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宴
快将午时，腋夹藏着公司签发二百万支票的文件袋，朱迪兴高采烈的打开家门，殊不知家里的情景让他傻了眼。
头扎高马尾的张伊兰身披围裙，戴着手套，捧着滚热的菜汤从厨房出来，一见他便道：“我和阿姨说你一定会回来的，看！回来得正好，饭菜也差不多了，准备开饭啦。”
朱迪站在门口愣了半天，直到母亲在厨房呼道：“果果和老头子先入座，最后这道菜快好了。”才发现父亲坐在客厅向他招手。
朱迪关上门，快步走至父亲跟前，指着又转进厨房的张伊兰道：“她、她什么时候来的？”
父亲淡淡一笑道：“这么好的女孩子，你怎从不和我们提，又不早些带回来，不光让她自己一个人找上门，还害我们在门前问了半天才敢放她进来，你也真是的。”
朱迪坐下紧张道：“她、她和你们说了什么？”
父亲随口道：“她说她是你临时的女朋友，现正试着交往，希望你能满意她的表现。”
“还有吗？”
父亲不满道：“一个女孩扔下羞耻之心，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想怎样，别太贪心啊。”
朱迪松了口气，忙摆手道：“没，我不是这意思。”
父亲眼内悲伤之情一闪而过，轻道：“今天难得人齐，让我们好好吃顿家饭吧。”
一桌四人，四菜一汤，虽只是家常小菜，却也温馨。
起筷前，朱迪迫不及待拿出支票，递与母亲道：“这是公司发给我的二百万奖励金，都给你们，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应该够用了，哈！”
母亲两眼一红，泪水夺眶而出，掩嘴硬咽道：“我们的果果。。。长大了。”旁边的张伊兰连忙柔声安慰。
朱迪觉得母亲的反应未免有些激烈，猜疑望向张伊兰，后者却一手接过他的支票，塞到母亲手道：“阿姨先把它放好吧。”
母亲接过支票，低头捂嘴进了睡房。
父亲微叹了一口气，轻道：“这老婆子，一点事就这么激动，真不中用，我去看看。”也起身到睡房里。
朱迪觉得十分不对劲，待两人都到了房内后，朝张伊兰低声道：“你说了？”
张伊兰竖起三根手指，正容道：“就此起誓，我若主动向他们提过你的事，不得好死！”
朱迪忙摆手道：“不，言重了，不用这样，我信你。可感觉今天他们不太对劲啊。”
张伊兰低声道：“你自己不会问他们吗？”
朱迪苦笑不语，他怎么能问呢。
良久，双亲才从房中出来，母亲浅笑道：“真是失礼了。来来，小兰第一次来，多吃点。”夹起几块肉片放到张伊兰碗中，又夹了些放进朱迪碗中，道：“这是你最爱吃的菠萝肉，多吃点。”
父亲举起装有苹果醋的杯子道：“这当欢迎小兰到来的迎接宴，大家干杯吧！”
四杯齐碰，一饮而尽，朱迪又重新为各人倒满。
宴会上，朱迪边吃着饭菜，边滔滔不绝讲述他与杨忠保拿着签好的合同在公司如何扬眉吐气，老板又如何高兴地划出一个部门，让杨忠保自行组建，只管对接金诚集团所有业务，及其余同事暴露无遗的羡慕、妒忌和恨。
众人边吃边听，时而欢笑，时而讨论，直至这生动又活泼的家宴结束。
张伊兰与母亲一并收拾碗筷到厨房，父亲则拉着朱迪到客厅道：“我父子俩太久没下过棋了，下一盘如何？”
正有此意的朱迪点头道：“好。”遂拿出象棋，展盘布子，立时一河两阵，兵卒对峙。
父亲一炮出阵，道：“小兰这女孩真心不错，你要好好珍惜。”
朱迪炮收兵后，暗自苦笑。自忖她心中有人，教我怎么珍惜？嘴上却道：“好咧。”接着奇道：“老头子今天不用上班吗？”
“不用。”父亲竖起一卒，道：“我说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专心做好你想做的事便成了。”
朱迪愕然，望向两鬓发白的父亲，后者轻道：“到你了。”
朱迪想了想，把另一炮也藏到兵后，道：“张伊兰是不是和你们说了什么，别骗我。”
父亲皱眉道：“她是问一句才说一句，我倒希望她真的能主动说些什么。”
继而叹道：“只是男儿志在四方，你想事业有成，便不能老龟缩在这里。”炮移中阵，直击朱迪营中主帅。
朱迪松了口气，架起护帅的相，道：“老头子别急着赶我走，也许某天我会悄无声息地出国打拼，很少有机会回来看望你们了，所以日后你和老妈子都要保重好自己。或许、或许这天很快来到。”
“嗯。”父亲闷应一声，手中微颤，良久才淡淡道：“那你努力吧。”抄起炮，直接轰掉朱迪的相。
一盘棋下来，张伊兰刚好边脱围裙，边从厨房出来道：“阿姨说今晚继续家宴吃饺子，但要自己包哦。朱迪和我一起买些肉馅，好吗？”
“哦！”朱迪跳起来道：“老爸等我回来再战！”
父亲含笑摆手，两人便携手出门。
两人无言而走，半晌朱迪吐出一口气道：“这样就好，我已经打好底了，既便那天我要走了，他们也不会觉得手足无措。”
低头时发现张伊兰两眼通红，吃惊道：“你怎么了？”
“没。”张伊兰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试去泪花道：“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好的父母，难怪你能这么孝顺，这也是应该的。”
朱迪讶异道：“你的父母对你不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张伊兰淡然道：“反正我衣食无忧，要什么有什么。”
朱迪听出话外有话，又不便多问，柔声道：“如果你喜欢，便多来我家吧，看得出来他们也很喜欢你，只要你别把我的事说出来让他们伤心就好。”便把出国打拼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伊兰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
朱迪怕她难过，逗笑道：“其实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感觉好怪啊。我记得有人说要在我死前征服我的心，可连手都没拉过，这能成功吗？”
张伊兰浅笑，一把拉上他的手道：“这样可以了没，你这死人还真贪心哪。”
“啊，这就是女人的手啊。”朱迪感受着柔软的纤手，微闭双眼感叹道：“握着真舒服，难怪坠入爱河的男人可以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张伊兰把手抽回来，扁嘴道：“你这表情像极变态，太恶心了，我不要拉你的手。”
朱迪瞪眼道：“不行，让我再握一会儿！”
张伊兰跑开，回头作了鬼脸道：“我偏不，你这死变态。”
“我去！”朱迪学着杨忠保的语气道：“等我抓到你就握个够本！”扑身而去，张伊兰尖叫逃开。
两人嘻嘻哈哈地追逐到市场，买好肉馅后又折返家中。
家里的面粉大阵已铺开，四人围桌包饺子，张伊兰破天荒地边包边讲述她在国外见过和遇到的有趣经历，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声过后，朱迪转过身，搞怪地用面粉画上鬼脸，悄然来到低着头，正专心学着包饺子的张伊兰身边，一拍香肩便吼贴上去，顿把后者吓得连饺子都扔了。
朱迪抱腹大笑，张伊兰赌气地抄起一块面团直扔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面门，前者成了大花脸，又把各人笑得喘不过气。
朱迪自不会放过张伊兰，也拿起面团要如法炮制，吓得后者跑到母亲身后，可在前者的刻意下，自然谁也护不了，终被逮住。
张伊兰两手挡着求饶，朱迪还是在她脸上轻轻画了一条白白的线，前者不忿，又返过来算账。
两者在不大的厅里嘻哈打闹起来，朱迪母亲边叫边笑，然而到了最后，却流起眼泪，为免给其他人发现，忙低头把包好的饺子端进厨房。
饺子包好后，张伊兰与母亲打扫战场，又在厨房忙碌起来，而朱迪与父亲再盘棋大战了两三场，直至傍晚天黑，灯开桌展，饺子盛宴开始。
张伊兰咬掉半个饺子，吐着热气道：“嗯，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了。”
朱迪哈哈笑道：“自己包的自然是最好吃的。”
母亲道：“好吃你俩都多吃点，我和老头子吃不了这么多。”
张伊兰道：“阿姨放心，我绝不会客气的。”
朱迪本想笑话张伊兰，脑袋里却突然一抽，如给人拔了一下神经，手里发软，碗连汤带饺子全掉到地上，把其余三人吓了一跳。
朱迪忙弓身捡碗，打着哈哈道：“哈哈，手打滑了。”可怎也捡不起来，一边的张伊兰见状，弯身把碗捡起道：“真不小心，我打过一碗给你吧。”
“好的，谢谢。”朱迪前脑发着跳动的痛楚，仍极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道：“盛多一点，饿得手软了，哈哈。”
父母眼底一黯，母亲迅速转过身，背对朱迪，父亲则轻道：“小心别汤到。”
张伊兰把碗端到朱迪面前，见其没反应，吃惊贴耳道：“还好吗？”
朱迪哈哈笑道：“亲爱的，你喂我好么，咱撒点狗粮，让老头子老妈子馋馋，哈哈。”
张伊兰温顺地坐到身边，默不做声地一口一口地喂着，父母两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吃着碗中的饺子。
可朱迪仍边吃边乐道：“嗯，有媳妇喂饭的感觉真好，老头子你可别羡慕啊，要不然你也叫老妈子喂你，哈哈。”
张伊兰轻叹道：“好好吃你的吧，这么多话，小心呛到。”
朱迪摇头道：“家宴就应该热闹点，你们别一声不吭地闷吃啊。”
张伊兰无奈道：“我和陪你说话就好了。”
待吃完饺子，母亲勉笑道：“我来收拾，你们出去走走吧。”
情况已好转的朱迪蹦起来道：“好主意，我和伊兰谈恋情去喽。”拉起便走。
两人上街后，张伊兰关切道：“你没事吧。”
朱迪面色一沉道：“每天都这样了，以前头痛发作大多在早上，只是这次发作得有些突然和奇怪，竟然在吃晚饭时发作，手还发软，连碗都握不住。哈，也许时日差不多到了的原因吧。”
转而又道：“别说这些了，我见你今天比昨天更开心了，有什么好事吗？”
张伊兰黯然道：“我没什么可开心的，你这死人真多心。”
朱迪淡然道：“不是我多心，而是看出来你真的很开心。”
张伊兰转头盯着他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开心吗？”
朱迪苦笑道：“不开心。可下午时你真的很开心，现在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我应该没惹你吧。”
张伊兰怨气道：“就是你惹的。”
朱迪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