箍形器有沁
如果仔细观察图1我们还可以发现,箍形器的侧壁带有明显的白色点状沁斑,至于外壁是否也有,因为照片位置的缘故,不得而知。假如我们把这种江苏出土的高硬度箍形器,与浙江余姚出土的玉琮等器进行比较,就能发现质地硬度高的箍形器有可能出现沁斑;而质地较为松软的玉琮表面很有可能出现钙化,导致鸡骨白的出现,基本上不出现这样的白色点状沁斑。这是两种不同硬度玉质的不同表现。
良渚文化箍形器在民间的收藏中,也偶有所见,只是有更多不谙此道的人看不懂而已。我的一个企业家朋友喜欢收藏清中期乾隆工玉器,可是竟然也收藏了一件箍形器(图3),有一次约我们几个朋友到他府上小聚闲聊,拿出来让我们欣赏。他跟我说,这是他前两年作价一万块钱抵账收进来的一只碧玉玉根手镯,可是看圈口那么小又有点犯含糊,始终看不明白究竟是件什么东西,也就扔在那里没理会。我见后马上请求借回家玩儿几天,朋友很慷慨,说假如我真的喜欢,送给我也没有关系。我知道一旦他读懂了这件玉器,给他五万块钱他都不舍得出手。于是,我告诉他这是一件距现在大约五千年以前的、应该出土于江苏一带的良渚文化时期的箍形器,他听后非常惊讶,在赞叹我的学问之后,开始显露出想把刚才说的话吞回去的尴尬,甚至有些舍不得借给我玩儿的表情。我告诉他我不会夺朋友之所爱,拿回去只是想对照实物仔细研究一下,以这件箍形器为线索写点东西,让更多的人都能读懂它。于是,他还是借给了我。
图3 良渚文化 箍形器
如果能够读懂我上面从6个方面分析箍形器的文字,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辨识出这件玉器就是良渚文化时期箍形器的开门真品。不仅外形风格完全相同,如出一辙,而且各部位的数据也基本一致。与《中国玉器全集》所记录图1的数据对照如下:
图1外径6.5厘米 内径5.8厘米 宽3.4厘米
朋友藏品 外径7.0厘米 内径5.8厘米 宽3.3厘米
这样,我们就从外形与数据上,确定了朋友的藏品与寺墩3号墓出土箍形器属于同一类、同一时期器物这样一个事实。
《中国玉器全集》对上述4件出土箍形器的外形,是这样描述的:
1.寺墩3号墓出土器:外形描述为“矮筒状,内壁弧凸,外壁呈凹弧面”(图1)。
2.张陵山4号墓出土器(甲):外形描述为“短圆筒形,孔由两面对钻而成,外壁呈凹弧形”。
3.张陵山4号墓出土器(乙):外形描述为“圆筒形,对钻大圆孔,外壁磨成凹弧形”。
4.张陵山4号墓出土器(丙):外形描述为“圆筒形,对钻圆孔,孔壁抛光略存台痕,外壁凹弧”。
归纳后的出土器外形描述,所体现出的规律有两条:一是外壁带有凹弧;二是内壁对钻圆孔,有台阶。而对照观察朋友的这件藏品,箍形器的外壁有明显的马鞍形凹弧。这种凹弧的两端高起,中间是一条不带弧度的直线(图4)。所以,形容为“马鞍”形比较准确,“凹弧”则有些不妥(图5)。再用手仔细抚摸内壁,就会感觉到这件箍形器掏孔的加工工艺就是从两面对钻后,再进行磨光。由于所采用的是最原始的研磨工艺,所以抚摸内壁的每一个触点都异常光滑,但是整体感觉却不够平整,有轻微的纵向凹槽,大概是钻孔时稍粗砂粒的“啃肉”,也有对钻时由于两端的中心不在一条线上而形成的台阶,不能完全被光工化尽。这些轻微的不平只能抚摸感觉,看不见。
图4 箍形器马鞍形剖面图
图5 良渚文化 箍形器马鞍形外壁
经过上面的对比,我们可以认为朋友收藏的这件箍形器,就是良渚文化时期的玉器,无疑。拿在手中仔细把玩观察,还有两个细节不可疏忽:
1.这件箍形器的侧壁和外壁的局部,带有白色的沁斑,直观呈细碎的点状,放大镜下的观察效果则似乎为带状,好像是依附着箍形器质地的纹理而存在,在沁斑之间经常夹带有绿色的无沁条状地子(图6),而赝品上面的白沁一般都是没有斑驳感的片状,即使有些深浅变化,也是界限区隔明显,不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那样交融(图7)。这就是真沁灵动变化而假沁则涅白呆板。同时,白色沁斑抚摸手感与未沁光面同样光滑,不挡手;赝品白沁因为是通过酸处理工艺,所以很容易带有表面的凹凸不平。
图6 良渚文化 箍形器沁斑特征
图7 赝品白沁
2.如果用稍大倍数的放大镜迎光观察箍形器外壁的表面,就能发现上面还保存着一些打磨工艺留下的摩擦划痕——不规则的、极细、极轻、极浅的线条。划痕的特征是:
(1)划痕整体的大方向是一致的,外壁都是环绕箍形器纵向运行;内壁的划痕则是横向的。
(2)外壁的划痕间距疏而短;内壁划痕间距密而长。
(3)划痕与划痕之间的具体方向不是平行的,呈现状态较为随意。
(4)划痕与划痕之间的距离宽窄没有规律。
(5)划痕线条本身的宽度、深浅目测基本一致。
(6)划痕在箍形器上的可视存留只是局部的。
在现实收藏中,良渚文化的典型器譬如带有兽面纹的玉琮很难见到,即使见到也很有可能买不起。可是像这种没有纹饰的箍形器,由于艰涩难读,可能还是有机会收藏的。没有纹饰的古代玉器非常难于鉴定,而鉴定的关键处全在于非常细微的地方,譬如划痕、沁斑、内壁的手感,等等。假如我不是从朋友那里借到这件箍形器,不是敲骨吸髓般地观察,可能也不会发现这些现代仿品不可能仿制出来的特征;如果我没有把重要的出土器稔熟于胸,也同样不可能从宏观上判断这件玉器就是真正的良渚文化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