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商战
刚到会议室门外，女导员还没来得及转身说话，朱迪快步上前，越身而过，直接推门进去。
杨忠保紧挨着进去，对惊呆的女导员道：“谢谢，你可以回去了。”顺手把门关上。
会议室里共坐着四人。一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在会议长桌，正对室门的位置居中坐着，聆听完左右两人的谈话，刚好拿起签名笔，一个女秘书坐在旁上记录着。
会议桌左右分别是一个快要秃头，约三十多岁，戴着眼镜，一副小心翼翼的男人，和一个运动发型，年约二十三四，一对眼睛漂移不定地游走于中年男人与眼镜男间，穿着整齐西装的男子。
四人因朱迪的突然闯入一时停下所有谈话与动作，中年发福男提着凝在半空的笔，对朱杨两人冷脸道：“没见我们在议事吗，立即出去！”
朱迪快速扫了一眼，心中大约明了。忽略女秘书，三个男人中穿西装正是死对头楚立军，中年男人面容极像张伊兰照片里的公子哥-宁道辉，因此可判断为卓飞公司的副总宁康明，剩下的眼镜男该是龙富友无疑。
闻宁康明喝过来，朱迪灵机一动，不慌不忙道：“宁总，请允许我代表贵集团的高总经理，先行向您问好。”本着拼死无大碍的想法，他打算把张伊兰扔出的照片，及补充说明的信息换成谈判的筹码。
果然，这句话的威力不同凡响，宁康明瞬间愣住了，疑惑道：“你是那位？”
楚立军在朱迪开场白的震惊中醒过来，忙道：“宁总，他是XX公司的朱迪。”
宁康明眉头紧锁道：“请问朱先生突然闯进来是什么意思。”
朱迪径直坐来到龙富友身边，毕恭毕敬道：“我把我们之前磋商好的文件给高吕海老总看过，他很满意，后得知龙先生突然弃我们而选楚先生的产品，觉得很奇怪，但鉴于不能妨碍分公司的自主独立性，他不方便过问，便问我是怎么回事，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没办法下只能厚着脸皮来请教龙先生，不料惊扰您，实在对不起。”
其实这招行得极为冒险。事实上他并不知道高宁两人有没有互通信息，甚至这姓高的是否参与这场订单的临变。可这招不使不行，如果不能快速获得这里的主动权，他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很快就被唤来的保安扔出大楼。
为了父母日后的生活保障，时日无多的他孤掷一注，豁出去了。
很幸运，朱迪押中了。
宁康明望向龙富友，后者面如菜色，结巴道：“这。。。这。。。”
楚立军见形势不对，忙接话道：“朱迪，你的货物价格对比我司绝对偏高，其次是后期保养问题，你那吝啬的老板仅用二流的后备配料，试问如此安能让龙先生放心。”
朱迪好整以暇反驳道：“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我司与龙先生磋商的内容你能全盘掌握，不光价格，连我司后期保养用几流的配料你都一清两楚，谁告诉你的，不可能是龙先生吧。”
龙富友吓得连连摆手，慌忙道：“不，不，我没说。。。”
朱迪不等他说完，即接过来道：“既然不是龙先生，难道是楚先生乱猜出来的？”
楚立军哑然。如果说是，那他刚才说的全是不可信的废话，若说不是，朱迪定会乘胜追击，迫问透露人是谁，届时当着宁康明的面尽露底牌。可他并不想这么轻易把底牌打出来，一来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二来会得罪人。
他直感今天的朱迪非同往日，从入门起已杀气腾腾，并把握了会议室里话题的走向，大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
可在合同快要成功签署之时，他不能给这半路冲出来的朱老虎破坏。
他带着满脸不屑的神色连哼数声，边端起眼前的矿泉水瓶，不慌不乱地假装喝水，边盘算着怎样夺回主动权。
朱迪并非第一天与楚立军交手，见这模样便知后者在寻找他的破绽，瞄了宁龙两人一眼，见龙富友一脸慌张，而宁康明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的对决，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心下有底了。
忙示意杨忠保把早前的磋商文件尽数拿出，边把文件递给宁康明，边道：“宁总不若先看看我们早有合作意向的文稿，内附据此拟好的合同，请您过目。至于价格方面，我估计与楚先生的相差不远，毕竟货物底料的行情本是透明的。”
楚立军没想朱迪的进攻如此迅猛，可拦着又不妥，眼珠一转道：“朱先生，你说你的文件给高总看过，真的吗？”
朱迪心底一凉，虚的就是虚的，万一宁康明当即电话联系，他便死定了，遂硬撑道：“楚先生此话是什么意思？”
又向看着文件的宁康明道：“宁总，高总说您儿阿辉现在和他的儿子高彬玩得可好了，哪天两人和一个女孩玩得很开心，只不知这女孩是阿辉的女友还是阿彬的女友呢。”
这次他不得不借用张伊兰的照片来说话，务使宁康明不敢打电话过去。
果然，宁康明脸上的肉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我那败家的儿子哪有这本事，当然是高总儿子的女友啦。”
楚立军惊呆了，见朱迪有文有路，还有名有姓地熟络交谈，似已融进金诚集团高层的圈子，让他这圈外人显得很弱势，心如电钻下道：“朱迪，请你别再提这些与生意无关的事，仿佛在暗示什么似的。”
朱迪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楚立军这话连消带打，杀伤力极强。前一句仍扼杀他再利用人际关系网来左右宁康明，后一句则暗示朱迪正利用这种关系压制宁康明，欲借机挑起后者的怒火，达到挑拨与离间的作用。
如果朱迪有这关系网，还真给拦住了。但他现在极度赞成楚立军前一句话，毕竟他从张伊兰处得到的灵感筹码已打光，技穷的他再也编不出故事。
唯有这后面一句，让他着实担心会惹起宁康道对他的不满。
然而宁康明能在激烈的竞争中坐上公司副总之位，也并非愚钝之辈，见两人唇枪舌剑，争持不下，不但说出来的话句句带刺，还绕着自己来转，立知两人的意图，冷冷道：“两位若不能安静待着，我便让人请你们出去。”又低头对比朱楚两人的文件。
仅仅一句话，他已把会议室里的话语术收回来了。
朱楚两人无言互瞪，各不相让。
事实上他们都拿对方没辙，也不清楚对方的底牌。楚立军害怕朱迪无中生有的人际关系网，而后者也心生焦灼，毕竟他还没摸到前者让综合一部翻船的王牌。
不久，心知价格与质量略逊于朱迪的楚立军有些坐不住了，起来欠身道：“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便离座推门而去。
朱迪皱了皱眉。无论是谁，在这重要时刻抽身离开都是不合情理的，他忙朝杨忠保打了个眼色，后者知机起来跟随出去。
两人出去不消片刻便回来，朱迪以询问的眼神向着杨忠保，后者耸了耸肩，表示没有异常。
可瞧着楚立军得意的嘴脸，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果然，宁康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并响起来。
他看了一下手机显示的内容，两眼立闪出寒光，狠狠扫了楚立军与杨忠保一眼，拿起电话接通道：“金总您好。”
待手机说过一段后，宁康明恶狠狠盯着楚立军，平静道：“我明白了，但有一点可能您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得知，总部的高总好像对此也有兴趣，如此我有些为难，不然我拿去总部请示董事长，让他老人家定夺？”
朱迪心中喊一句我的妈呀。虽不知这金总是何方神圣，但能让宁康明如此忌惮，定是自来高层，此时方知楚立军的底牌竟然是与集团内部高官勾结，同时万幸拿了张伊兰的话作筹码用，不然他已经惨败。
可宁康明补上的一句让他彻底凉透了，只听道：“要不然您和高总联系一下，两位对比过后再转告我哪家最好，以便我下决定，好吗？”
宁康明挂掉电话后，淡淡道：“看来两位的来历都不小，居然让总部的两位老总都为之侧目。既然如此，两位都先回去，明天有结果后我自会通知你们其中一位过来签合同，就这样吧。”
事已至此，朱楚两人也没什么好说，各自向宁康明道别后离开，在电梯口处，又各乘各的电梯下车库。
待2号电梯厢门关上，杨忠保深深呼了口气，道：“我去！这场景终生难忘，我都吓出一身汗了，真的没你不行啊，阿迪。只是，现在怎么办，你认识那高总吗？”
朱迪哼道：“屁话！如果我认识高总，就不会吓得内外裤都给汗水弄湿了。”
短暂的沉默后，杨忠保抱腹狂笑道：“我去！还内外裤，我当你是吓尿了。”
朱迪身子一矮，颓然道：“还笑，金高二人互通电话后，便知我们是皇甫扮伍子胥—想蒙混过关，再有实力也抵不过人家的关际网，唉，二百万没了。”摇头叹息，不胜遗憾。
杨忠保搂着朱迪的肩膀，无可奈何地陪着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