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宗小贼代理家主
宗顾将目光投到远处，宗家军分开两拨，为两位公子让路。
这宽阔的平地之上，血迹斑斑，兵器散落，马声哀鸣，伤兵们被保护在内，郎中与几名士兵忙着给他们止血，已是汗流浃背。
而亡者，亦不在少数。
之所以会如此，都是他一心想要和解所致。
宗顾握着剑，痛心道：“长老，我宗家此举本为和解世仇、减少伤亡，姜家轻诺失信，非世家作为！”
随即得到水长老的回应：
“老夫未管教好子弟，有所失职，还请见谅。”
言罢，水长老走近，见两个士兵拦住，便停在那里，先看向宗德，再对宗顾行礼：
“请宗二公子随老夫一同上这祭台。”
宗顾点头，将晚霞剑给了身边的士兵，随水长老一起步入台阶。
宗德想拦，可望着他伤痕累累的背影，只是略微抬了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走上祭台，宗顾默默看向木长老，他自然不忘其相救之恩，却也怨其在宗家军内乱之际袖手旁观。
视线在那四不像镇兽的雕像上一顿，直到另外两位长老起身由内道走出，笑而行礼，他才移开目光，严肃回礼。
五人居高临下，水长老最先发言：
“诸位子弟，姜家素来信守诺言，此后，姜、宗两家世仇正式和解，姜家子弟无需担起复仇之任。”
众子弟垂首听着，这和解之事已然坐实，况且方才反对之声最大的茹姑姑，此刻也没什么动静，似乎已经无奈默许。
“还有一事……”水长老看向宗顾，“宗二公子年轻有为，老夫想请你代理家主之任，不知你可愿意？”
此语言罢，宗家众人听着倒是高兴，可众姜家子弟顿时慌乱作一团。
宗德心道回之所想，原来并不单单是两家和解，而是欲直接将姜家势力收为已用，虽是兵行险招，却也有可拼之处。
只是，回之能否令这帮人心服口服，却是另一回事了。
一位姜家子弟闻听，高喊出：
“不可，此人非姜家子弟，怎么可以做家主？”
反对之声渐起，局面已经无法控制。
宗顾对姜家家主之任并不感兴趣，跟随而至仅仅想讨要些说法。
而长老忽然提出让他做家主，令他有些惊讶，不过看到这些姜家子弟的嘴脸，心里有些话便不吐不快。
他一笑：“你们这群人，整日心心念念惦着家主之位，实际无甚本事，从未想过为家族出一分力。方才眼见局势如此，正是考验尔等晚辈后生之时，将自己当做被保护之人，又何谈做家主？”
此语如同一大盆冷水，将众子弟的高涨反对情绪一下浇灭。
他盯向姜良，姜良也正狠狠望着他，心中颇为愤懑。
有了茹姑姑所渡真气，姜良身体恢复得很快。却也暗道宗顾所说倒是些大实话，姜家子弟虽有凌云之志，却畏首畏尾，瞻前顾后，连自己都不得幸免。
为了面子，姜良只好暗咬着牙喊道：“即便如此，那也与外姓之人无关！”
众子弟忙随之应和。
宗顾面色平静：“我再提醒下你们，早先你们的长老定的规矩，谁贡献最大，谁便有机会坐上家主之位，可没说非得是姓姜！”
水长老点头，确实有如此说过。
“所以……”
他转身，看向水长老：“晚辈未对姜家有所贡献，长老还是另选高才吧！”
水长老有所迟疑，却听一把女声传来，片刻，这人已翻身到达这高台之上。
“依你之言，那岂不是我贡献最大？”
水长老暗想这茹姐姐怎么还没死心：
“茹姐姐，这家主之位……”
姜茹一笑，所藏短剑由袖中射出，所对之人正是宗顾。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再见到这张与那宗老贼相像的脸。
可接下来她听到的，不是剑刺入血肉之声，而是抹发钝之音。
她一惊，随即眼中潮湿起来。
黑衣蒙面之人将古琴横在宗顾身前，而短剑正好打中琴面，剑锋锐利，最贴近的琴弦于瞬间被切断，发出凄厉的余响。
她用尽全身力气：“姜兴，你干什么？”
黑衣蒙面人将短剑拔出，默默将琴在身后背好，解下面罩露出脸来。
水长老：“耀深。”
宗顾：“姜兄。”
水长老与宗顾已近同时发声。
姜良望向此人，其一身黑衣，长得挺奇怪，宽而突起的额头，一双眼睛却深陷进去，再往下就平平的，看不出什么脸部的轮廓。
遂想起听自己长辈提起过，姜兴还有个诨号叫姜大头，如今想来倒也极为符合。他不禁又看向姜茹，仅仅是把琴，为何茹姑姑会如此上心？
姜兴向几位长老行礼，看了眼宗顾，才回身对姜茹：“别闹了，收手。”
她消了些怒气，上下看着姜兴：
“你还是老样子。别拦我了，我就要杀这个宗小贼！”
她指向宗顾，心中恨意又起。
姜兴缓缓沉吟道：
“若我告诉你，你口中的宗小贼，是他选中的家主，那样，你也要杀吗？”
她心中一怔：“不可能！”
姜兴正色道：
“姜茹，你挑动西郊山匪作乱，以幻术诱导县令，致枢府接手此事，知道宗家肯定会因他可能的藏身之处前来探寻，如此精心布局，连我都自叹弗如。”
水长老心中冒起一阵凉意，他还是听姜苑说发现宗家军入山剿匪，正是报仇的好时机，这才通知到所有姜家子弟。
如今想来，姜苑估计在此事上也出了份力。暗看向木长老时，果然见木长老姜苑有些局促不安。而若耀深所说都是真的，那还真是小看了茹姐姐。
姜茹苦笑着去回应姜兴：
“那还不是因为他定的破规矩，不让出山作乱，我只好把仇家引进山里！”
这也就是为何宗德的剿匪会如此顺利，这群山匪本就不愿惹起轩然大波，仅是希望赋税减轻而已。
宗顾暗暗将这些原委捋顺，发现其中复杂，应没有姜兴所说那么简单，可姜茹言语中已然承认，他觉得怪，却想不出是哪里的问题。
但面对姜茹之言，宗顾觉得有必要说明那件他想清楚的事情：
“姜家家主所定之规，依我猜想，这不入朝为官，是担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而不出山作乱，则是担心你们复仇，徒添杀戮。往大了说，他关心的是整个家族兴衰，往小处说，他关心你们每个人，不愿你们被仇恨、权势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