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欲立二王,终致宫变
次年,函谷关之战后,秦苦于韩魏两国仍驻军于函谷关附近,扼其东出之行。秦王派国尉司马错大败魏军于襄城,以解东出之困。
而戍守函谷关的白起,一载以来,多次于函谷一带阻击韩魏两军的骚扰,使秦后方无忧。白起站在关上城墙边,眺望东方,思念王言,对其去向一无所知。
同年,赵主父赵雍与齐、燕联合灭中山,将中山王移迁至肤施。赵主父凯旋后,论功行赏,全国欢庆。之后,封代之地予公子赵章,号安阳君,并派田不礼相之。田不礼有门客数十,王言于年初,以男装之扮,拜田不礼门下。
一天,王言对田不礼说道:“安阳君公子章本为正统,奈何赵主父宠爱吴娃,废公子章,而立公子何为太子,极为不公也!今赵主父封代与安阳君,是为收回赵王何之权,何不趁此机会,说服赵主父,让其封公子章为代王。”
田不礼问道:“何以见得?”
王言回道:“赵主父传位赵王何,自称主父,是为与赵王何分别掌赵之国政和军事,而使自己可全心专注于对外战事。经三年听政,赵王何已懂执政,名正言顺取代赵主父之位,又严控兵符,使赵主父未能从容执掌军事,其二元设想失败,权力和名位的远去使其失落。今封地与公子章,可见其对公子章的愧疚,其欲扶植公子章之意昭然若揭。若能成,赵主父又可重掌赵之大权。而您又可借此,东山再起。”
田不礼说道:“公子章被废,同情已久。前日,赵主父见公子章朝见赵王何时萎靡不振,赵主父面露苦涩。公子章又相貌秉性更似赵主父,又多次随父出征,履立战功。公子章更改为王。”
王言回道:“你可寻机暗示赵主父,让其立公子章为代王。”
不久,田不礼将封公子章为王的建议告与赵主父。赵主父认为可行,便找赵相肥义商议。
赵主父私下对肥义说道:“安阳君屡立战功,又颇有威望,吾欲封代郡给安阳君,让其称王。”本以为以自己积累的威望,讨封必成。不想肥义断然拒之,曰:“国无二日、百姓方宁。”赵主父悻悻而去。
赵主父离去后,肥义自觉此时必有蹊跷,别将赵主父讨封之事告与赵王何。赵王何听后,认为此事极为严重,与肥义商议,一切外事由肥义代办,而派可靠胡将信期日夜守护赵王何。
肥义对信期说道:“公子章与田不礼让人忧也。此二人语言动听而本质凶恶,为人不像儿、亦不像臣。奸臣于朝廷上,乃国之患;谗臣于宫庭中,乃君之蛀。此人贪而野心打这,在内讨主父欢心,在外恣意施暴。若二人假借主父之命发动政变,易成也!现吾忧此事,已废寝忘食。盗在旁而不能不防!此后,若有人奉主父命来召见大王,必须先见我,我将先前往,无变故,大王才可去。”
李兑听闻此事,找肥义劝言道:“公子章身强力壮,又怀有野心,现他的党羽众多,贪欲极大,恐将有所谋!田不礼残忍好杀,十分狂妄,此二人勾结,必定图谋不轨。小人若有野心,必定妄动,只知其利,而未知其患。此类人互相推动,同入灾祸之门。此必不长久。然您身为赵相,责任与权势之重,乃变乱伊始之目标,亦是灾祸之所在,您必定首当其难。仁者爱护万物,聪者于祸难未成前必有所防备,若是不仁不聪者,又怎能治国?您何不推说有疾,闭门不出,将国政交与公子成?勿成怨怒之渊薮,勿成祸害之阶梯!”
肥义答道:“昔日主父将王托付与吾时,曾言:‘毋变而度,毋易而虑,坚守一心,以殁而世。’吾再三拜谢承命而记之。今若惧怕田不礼加害于我,而忘昔日之承诺,变节无比此大焉。变节负心之臣,为刑不容。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我已话在前头,既想尽力履行承诺,哪顾及自身之命!贞节之臣临祸方显其节操,忠心之臣临灾方彰其德行。尔之言乃忠于我,然吾言已在前矣,终不敢失!”
李兑听完,只好说道:“好,那您勉力而为之!吾所能见您之日,恐只有今年耳。”说罢,流出了眼泪。
之后,肥义让李兑和公子成执赵王何之兵符,驻军于城外,随时勤王。又让赵豹戍守邯郸不许外军入城。
赵主父将讨封不成一事告与公子章和田不礼,得知此事,二人更加不满,更加怨恨赵王何。
回到田宅的田不礼,闷闷不乐,颇有怨言,对王言说道:“尔之策,不成也!主父向肥义讨封不成。”
王言问道:“讨封不成之事,赵主父亲口告知于你的?”
田不礼回道:“是的。”
王言说道:“既讨封不成,赵主父将此事告知于你们,意在暗示尔等可采取行动了。”
田不礼问道:“是何行动?”
王言回道:“取赵王何而代之。”
田不礼小声问道:“如何取之?如今邯郸防卫严密,赵王何又只于听政时一见,如何下手?”
王言回道:“以主父之名,让赵王何于沙丘选墓,到时伺机而动,举而代之。”
田不礼回道:“妙!”之后便将此计告与赵雍和公子章。二人纳之,赵主父便遣使传话与赵王何,让其明日随其往沙丘选墓。赵王何只得从之。
是日,王言又托一孩童,将一密件交于李兑。李兑打开信件一看,写着:“沙丘之行,恶人欲反。救驾若早,恶人不出。救驾若迟,王命不保。”
李兑认为事关重大,连夜赶到肥义之宅,将密件交与其观阅。
肥义说道:“此封信函从何而来?”
李兑回曰:“一孩童送至家宅。”
“那便是写信者,未可知晓。”
“然此信所提之事,却确为真。”
“狐狸之尾,将要露也!”
李兑说道:“公子章反叛既为真,望相国勿往沙丘。”
肥义回道:“吾已有所言:‘生者不愧’。如我不同往,谁为王出谋,谁又为王挡刀,王若身死,我终生愧矣!”
李兑又言:“既如此,我率重兵同往。”
肥义忙拒绝道:“不可。此密件已言,救驾过早,贼人不出。引蛇出洞,却不可让蛇知其危。此次若能除恶,则赵可安。否则永难安也!我心亦忧。”
李兑含泪说道:“相国此行多加小心。”
肥义回道:“此行我与信期同王而往,仅带侍卫少许。而你与公子成于沙丘五里处秘密驻军,若恶人有变,我立即遣使通知你,你即刻来救驾便可。”
李兑欲再相劝,说道:“可您……”
肥义拦住道:“你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只盼你日后多为我王分忧。”
李兑见肥义内心坚定,也不再说什么,向肥义深鞠一躬,而后退出。
两日后,众人来到沙丘。赵王何居一宫,赵主父和公子章居一宫。
田不礼对公子章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子莫再犹豫。”
公子章问道:“此事必成?”
田不礼回道:“只须以主父之命,请赵王来此议事,其必来。而后杀之,此事成矣!”
公子章又问:“此谋反之事,天下之人如何看待?”
田不礼继续回道:“此事乃奉祝福之命称王,名正言顺也!且如今之势,非他死就是你死。请公子早做决断。”
公子章说道:“好,即刻派人请赵王来此。”
公子章之使执赵主父之令符,来到赵王何宫,对赵王何说道:“主父请大王去主父宫,关于选墓之事,有要事相议。”
赵王何回道:“你先回去,禀告主父,寡人更完衣便去。”
使者退去。肥义对赵王何说道:“此事必有诈,大王不可前去。”
赵王何说道:“然主父之命,不得不往。”
肥义回道:“待我先去探个究竟,若我不归即为事变,务必加强防备。并遣使告与公子成,让其速来勤王。”
信期说道:“我定全力保护大王,请相国放心。”
赵王何对肥义说道:“相国谨慎行事,莫伤了性命。”
肥义拜谢,而后往主父宫而去。肥义刚入主父宫,果然气氛不对,未见赵主父,却见两旁站有武士。公子章和田不礼见以主父之名,亦调不动赵王何,自知事露,知赵王何早有准备。
田不礼对肥义说道:“大王为何不来?”
肥义回道:“主父何在?”
田不礼说道:“大王不来,主父不出。”
肥义说道:“恐是尔等图谋不轨!”
田不礼对公子章低语道:“事到如今,该速战速决。先杀肥义,再遣赵王,如其不来,速攻之。”
公子章点头赞同。田不礼立即示意两旁武士动手。
肥义喝斥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如不束手就擒,必招杀身之祸。”
武士见状,望而却步。田不礼喊道:“上。”武士一拥而上,肥义赤手空拳,不能敌,身中数刀,倒地而亡。
公子章之使再次来到赵王何宫,请赵王何前往主父宫议事。信期见肥义未归,逼问使者。使者如实相告,信期怒而斩之。很快,公子章和田不礼率众武士围住赵王宫。信期率众侍卫与公子章之党激战,节节败退。眼看赵王身危,公子成和李兑率军及时赶到,加入厮杀,很快便控制住局面。厮杀中,田不礼身亡,公子章败退到赵主父宫,赵主父纳其入。于是公子成、李兑、信期入主父宫,诛杀公子章及其党羽,赵主父不能阻。
公子成对李兑说道:“为追杀公子章,包围主父宫,此大罪,若撤兵,吾等难逃死罪。”于是退出主父宫而围之,并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听令后悉数逃出。赵主父欲出,被拦回。赵主父欲拼一死,然公子成之众只围不战,因无人敢担刺杀主父之名。
赵王何回邯郸后,又下令诛杀公子章、田不礼残余党羽。而王言已于送密函与李兑后,离开邯郸,往函谷关而去。
三月后,公子成打开主父宫门,宫内所积之粮早被食尽,主父饿死。告与赵王何,赵王何痛哭哀悼,下令厚葬,举国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