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俊道童略施小计
无巧不成书，老人“人”下添“云”字成“会”，不想所指就是眼前的云儿。
云儿吃饱喝足，一抹嘴，装作无意问两位侍女：
“姐姐们，早些我见到个粉色衣服，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是府里的吗？”
其中一名不假思索：“小道童说的应是少夫人的丫鬟，那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有一股子蛮力。”
虽未深说，语气里夹杂讥讽。
云儿转了转眼睛，想来阿萍并不被人看好：“哦，看来这位姐姐不喜欢她，那丫头叫什么，本道童替你们整整她可好？”
侍女的心思被猜透，看向另一名侍女，两人对视了一下，憋半天最后还是笑出声来：“小道童，她叫阿萍，你有什么本领整她？”
云儿听闻心中激动万分，却不能表现出来。
小手一勾，等侍女们离他近些：“两位姐姐把她叫过来，本道童自有办法。”
两个侍女笑着答应，翩翩而去，竟未注意到角落处的两人。
云儿心悦地走出房间，见老人与一个女孩蹲在一起不知道做些什么，遂才出声。
只见女孩站起身，向云儿稍一行礼：“您是和老人家一起来的客人吧？”
女孩看起来年龄和云儿差不多大，个子却比他高些。
一张圆脸，眉毛清淡，眼睛小小，看起来天然无害，一副呆呆的样子。
这不就是阿萍吗？六年没见，几乎没什么变化嘛！可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客气了？
云儿眼中放光，诸多童年时光景浮现在脑中。
从他记事起，爹娘就告诉阿萍她是捡来的孩子，可非亲生爹娘不要她，而是有难言的苦衷，所以两样信物都要留存好，以后是要相认的。
即便如此讲，云儿总觉得阿萍更像是亲生的，小时顽皮，似乎经常惹阿萍不高兴，不高兴她就哭，爹娘就反过来说他不可以这么对姐姐。
还姐姐呢，其实一点也没有姐姐的样子。
他还记得有一回阿萍想要翻盘，对他说他也不是亲生的，担心的他一晚上没合眼，反正阿萍看起来傻傻的，其实蔫坏蔫坏的。
学文习字，阿萍就跟在学堂后面偷听，下课后就一路唱歌回家，就这样一直玩闹到七岁，云儿还记得曾经许诺长大了要娶阿萍做媳妇。
再后来全村大逃亡，本来都出村了，阿萍的玉牌却丢了，他为了不让她伤心着急便跑回家寻，结果屋子着火，火势太大根本进不去人，外加被惊慌人流推搡至别处，再回头就只看见人头攒动。
他被吓坏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原地坐着，想象家人还会回来找他。
结果人们只出不进，他又冷又饿，逐渐失去意识，后来才遇到老人。
就像老爷子说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几年跑东跑西很是好玩，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想着哪天混得好了再去找爹娘，不过他在这里遇见阿萍，这可是老天给的缘分。
呆阿萍可是他媳妇呢！
而且显然还没有认出他来，该怎么逗她呢？
云儿盯着阿萍许久，脸上傻笑，暗想这呆阿萍不漂亮，可看习惯了还挺舒服的。
瞅人家姑娘太专注了，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老人无奈地将云儿扯到身边。
“这是我家道童。”老人笑看向女孩，“丫头，真是巧了，他叫云儿，或许你们俩有缘分呢！”
女孩也见云儿眼熟，正欲笑答，忽听绿笙的呼唤：
“阿萍，干活了！”
女孩赶忙应声，向老人和云儿浅一鞠躬：“我先走了，谢谢老人家给我测字。”
“阿萍”二字久久停在老人耳边，暗道果不其然，这个女孩便是铁匠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老人叹了口气，就势扶着台阶，捶着腰，坐了下来。
“老爷子。”云儿兴奋地跑过去坐到老人身旁，望着天上的星星，“我找到我媳妇了。”
老人沉了半晌：“那个女孩啊，她的命可不太好。”
云儿嘟嘴：“怎么就命不好了，老爷子你别说话说一半行吗？”
老人伸手摸上云儿的头：“也许你能改变她的命运吧。”
云儿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回答，他希望阿萍一辈子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不过怕老爷子一会儿又解释些听不懂的话，干脆啥都不问了，反正跟着老爷子准是没错。
老人思索良久，知道宰相大人应是不得已而为之，投靠之事只能暂且作罢，不如先去探访下当今的局势。
“明日找小阿萍相认，我们便出发吧？”
云儿不假思索：“之后回陶建村看看。”
老人一笑：“行，你说了算。”
浴桶烧得温热，云儿身小，双脚一蹬屁股一滑，头便沉入水中，不一会儿又灵巧地冒出来。
两个侍女在绿笙那里未找到阿萍，却讨了个不快，黑着脸，直到云儿洗完澡出来——那干净的小男娃，脸蛋白里透红，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上，睫毛又密又长，一身庄严的道服穿在身上，居然有说不出的俏皮反差。
两个侍女哪里见过那么可爱的道童，哪里还想生熟有别，直接把云儿当做了诉苦的对象。
云儿听罢，心上恨得牙痒痒，嘴上笑着：“二位姐姐莫急，明日清晨唤那个丫头来这个房间，本道童替你们出气。”
两个侍女高兴得合不拢嘴，感叹这么可爱的小道童怎么明天就出府了。
云儿含笑计划好一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既然来了这么大的相府，也好歹表示自己来过不是，于是便寻了个位置，标记上到此一游，顺便让花草得以雨露滋润。
老人则长叹这云儿聪慧，可每回用的都不是地方。
清晨布谷鸟的几声鸣叫，两人已收拾好了包袱，云儿将昨晚剩下的几个白馒头用布包好，一拍还有弹性。
问到厨房的位置，厨子睡眼惺忪地出来，告知两人阿萍这个时候应该是选购食材了，需要等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这小丫头真能干！”老人看向云儿，“要不再等等？”
云儿转起眼睛：“算了，让她来找我们。”
遂在地面写写画画，又捧起黄土放入口袋。
“云儿？”老人轻声喊他。
云儿心想宰相府也就这样，闻呼唤便笑着转身，搀扶起老人走出府外。
老人喃喃望向远处：“不如一起走远些吧，更加广阔的天空，还没看到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