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机率
朱迪接过万怡月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后道：“我、我真的很没用，竟然在你面前哭了两次，尽管第一次我不知道你在暗处。”
“没什么。”万怡月油然道：“只能说你的感情很丰富。”收腿站起后，又道：“接你来时，万没想到你会在车里晕了过去，故直接拉到检查科做了各种检查，好了才把你带到这。谁知你现在才醒过来，估计那份检查报告已经出了，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朱迪奇道：“你不是说我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万怡月点头道：“对啊，我只是说有这机会，至于真有还是假有，找能第一时间看到报告的郭教授便知道了。”转身去开门。
朱迪这时才注意到他所在的房间是一间豪华的高级单人病房。室外树影婆娑，阳光被筛成点点玉碎，点缀着地上厚厚的印花地毯，室内干净明亮又宽敞，装潢堪比豪华酒店里的总统套房，70寸液晶电视、双门大冰箱等样样俱全。
见万怡月已开门出去，朱迪忙紧跟着来到房外，一面是油画与嵌入墙体古董相间的墙壁，另一面是栏栅上结着如红灯笼般的蔓性风铃花，头上是半掩半敞，雕龙画凤廊顶的宽敞走廊，与前者并肩，边走边道：“郭教授是谁？”
万怡月没好气道：“就是今早想让你和他见一面的男人，名扬国内外的著名脑科教授。昨天你说打不通我的手机，我正忙着安排你到这里的事情。这里一切都好，就是对非权贵的人很排斥，不光要填各种各样的表格，还要担保和交押金，烦死人了。”
朱迪恍然，感动道：“原来是这样，我真傻。可谁让你突然对我发脾气，说不想再见到我，还这么冷淡，害我自个儿胡思乱想呢。”
万怡月气鼓鼓道：“为了帮你一家，我左右不是人。既要帮你不让二老伤心难过，又要帮二老不让你担心与牵挂，明明大家都知道，却硬摆我在中间绕着你们转，看着就像傻瓜一样，然后还要安排你的行程和入院手续，都快烦死了，你却说我高兴，不气你气谁。”
朱迪动容道：“伊兰，对不起，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该怎样报答你的恩情啊，实在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了。”
万怡月莞尔道：“又来！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朱迪欢慰道：“哈，招式不怕老，你笑了，我的张伊兰回来啦。”
两人转出走廊，来到约六十平方米，芬香扑鼻，五彩斑斓的郁金香园上。
朱迪视野豁然开朗，此时才发现他正处在二楼的空中花园里，目之所及，让他呆立当场。
休养院身处山中谷地，四周山连着山，物化秀美，加上天飘缕缕白云，让人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院内绿毯如画的草坪，，碧波荡漾的湖水，瀑布下闲游于竹溪中的龙凤锦鲤，精致又有寓意的独立亭园相映成趣，各类乔灌花木，浓郁叠翠中带着红粉紫蓝，散布其中。
朱迪直疑来到世外桃源。
万怡月转头见他愣着不动，催促道：“走啊，站着干嘛？”
朱迪回过神，追上万怡月，苦笑道：“我的天啊，这就是有钱人精心打造出来的天地，难怪要尽力把我这些平民百姓排挤在外，不然定会把这里踏平。”
万怡月淡笑不语。
两人穿过郁金香园，下了楼梯，越过小溪和一块不大的草坪，来到位于建筑后联排别墅区里的其中一间，推门进去。
万怡月高声道：“郭教授在吗？”
内里快步走出一个年约六十有余，戴着眼镜，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搂的老者，柔声道：“万小姐来了，请入内。”眼睛扫往身后的朱迪，后者略点了点头，以示见礼。
万怡月边往里走，边道：“有结果了吗？”
郭教授凝重道：“进去再说。”单手虚扶朱迪道：“小伙子，你现在感觉怎样？”
朱迪见其面色，心知不乐观，心情再次沉重道：“现在还好。”
三人宾主坐下后，郭教授没作多余的客套话，直奔主题地问了朱迪几个问题，沉吟片刻才道：“万小姐，小朱的各项检查报告及核磁共振结果我都看过，老实说，情况确实不乐观。那个东西一直往内延伸，因没波及大脑表面功能区才能像常人般活动，可有迹象表明，这东西开始入侵大脑功能区，也是导致小朱今早眩晕的主因。”
万怡月接口道：“我们对这些专业术语和病理并不懂，郭教授不妨直说，手术是否要进行，存活机率有多大。”
“好吧。”郭教授瞄了朱迪一眼，沉声道：“强行实行手术的话，他的存活机率不足10%，就算手术成功并活下来，他仍有80%的机率成为植物人，有19.8%的机率成为功能障碍者，能奇迹康复为常人的机率仅有0.2%，万小姐需要考虑这手术究竟值不值。”
万怡月浅皱眉道：“什么是功能障碍者？”
郭教授解释道：“就是外表虽无恙，但因大脑功能受到伤害，病人在术后出现如眼盲、耳聋、失语，失忆、肢体不协调甚至瘫痪等症状。”
朱迪失笑道：“想成为正常人，机率是万分二啊，还好比彩票的头等奖要高呢。”
郭教授笑道：“心态不错，够乐观。”转头对万怡月道：“万小姐不妨再考虑一下，唉。”
从别墅区出来，两人无言漫步于花草间。
朱迪嗅着花草的香味，曲起两手收到脑后，油然道：“真是个好地方，但只接待权贵，实在可惜。”
接着道：“伊兰啊，我已作好准备，别为我的事伤脑筋了。反正我爸妈已有心理准备，日后的生活保障也有了，我没啥好牵挂的，只可惜。”
他瞄了万怡月一眼，叹道：“只可惜到死了，我只尝到恋爱撕心的痛苦，却不知传说中它的温柔与甜蜜究竟是什么感觉，我真羡慕你心里的那个他呀。”
万怡月并没接话。
朱迪把手放下来道：“说真的，伊兰，我到底在你心里有没有位置，那怕一点点。”
万怡月没好气道：“别忘了你是个死人，算来下也只剩下三天多点，别痴心妄想了。”
朱迪裂嘴笑道：“我总觉得你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不然不会帮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万怡月倏地站定，转头狠狠盯着朱迪。
朱迪慌忙举手道：“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在胡说，请你原谅。”
半晌，万怡月才回过头继续散步。
朱迪心有不甘，追上又道：“其实能帮我帮到这地步，究竟是什么让你这么做，不会真的只为我父母吧，可你们认识最多也只有一天啊。”
万怡月缓缓道：“在楼顶我也不认识你啊，还不照样答应做你六天的临时女友吗？”
朱迪苦笑道：“你的心肠真好。”
“不是我心肠好。”万怡月眼露哀伤道：“只是帮你的同时，也是在帮我自己，如果我再找不出活下去的理由，我也许。。。”
朱迪愤慨道：“我真不明白，非常不明白。借我爸妈的话，像你这样好的女孩去哪找啊，为什么他会如此不懂珍惜，是否真要等到失去的那刻才能明白过来？”
万怡月哀叹道：“别说了好吗，我心里好烦。”
朱迪连忙道：“好好，我、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嗯嗯。。。”可嗯了半天，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万怡月见他虽然着紧，却说不出所以然，轻笑道：“你晕了大半天，饿吗？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