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昂首屹立
小莱安娜带着客人走进母亲的卧室，便安静的退了出去。
罗灵礼貌的低着头站在床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床上的女人，她长着一头灰白的头发，像白熊的鬃毛，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是从轮廓却也能看出来她身材矮小而粗壮。
枕边摆放着一个布满尖刺的钉头锤，等会儿要是商谈不顺利，这个易怒的女人也许会想用它砸破罗灵的头，就跟平日里敲甜瓜一样。
床上的梅姬同样打量着自己哥哥的儿子，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见面。
他身材颀长，完全不像其他熊岛汉子和他父亲以及哥哥那般健壮，穿着一身绸缎的黑色长衫，远看很朴实，但接近了才发现料子的昂贵，出于礼貌他将头上的兜帽给脱下下来，露出背上背着的鱼梁木弓，对此梅姬曾有耳闻，这把弓是他从史塔克家族手上赢回来的。
姑妈与侄子就这样沉默的对峙了好几分钟。
梅姬的视线不止一次的扫过他手里那把莫尔蒙家族世代相传的瓦雷利亚钢剑「长爪」。
“我知道，您为莫尔蒙家的复兴费尽了心力。”身为晚辈的罗灵率先说话，“我很感激，同时也想代表我身不由己的父亲和那位不成器的兄长向你表达深切的歉意。”
她冷笑了一声。
“我不喜欢说话的。”罗灵苦笑道，“您要是继续不理我，我们的聊天可能会到此结束。”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她灰白而短截的眉毛竖了起来。
“这当然算不上威胁。”罗灵摆手道，“信上的内容才算呢。”
“你若是只想着把熊岛士兵带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答应瑞卡德·卡史塔克那老东西的要求，让我亲自写封道歉信？”说起那封信，梅姬的牙气得直嘎吱嘎吱响，“我明确的告诉你，这事情没得谈，他还索要赔礼的物品，熊岛早已穷得叮当响了，除了人什么都没有。”
“礼品的事我能办妥。”罗灵解释道，“这方面我一开始就没准备为难您——”
“你的意思是只需要我不要这张老脸皮，为你写封信对吧！？”她吼道，像一只发怒的母熊。
“当前的局势已经相当明朗了，梅姬夫人。”为劝说这个固执的老女人，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北境之王的军队势头正盛，他们俘虏了头兰尼斯特家的两个儿子，风暴地诸侯集结了近十万大军，由蓝礼·拜拉席恩指挥，龙石岛的史坦尼斯也拥有一支号称海战无敌的舰队。乔佛里一世的君临城如今是众矢之的，甚至连多恩和铁群岛都准备加入这场乱战分一杯羹。所有家族都在想办法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而莫尔蒙家在干嘛？”
“龟缩在熊岛之上，只靠着捕鱼的收入和佃户的粮食过活，难道大战之后，您还想继续留在这穷酸的岛屿上，每天望着无垠的海面，发愁下一餐是吃黑海鳗还是吃条纹海鳗吗？”
“我当然也不想这样！”梅姬夫人反驳道，“熊岛汉子能征善战，但在北境却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为什么不尝试着改变？”他劝道，“倘若您总是以家族为重，为什么还要在乎那微不足道的尊严！”
床上的女人不再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良久。
“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领袖，是吧？”她问，“你可以带领人民从这个穷酸的岛屿走出去，战争结束后，莫尔蒙家也可以拥有一片富饶的土地，一个像样的城堡，让子孙后代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
“我难以给您肯定的答复。”罗灵说，“但我确实准备这么做，而且是目前唯一有资格说可以做到这些的人。”
梅姬脸上的怒容渐渐消退，她仿佛又忆起了当年少女的时光——她跟哥哥在海滩边奔跑，她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座岛屿，拥有一座城堡呢？“等我当上熊岛领主以后！”年轻的杰奥·莫尔蒙这样回答。
那已经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而今他穿上了黑衣，熊岛比之前更加落魄——
“我可以写一封道歉信。”她平静的说道，“从今日起，你将不再是私生子，而是熊岛的新主人。”
罗灵点了点头，他内心深处有一块柔软被突然触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叫我声姑妈吧。”她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温柔慈祥。
“梅姬姑妈。”罗灵顿了顿，轻声喊道。
女人开心的笑起来，伸出双手，将他揽进怀里。
“昂首屹立。”
“昂首屹立。”
他们齐声说道。
……
提利昂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洗澡了，身上正散发出一股酸腐的味道，特别是在游侠说他简直像一块袖珍的酸乳酪后，他感觉异味变得更加强烈。
“所以你就这样顺利当上了熊岛领主，准备带着一千名熊岛汉子奔赴前线？”侏儒讶异的问道，对他而言，除了那位詹姆老哥，他难以从其他亲人身上感受到那种叫做亲情的东西，所以自然也无法理解罗灵说的家族荣耀是什么玩意。
“你好像呆在这里也还算好？”罗灵调侃道，“史塔克家对你还是不错的，听说每餐都有肉片和香肠送来，倘若再隔三差五送一盆洗澡水和一个女孩进来，你也许就不想出去了？”
“我永远对自由保持着高度的热忱，一旦有机会，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侏儒像个诗人，“说起来兰尼斯特家难道对我被关的事情真的毫无反应吗？”
“我那个混蛋父亲肯定是巴不得他的怪胎儿子死在临冬城。”他有些伤感的说，“可我那位詹姆老哥应该会想方设法营救弟弟才对？”
“你老哥的营救行动失败了。”罗灵笑道，“现在跟你一样也是史塔克的阶下囚。”
“是你抓了他对吧？”侏儒眼神灼灼的盯着他。
“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维斯特洛除了你没人能抓到他。”
罗灵对此表示默认。
“我父亲现在肯定疯了。”提利昂喝了口酒说道，“詹姆是他心目中唯一的兰尼斯特家继承人，你们等着承受狮子无尽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