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狠心之人
“你处理好了?”秦朝脸上荡开冷笑,“我原来只以为你对我狠心,原来你对自己也这么狠心。楚暮,你逞什么英雄,啊?你一篇声明发出,以后那个公司还敢用你,你非要自毁前程吗,就因为和我的绯闻?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找了公关公司去处理,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平息下来,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独断专行,从来不给我留一点余地?当年你也是这样,一声不吭的就离开,现在也是这样,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秦朝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楚暮脑子里有一片的空白。她努了努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而苍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的无助。
她声音很轻,“你我都知道,舍弃我是最好的办法。我不想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我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这番话叫秦朝愣住了。
她是如此弱小,却直直的站在他跟前。
她皮肤呈现病态的苍白,一双眼睛却亮得可怕,眼底有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偏执。
她是在害怕被舍弃吗?所以干脆自己斩断自己的退路,好获得一丝丝体面。
秦朝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我什么时候舍弃过你。也只有你才会舍弃我。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我从来连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楚暮一下子怔住了。
整个人像是跌进了寒冷的冰窟之中,有刺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传来,像是一条蛇缠住了她的脖子,她快要窒息。
她的手脚冰冷,不敢去看秦朝的眼睛。只是突然站起身来,伸出手去收拾碗筷,一边说道:“我去洗碗。”
秦朝什么也没说,两个人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之中。
她快步闪身进了厨房。
楚暮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秦朝的话让她不由得反思起自己来。
她知道自己并不完美,甚至在很多时候太过锐利和强势。
五年前,她连分手两个字都不曾跟秦朝提过。只是某一天下了夜班回来,望着家里乱糟糟的一片狼藉,而秦朝还在外面为了下个月的房租奔波的时候,她长期紧绷的神经突然就垮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她快要崩溃了,她只想要逃离这压迫的生活好得以喘息。
她是否太过决绝,从而忽略了秦朝的处境?
可是,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是是非非又有什么意义呢。
现在的秦朝,已经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他再也不会为了几百块钱而发愁,再也不用每天为了节省几块钱而多走几里地,更不用面对和朋友出去吃饭时买不起单的窘迫。
他们,算是彻底结束了啊。
认识到这一点,楚暮的心底反而平静了一些。
她洗了碗,关了厨房的灯走出来,才发现秦朝蜷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似乎累到了几点,胡子拉碴,眼窝底下有一团乌青。他睡得很不安稳,即使是在睡梦之中,眉头也紧皱一团。
许是这几天为了处理这些杂事而闹心吧。
一篇声明之中,她明明白白的表示自己是秦朝的黑粉,完全是因为跟踪秦朝而被摄像头拍到。将秦朝完完全全拉出了舆论漩涡,也许事情很快就能平息下去。只不过日后说起,会笑话她这个跟踪狂罢了。
她没什么所谓,大不了回老家。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秦朝被拉下神坛。
微微叹了口气,她抱来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秦朝却突然伸手拉住了被子,楚暮被那大力拉住,“嘭”一声,跌落进了秦朝的怀抱。
秦朝顺势将她的头按住,世界似乎一下安静了,只剩下秦朝胸口砰砰砰的心跳声。
楚暮一动也不敢动。任凭秦朝将她紧紧抱住。
“楚暮,我原谅你了。回到我身边吧。我们再试试。”
秦朝明显感到胸前的人身子一僵,楚暮慢悠悠的坐起来,眼睛明亮得吓人,她轻声问道:“秦朝,你原谅我什么?”
秦朝愣了一下,眸光一沉,“你说呢。”
“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秦朝微微扬起眉毛,“不辞而别、嫌贫爱富、一走了之、铁石心肠。你觉得你自己没有错吗?”
一声轻笑,楚暮突然眼睛就红了。
她强忍住酸涩,一字一句道:“秦朝,我跟你在一起四年。养了你两年。毕业的时候我每天需要打两份工,白天实习,晚上就去发传单、摆地摊,我一个月的收入全部拿去交房租和承担你所谓的表演培训。冬天我的手全是冻疮,夏天我的皮肤几乎被晒裂,再生病都不敢请假,不敢买药。为了省两块钱,我每天从地铁口走着回家。有一天晚上我被人抢了包,就为了护住包里的几十块钱,我的手被他的刀划了一条血口子。等我回家需要安慰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在。你永远都在追求你的演员梦,却从来不肯回头看看我为了跟上你的脚步有多努力。”
楚暮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手上大约三厘米的伤疤上。那道伤疤时刻提醒着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秦朝,我知道你那段时间过得很难。父母去世,身无分文,你又没有拿到毕业证。你抑郁,你难过,你崩溃。可是不止你一个人过得艰难,却只有你自己沉溺于痛苦之中不愿清醒和面对。对于你,我楚暮仁至义尽。没有半分对不起你的地方。”
秦朝身子晃了晃,不说话了。
他的脸上青白交错,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楚暮,似乎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嘴唇发颤,什么都说不出口。
半天,他才开口道:“你……从来…不曾跟我说过这些。”
楚暮笑了笑,“有什么好说的。自己的选择,自己就要承担。更何况怎么开口?比谁更惨,谁付出得更多吗。”
秦朝闭了闭眼,面露一丝痛苦之色。被子之下的手,紧握成拳,骨节雪白,似在隐隐发颤。
他很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