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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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丑夫入宫,说和氏璧

再次踏入鬼谷洞,已是十四年后。如今先师已驾鹤西归,而师兄陨命于临淄,独留王言一人于鬼谷洞内过了一宿。这夜,王言将往事一一忆起,泪水不禁涌出。次日清晨,王言走出鬼谷洞,眼前的一草一木竟如此熟悉。她踏着青草,往山下而去。夙愿未成,大仇未报,王言还须砥砺前行。这一次下山,她依旧往西而去,骑着纤离向秦国奔去。

而于咸阳甘泉宫内,秦王和秦太后正于戏台看戏。此时,戏台上正演《优孟衣冠》之剧。尾声处,优孟之女与叔敖之子结为连理。

随后,登台者为一清新俊逸少年,其手捧一琴缓缓而出。少年未及弱冠,虽为男子,其貌却如《诗经》所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其之美兮,不可方物。”瞬时,秦太后魂销魄荡,双眼专注于台上少年而不能移。少年将抚琴置于台上案上,深鞠一躬,而后端坐于地。

此时,有使来报:“秦军已拔魏安城,兵至魏都大梁。”

听到此,秦王转头向秦太后问道:“已兵至大梁,还进否?”

秦太后专注于台上少年之举,而未听见秦王之言。秦王又言之:“娘,秦军已至大梁,还进否?”

秦太后依旧置若罔闻,秦王于是提高声量,说道:“娘,兵已至大梁,还攻否?”

秦太后这才听见,整理衣襟,平复内心波动,幽幽回道:“既到魏都,魏已元气大伤,可退矣。”说完,又将目光转向台上优伶。而秦王对一旁使臣说道:“听见否?遵太后之命,令魏都之秦军班师回朝。”使者于是领命退下。

此时,端坐台上之少年将纤指置于弦上,轻轻拨弄之。随之而来的是悦耳动听之音,其律清新流畅,其拍轻盈明快,仿佛一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复苏之景映入眼帘。

而台下的秦太后听此乐,观此少年,其内心如痴如醉,眸里脉脉含情,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内,百花盛开,莺啼燕舞,而少年端坐桃树下,抚琴弹之,其音唯她独享。

尾声处,曲调时而轻盈流畅,时而铿锵有力,突慢后渐快,犹如将一副春景娓娓道来。

曲毕,少年鞠躬下台。而秦太后意犹未尽,还沉浸于刚才的美乐中。待其缓过神后,她对身旁的侍从说道:“将刚才弹琴的少年唤来。”

很快,少年来到台下,站在秦太后面前,稍微弯腰低首。秦太后问道:“方才所奏何曲?”

少年答道:“禀太后,其为《阳春白雪》也。”

这时,秦王于旁惊叹道:“原来方才所奏乃楚人宋玉所说‘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之曲也。”

少年答道:“然也。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秦太后说道:“此曲乃本宫初闻,其乐悦耳动听。此曲有何深意?”

少年答道:“此曲乃晋国乐圣师旷所作。‘阳春’取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白雪’取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

秦太后又问:“你叫什么?”

少年拜辑答道:“禀太后,鄙人姓魏,名丑夫。”

秦太后再问:“除曲艺外,还会何技?”

魏丑夫答道:“可歌可舞,可演可说。”

秦太后面露一丝笑容,说道:“多才多艺也。”

魏丑夫回道:“不敢当,只可道略知一二。”

秦太后则说道:“过谦矣。方才所奏之曲,莫说大秦,天下之人能奏者屈指可数也。”

魏丑夫作辑回道:“谢太后赏识。”

这时,秦太后转向秦王,对秦王说道:“本宫幽居深宫,平日多百无聊赖,而此少年多才多艺,可否将其赏赐与本宫,以解本宫平日闲闷之苦?”

秦王答道:“额娘喜欢,留之便是。”

秦太后又转向魏丑夫,谓之曰:“从今往后,你就留在甘泉宫服侍本宫,可否愿意?”

魏丑夫作辑答曰:“太后乃万金之躯,小人得以侍之,乃小人之幸也。”

秦太后于是说道:“甚好,往后你就弹曲说书给本宫听,本宫定不会亏待于你。”

魏丑夫又拜辑而谢之。

于是,魏丑夫入住甘泉宫,每日奏乐说戏给秦太后听。秦太后每每闻之其音,望之其面,而魂不守舍。

这天,魏丑夫说书给秦太后听,秦王和魏冉也一同听之。秦太后和秦王同坐于榻上,魏冉站于旁,而魏丑夫立于塌前,讲道:“东周春秋时,楚人卞和于荆山见凤凰栖落于青石之上,知凤凰不落无宝之地,遂凿石而得玉璞,后奉而献之厉王。厉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卞和为诳,而刖其左足。及厉王薨,武王即位。卞和又奉其璞而献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卞和为诳,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卞和乃抱其璞而哭于荆山之下,三日三夜,泪尽而继之以血。王闻之,使人问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哭之悲也?’卞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宝玉而题之以石,贞士而名之以诳,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宝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魏丑夫讲完,秦王问曰:“此璧现居何处?”

魏丑夫回曰:“楚相昭阳,助楚败魏后,楚威王将和氏璧赏之。一日,昭阳率百余宾客游于赤山,席间应众人之请,出璧传视。其时山下深潭有丈许长大鱼及无数小鱼跃出水面,众人争睹奇迹,及至散席,才知和氏璧不翼而飞。彼时无名者张仪,正于昭阳门下,众人疑之‘张仪贫无行,必此盗相君之璧。’于是共执张仪,掠笞数百,张仪不服,遂放之。然和氏璧仍无下落。”

秦太后哀叹道:“惜矣。还想一睹此璧之貌。”

魏丑夫则说道:“然鄙人还听闻,赵王有一内侍,姓缪名贤,官拜宦者令。忽一日,有外客以白璧来求售,缪贤爱其玉色光润无瑕,以五百金得之,以示玉工。玉工大惊曰:‘此真和氏之璧也。楚相昭阳因宴会偶失此璧,疑张仪偷盗,捶之几死,张仪以此入秦,后昭阳悬千金之赏,购求此璧,盗者不敢出献,竟不可得。今日无意中落于君手,此乃无价之宝,须什袭珍藏,不可轻示于人也。’缪贤曰:‘虽然,良玉何以遂为无价?’玉工曰:“此玉置暗处,自然有光,能却尘埃,辟邪魅,名曰‘夜光之璧’;若置之座间,冬月则暖,可以代炉,夏月则凉。百步之内,蝇蚋不入,有此数般奇异,他玉不及,所以为至宝。’缪贤试之,果然,乃制为宝椟,藏于内笥。”

秦王问道:“如此说来,此玉目前藏于该内侍府邸?”

魏丑夫回道:“不然。有人谓赵王曰:‘缪贤得和氏璧。’于是赵王问缪贤取之,缪贤爱璧不即献,赵王怒,因出猎之便,突入缪贤家,搜其室,得宝椟,收之以去。”

秦王说道:“今归于赵王也。”

魏冉则说道:“缪贤不早献璧,赵王必怪罪于他,此人恐已不在于世。”

魏丑夫说道:“不然。后缪贤恐赵王治罪诛之,欲出走,其门客牵衣问曰:‘君今何往?’缪贤曰:‘吾将奔燕。’门客曰:‘君何以受知于燕王,而轻身往投也?’缪贤曰:‘吾昔年尝从大王与燕王相会于境上,燕王私握吾手曰:‘愿与君结交。’以此相知,故欲往。’门客谏曰:‘君错矣。夫赵强而燕弱,而君得宠于赵王,故燕王欲与君结交,非厚君也,因君以厚于赵王也;今得罪于王,亡命走燕,燕畏赵王之讨,必将束缚君以媚于赵王,君其危矣!’缪贤曰:‘然则如何?”门客曰:“君无他大罪,惟不早献璧耳。若肉袒负斧锧,叩首请罪,王必赦君。’缪贤从其计,赵王果赦缪贤不诛。”

秦太后问道:“此门客贤良,不知其名谓何?”

魏丑夫答道:“蔺相如也。”

秦太后又言:“丑夫言此璧之奇,使本宫想慕之甚,极欲一见其璧也。”

秦王回道:“额娘对此璧如此喜爱,寡人本当取之献与娘,可惜此璧现落于赵王之手,难取之。”

魏冉则说道:“大王欲见和氏璧,何不以酉阳十五城易之?”

秦王惊讶道:“十五城,寡人所惜也,奈可易一璧哉?”

魏冉说道:“赵之畏秦久矣。大王若以城易璧,赵不敢不以璧来,来则留之,是易城者名也,得璧者实也,大王何患失城乎?”

秦王大喜,即为书致赵王,乃召胡阳入宫,命其为使。书略曰:“寡人慕和氏璧有日矣,未得一见。闻君王得之,寡人不敢轻请,愿以酉阳十五城奉酬,惟君王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