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清高质子和造反皇长女8
到了陆将军那儿，姜小芽和这位精神矍铄但愁容满面的老将进了书房讨论目前的形势。
线报是，陆将军对上了敌方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无攸，在离两军边境不远的原慕坑中了埋伏，一败涂地。
姜小芽听了这些情报，眸光一闪。
皇位的有力竞争者？梓国周围都是些成不了气候的小国，大部分都得依附他们才能保存自己。
陆将军对上的无攸，虽然是狄戕国内出名的主站派，又怎么肯在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候和梓国开战？
如果能够得到梓国的帮助，他势必能够登上皇位，又有什么理由招惹梓国的边军？
姜小芽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某一片区域，脑海中在默默地对比，嘴上却像是随意地一问：
“两军为何开战？”
陆将军接话接得很快：“哦，是敌方故意挑衅。”
姜小芽手指在地图上某个地方点了点，头也不抬，语气慢条斯理地，一点也不像是赶着十万火急的军情而来：
“怎么个故意挑衅法？”
陆将军说得很简略：“自己的伤兵，丢到我们这边，哼，说是我们打伤的。”
陆将军是朝堂之上说话比较斯文的武将之一，说到敌方挑衅也没骂骂咧咧的，只是听上去仍气得不轻。
姜小芽仍是淡淡地问了几个细节，陆将军一一答过，显然是记得很清楚。
可不清楚吗？
“实不相瞒，殿下，这是我陆屿从军以来，打过的唯一一场败仗啊！”
这位老牌守将的语气可谓痛心疾首。
姜小芽终于抬起了头，淡淡地看着他。
陆将军有些奇怪。
姜小芽不知又想到什么，自己又双手撑着边沿，笑了。
陆将军是出了名的谨慎周密，从来就没有他守不住的城，这回他却主动率军出城，迎战敌军，可不就打了唯一一场败仗吗。
她拍拍手，态度轻松随意，比路上好了太多：“好了，我们先出去吧。”
陆将军急了：“殿下，您不想想排兵布阵的计划吗？”
一身劲装的女子摆手：“不急。”
陆将军皱眉，但对这位做事向来只看心情的皇长女也无计可施，只能跟了出去。
刚出门就遇到附近集镇的妇女给自家丈夫儿子送饭。
几个跟着来的小姑娘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脸都红透了。
姜小芽听了几句，没什么架子地拍了拍其中一个姑娘的肩。
等那位姑娘和她的同伴好奇地转过头，姜小芽就笑眯眯地指了指远处的男子，问：“那位公子，真的那么好看吗？”
几个姑娘红了脸，面面相觑着害羞地点头。
姜小芽仍是笑眯眯地：“我的。”
说罢不管她们的反应，挥手作别之后，直接朝男子走去。
走近才发现他在编草环。
她探个头过去，他就察觉到了，自然地回头亲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的手给她戴上。
陆将军见此眼睛睁大，然后咳了一声，找其他将军商量接下来的仗该怎么打去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
“不知是什么背景……竟也能被那位祖宗瞧上……”
苏秦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想起她曾经用枯萎了的花茎给自己编过花环，看到遍地的枯草，就动手编了一个。
见她来了，顺势给她戴上之后，自己却先笑了。
因为用的是边境枯黄的草杆，戴在姜小芽手上，看上去古朴简陋得很。
姜小芽却格外珍惜地将草环戒指摆摆正。
苏秦含笑端详片刻，最后轻笑道：“取下来吧。”
“为什么啊？”姜小芽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自己放在眼前比了比。
“我很喜欢。”
苏秦语气温柔极了：“本来也只是随手……取下来吧，戴久了手指该痒了。”
姜小芽觉得自家苏苏真是不解风情，取下来用手指捏着放在身后，得意地晃脑袋，对伸出手去接草环的苏秦吐舌头：
“我的。”
苏秦好笑又宠溺道：“你的。”他往前伸了伸手：“我拿着。”
苏秦：宠溺）不解风情还给你编戒指？
姜小芽：傲娇）谁让你还要拿回去来着。
苏秦：乖，以后给你最好的。
姜小芽：感动）
系统：……一个草环也能秀？
姜小芽：滴血的刀）
作者：吃瓜）那不是草环，是爱的证明。
其他人：噫——
姜小芽乖乖把草环交到他手里，苏秦合起掌，语气柔和，带着笑意：
“好了？”
姜小芽特别骄傲地点点头。
苏秦浅笑着赞扬：“不错。”面前的爱人骄矜地扬起下巴，得意的小表情让苏秦忍不住想捏捏她的脸。
真是个小宝贝。
晚上姜小芽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断回想着白天的事，确认每一个细节，然后检查自己的逻辑。
对皇位势在必得的无攸是不会对梓国开战的，得到梓国的支持对他来说十分必要。
所以敌方挑衅多半是双方合起伙来做的戏。而陆将军的反应也证明了这点。
任何一个常年守城的老将，怎么，都不会因为动机明显的挑衅而贸然出兵与对方交战。
何况是这种，稍微细想就能知道敌方这是事先设伏，诱敌出战的常见把戏。
其他人或许可以争辩，陆将军只擅长防守，不擅长进攻，才会一时疏忽，可从无败绩的老将军行军必定小心谨慎，怎么会轻易就中了埋伏？
而且还是在离边界不远的原慕坑中伏？那可是离双方边界最近最近的深坑，绝佳的设伏地点。
老将军在进入深坑之前，难道就没有考虑过敌军设伏的可能？
还是之前那句话，敌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挑衅他们眼中的庞然大物，事出反常，岂不有妖？
可这位老将军输得很精明，输前和输后的事，却想得过于简单。
这次交战，最明智的决定无异于把地点设在这种双方都可以及时撤退的绝佳距离内，是保障双方安全的前提条件，也是他们就此交易给予对方的筹码。
这样无论哪一方背约，守约方都可以及时地撤退防守，战火也不至于蔓延至双方腹地。
可是这个战败的地点，也暴露了老将军求败的心态。
而且回答她问题的时候，这位老将军虽说言语简略，回答起来却是不慌不忙，毫不见他对于那么多细节问题的烦躁。
可见，他并不如他表面那般担心前线的战事，反而对于她繁琐反复的问话有了心理准备。
所以才一点都不着急着问她，是否带足了兵马兵需，朝廷对他又做何处理。
而是对于整场战斗的细节了熟于心，根本不怕她的一再问询。
因为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根本就是在演戏给她看。
再说了，战士们若是真的打了败仗，那些乡亲们，又怎么会说笑着就来送饭？
还有一点，营地外随处可见的枯草，是燃火必备的材料。若是打算长期作战，这些材料早就被伙食班收集起来了。
一是做柴火，二呢，是防止敌探摸过来用火攻。
可是苏苏编草环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周围，全是未处理干净的杂草。
长期守边的老将没有理由放过这么大的隐患，除非他确保敌人不会趁机攻击，又或者，他们根本不会在此地停留很久，敌探还没摸过来，他们就已经撤退了。
撤退之后呢？赶回皇城造反呗。
女皇这真是把所有的关卡都给她打通了。
这接下来和敌军的仗，她打了，就一定会赢。
女皇只要轻描淡写地批驳几句，就会引起民愤兵愤，再随便添点火，兵变根本压都压不住，她姜小芽作为主帅，不认也得认。
她要是不打，更简单，直接放出风声说她和敌军勾结，故意放走敌人，逼着她造反。
左右她已经来了边疆，回不回得去，恐怕都是那位在皇城运筹帷幄的女皇一句话的事。
让她想不通的就是，临近边界时，那些百姓似乎认得她这个“罪人”，她没穿着主将的服饰，还被苏苏挡在里面，那些人还能准确地将仇恨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可见是已经把她的样子印在心里了。
可是刚刚，那些少女却好像并不认得她。
这就很奇怪了。若她真的做了那样的蠢事，越靠近边界的百姓就越该仇恨她，记得她才对。
没道理离战乱更远的百姓认得她，天天在边境生活的老百姓却不认识她。
除非那些根本就是流言，而且不是从边境传回去的，而是有人故意散播。
边界的百姓知道事实，流言自然传不过来，所以，流言也只能在那一带打转了。
可是街头出现的大汉又证明，有人早已经准备好了接应她的人，他的人隐藏在各个街道，见情况有变，就立刻振臂高呼，不让形势朝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但这又说不通了，既然接应她的人知道该如何引导民众，又为什么要放任百姓仇恨她呢？
是来得不及时，还是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派人也只是维持秩序，根本不是为了维护她？
等一等……
让形势不必朝着不利于她的方向发展……
那就是说，这个人可能根本没有想着要改变她的处境，只是防止她的处境恶化而已……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