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塌陷的天空
荒郊野外，两人处理伤口的方式也异常原始粗暴，开裂的伤口直接倒上一点药粉，然后撕下贴身内衣紧紧裹住，暂时减缓血液的流出。而对于深入肌肉的羽箭，直接用刀刃削断裸露在外部分，将箭头留在体内就算是解决了。
借着处理伤口的间隙，两人也正好稍微缓上一缓。
“族长，我们得赶紧赶回部落，忽赤烈那小子说不得马上就要对整个部落下手了！”一边包扎伤口，穆日河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铁山点了点头，“不错，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忽赤烈就一定会对部落下手，不过，这次伏击我们狩猎队让他崩掉了大牙。想要仅仅凭借着身边这些剩下的部队直接突袭营地，他还没有这么好的胃口！如果从乃蛮部落调兵，没有五天左右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可是族长，我担心忽赤烈在伏击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对营地下手，或者已经调集了乃蛮部落的其他部队。”
“再没有解决我之前，他是绝对不敢同时对部落下手的！
对这小子，我其实早就防着他一手了。如果忽赤烈在乃蛮部落大规模调集兵力，我一定会提前得到消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次伏击我们的乃蛮部落兵力都是那小子的心腹亲军！所以，对方一定没有动大部队，至少在五天之内，营地那边还是安全的。”
说实话，铁山这次算是栽了，最近几年忽赤烈越发的咄咄逼人，对此他虽然早就防了一手的，但是，没想到还是遭了对方的暗算！
此时，就在距离黑石部落被伏击地点，还有七八公里的地方。一支十多人的小队正在小心翼翼加紧赶路。从他们的装束不难发现，这十几人同样来自黑石部落。为首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铁山的大儿子铁雄。
在狩猎队返程之前，铁山他们幸运的在一处隐蔽峡谷中，遇到了一大群临时躲避暴风雪的野牛。围猎之后，铁山他们盘点收货后发现，这次收获居然远远超过了预期。即使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也只能带上三分之二左右的收获，而这些收获就已经能够保证部落众人越冬的食物需求。
于是，在将多余的野牛杀死掩埋在冰雪之下后，铁山就将自己的儿子派往了野先部落，通知他们自行前来取走被黑石部落掩埋保存的野牛。对于世代友好的两个部落来说，今年野先部落的情况并不比黑石部落好上多少，这一笔意外的收获绝对能够让他们顺利渡过整个难熬的漫长冬季。
急性子的铁雄没有接受野先部落的再三挽留，刚刚和对方族长交代完，就带着人匆匆去追赶大部队。由于一人双马，所以行进速度远比满载着收获的大部队要快。
这次乃蛮部落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运送伤员先行返回部落的队伍，被正停靠在路边稍作休息的铁雄他们率先发现。粗线条的铁雄甚至还想上前询问一下情况，毕竟也算是兄弟部落，虽然近几年双方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咋地。
但是，心细的安德鲁（黑石部落十二勇士之一）却嗅出了一丝异常。乃蛮部落是方圆几百公里范围内最为强大的部落，甚至就连自己所在黑石部落也多有不如。换句话说，就是他不去欺负人就已经不错了，什么时候居然被别人给欺负了？
可以造成数百名伤员的战斗，规模必然不小，而自己部落的狩猎队此时恰恰应该就在附近！想到这里安德鲁心里顿时一惊，难道？乃蛮部落是对族长他们下手了？想到这里，安德鲁顿时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他，赶忙一把拦下铁雄，招呼众人小心隐蔽。
等乃蛮部落一行走远之后，安德鲁才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大家。整个队伍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沉，如果安德鲁判断正确，那么先前乃蛮部落运送伤员的队伍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黑石部落在战斗中显然是失败的一方！
心事重重的众人在短暂讨论后，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必须一探究竟。为了保险起见，安德鲁想要留下铁雄他们以防万一。仅仅是探查结果，他自己一人就已经足够，人多反而容易误事，更何况一旦猜测成真，铁山如果出事，那么铁雄必然要担负起族长的职责。
然而，担心父亲安危的铁雄却说什么也不同意留下，于是，不想再僵持下去的安德鲁只能勉强同意对方和他一同前往。至于其他人，则小心隐蔽后留在原地，一旦五个小时后两人没有回来，他们将会立即返回部落。
安德鲁和铁雄两人前进的方向并不在乃蛮部落的搜索范围之内，所以在小心躲避过少量的对方战士后，他们最终成功抵达了黑石部落被伏击的现场。出现在他们眼中的，是布满了整个山坳的死尸，其中既有黑石部落的，但更多的反而是乃蛮部落的。
已经确定自家大首领安然无恙的乃蛮部落，此时，刚刚处理完伤员，正在打扫战场。在资源匮乏的北地，所有物资都不允许被浪费，即使是死人身上的也同样如此。
黑石部落战士的尸体被逐一扒光，有用的盔甲、装备、甚至是贴身衣物都被收集起来，无用尸体则被直接随意丢弃在泥泞的雪地之中，而乃蛮部落自己战士的遗体则被整齐的安置在一处，等待随后运回部落举行塔尔塔（北地战士死亡之后的招魂和火化仪式）。
“该死！”铁雄赤红着双眼，下意识地就要拔剑起身冲出去，此时，心中的愤怒让他恨不得立即将眼中所见的所有乃蛮部落杂种统统干掉。
然而，时刻留意着他的安德鲁，在他刚刚想要采取行动的第一时间，就一把掩住了铁雄的嘴巴，并将他直接按倒在地。身为部落十二勇士之一的安德鲁的力量，远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年可以比拟的，疯狂的挣扎被压倒性的彻底镇压。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铁雄仍然不安分，安德鲁有些无奈，“铁雄，你刚刚怎么向我保证的！你难道想要把自己的小命送到乃蛮部落的手里吗？相信对方正巴不得你这样！不仅没办法给死去的族长和其他部落兄弟们报仇，更是把你的姆妈和弟弟都抛在脑后了，她们正等着你回去！部落也等着你回去，想要报仇，那就好好活着！”
随着安德鲁的话语，铁雄的挣扎逐渐开始变弱，但是，赤红着的双眼中却涌出了滚滚的热泪！遍地战死的黑石部落战士尸体，让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亲和熟悉的部落好友们已经都离他远去。
一个在擎天大树般的父亲庇护下生活了十七年的少年，此时的天空已经瞬间塌陷，而他能做的却只是在自己父亲战死之地的一个角落中，看着敌人随意欺凌遗体！巨大的痛苦和对自身无能的自责让这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深深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我们该走了！”安德鲁最后看了一眼战场，头也不回地带着铁雄，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被俘虏的数十名黑石部落战士，正赤裸着全身被反绑着双手跪在雪地之中，而他们的身后，乃蛮部落的行刑手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砍刀。
刹那间，刺眼的鲜红色染遍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