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格尔主义影响下的艺术社会史研究

在豪泽尔的研究中，我们既已窥见早期欧美艺术史研究中的两个传统，一种是英国本土的艺术史研究倾向。这种学术起源受到鉴赏家传统的影响，在通常的学术讲座中的最初受众是一般民众，对学术深度和广度没有过高的要求，只注重高雅和品位。反映在英国学院派刊物《布林顿杂志》中，虽然也吸收了各种学术和科学的概念，但凭借艺术作品形式语言的非历史评论方式构成了英国学术的主流，这一传统一直延续至20世纪，成为弗莱（Fry）、斯多克斯（Stokes）和伯格（Berger）等人评论的共同点。这种研究方法往往以对某一艺术家的作品或某一收藏家的收藏品的考证为目标。另一种是欧洲大陆上的艺术史研究的倾向。欧洲大陆艺术史研究的出发点是德国古典美学和哲学。从1945年以来，英国艺术史研究中的理论发展，几乎完全依靠从欧洲大陆移居英国的大陆学者。在德奥的艺术史研究中其探讨的问题主要涉及人类意识的历史进化，人类历史的决定性因素，民族文化的性质，种族和时代的心理是否存在，人类产品的分析及其意义，传统的作用、表现和风格的实质等问题。而这些问题的研究就涉及历史学科及刚兴起的社会学研究。这种德意志艺术史受黑格尔哲学压倒一切的影响。

较早的艺术文献按照有机物的发生做类比来描绘艺术的发展、繁荣和衰落，瓦萨里就用周期性的原理认为艺术的繁荣在古代已经发生过一次，以后则要在“复兴”的时代重复。到18世纪，人们带进“文化”或“文明”的概念，“美的艺术”与“科学”一样，都是其中的一个组成部分。孟德斯鸠的“民族精神”和伏尔泰的“历史哲学”使人们转而用普遍性的概念研究过去的艺术。1764年，温克尔曼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他的《古代艺术史》，这本书被人们视为近代艺术科学的开山之作。温克尔曼从气候、民族性、国家宪法等多方面现实来解释希腊艺术的本质，并把“高贵的单纯和静穆的伟大”作为希腊的灵魂。正是这种艺术作为“民族灵魂”的表达提供了理解过去的渠道，这种观点决定了蒂克（Tidck）、瓦肯罗德（Wackenroder）和其他浪漫派对早期德国艺术的天真单纯的看法。把风格作为精神的基本态度到了黑格尔这里被推为经典，黑格尔形而上学地论证了“时代精神”和“民族精神”的概念，1849年在黑格尔的《历史哲学演讲录》里变成了世界性的必要的意识阶段。

所以贡布里希认为：“也许不是人们通常说的温克尔曼，而是黑格尔才是艺术史的创始人，因为正是黑格尔第一次试图全面考察艺术的世界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