的意志！
意识空间中的周焕云看起来像发疯了一样，几乎透明的他不断朝着那道裂缝冲击着。用拳，用头，用肩膀，甚至那柄刀插着的胸口也在他不断无声的嘶吼中用来撞向裂缝。
“这······”狰被这一幕惊呆了，按理说身体不能用，混沌气应该是蛰伏在体内的。况且周焕云现在可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半步迈入筑基的修士而已，怎么可能混沌气外放？要知道，这种稀有的力量，用来结丹确实是圣品，筑基期起不了啥作用。
在不断的疯狂撞击中，裂缝果然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与此同时，透明的周焕云胸口插着的剑，似乎也有了松动。紧接着，从胸口与剑相交处开始，他的身体竟然开始了不断地崩碎，碎片化为了无数光点飘散在四周。
又是刺骨的寒冷，还是从心脏处迸发出来的，来势凶猛而迅疾，只片刻，周焕云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初如坠万年寒谷的冰冷。
他的动作变慢了，一下子就不那么疯狂了，他无法疯狂了。
体外，额头的金光也忽而黯淡了许多。
狰看着这一幕陷入了沉思，他开始有些举棋不定。难道一个死灵造化的小姑娘，这么重要？似乎是提起了这个，才发生了异象。狰实在有些不懂。
要知道，不用人帮助，自己挣脱识海桎梏是很难的，这在用寻常方法筑基的天才中倒是多少有一点。剥茧成蝶，用自己的力量才会最终变得最为强大，成功的这些人不出意外终成了一方大能。至于以心养兵······用这种方法的也没几个成的，遑论靠自己的力量挣脱识海桎梏······
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方法对于人来说变得简单了？绝对不是，这小子要不是被那只死灵终日以精纯玄气化作的食物喂养照顾，早就死了。
“还好，看情况他自己也不行，不然我这无数年形成的世界观要崩塌了。”狰暗自松了口气，他当年没敢用心脏筑基，这多少是一个遗憾，要是这小子不但用心脏筑基，还可以自行破茧，那我的面子往那里搁？狰不厚道地想着。
“乖徒儿，还是接受为师的帮助吧，你在最弱小的时候拥有了即便为师那个所谓太古时代的人都得不到的洗礼，也许不必自行破茧要差多少，也算是没有辱没师门。”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今天染坊早早关门了，因为有一个奇怪的外来人和城主大打出手，内城几乎被毁了一半，染坊运起不好，堪堪在列，她只好等一切都恢复了再去了。而且回来的路上她还搭到了马车，所以很快就赶到了家里，她买了一些食物，今天可以给少爷多做一顿饭，她觉得这很正确。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陌生人用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少爷，陌生人的手指上还有一圈金光，和此刻少爷额头的光倒是很像。
“不许你伤害少爷！”蚕儿身姿很灵活，一个闪跃，就阻挡在了二人中间。
狰不是没发觉少女的到来，只是他有些疑惑，这只死灵到底有什么奇怪的，他想近距离观察一下。
嗯······长得也一般般啊，没有那些仙子神女好看啊，这小子品味着实有待提升啊。
“你这叫什么话，我又没伤害你家公子。”狰嗤笑道，还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死灵。
但蚕儿不会轻易相信，因为她察觉到这个人身上有一股令人生不起反抗欲望的威严，不像是个好人，她不可能让他越过自己伤害少爷。
黑暗空间内，逐渐冰冷僵硬的透明周焕云隐隐听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正是这个声音，重新勾动了他的意识。
他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流经他的四肢百骸，隔绝了周围的万年寒冰。
“蚕儿！我要出去！我要见到你！狰说的是错的，我一定会保护你，会让你陪在我身边！”无声的怒吼，瞬间点燃了他额头的金光，混沌气变得比之前更加强盛了！
狰眉心一跳。这小子！咋又闹腾开了！
僵硬的身躯再一次冲向了裂缝，这一次的冲击，似乎对他造成的伤害更多了，他的身体更快地化作了碎片······
“我一定会出去！”周焕云丝毫不在乎这些，他只觉得寒冷逐渐退却，残破的透明身躯似乎有了更充足的力量，好支撑他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裂缝又变大了一些，但看起来杯水车薪。但是随着周焕云身体的破裂，精神顽强的他，也不得不注意到，自己用全身力气撞击的效果，一次比一次小了。
“狰！你个老王八蛋，为什么还不帮我！”周焕云欲哭无泪，从第一次撞击开始，他就在等着举着手指的狰做点什么，最好立刻放他出来，可是这混蛋到底在干什么！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就是啥事也不干，周焕云要是能吐血，早就染红了罗天城。
终于，他没有办法了，虽然他很想冲破那道门，但此时他的双腿开始破碎了。手臂早已不在的他就这样重重跌在了地上，引起了更剧烈的破碎。
片刻后，识海的裂缝前，就只剩了一颗心脏，以及贯通心脏的天星刀。
“这到底成功了没啊！”狰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举酸了，这小子额头的金光又黯淡了，可是他不确定会不会再彻底燃起来，说不定下一次就会成功。
果然，不出几秒，金光又炽盛了起来。狰正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出手，可随后发生的事让他的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