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秋后账
唐清云从恶梦中醒来，额上皆是汗。看见苏姑姑坐在床边，清雅公子站在身侧，连忙起身下床。
“苏姑姑，快去帮陆秋白解毒，他中了七日还魂散，你那儿毒药众多，一定，一定可以就他。”
又拉着清雅公子衣衫，激动道:“清雅公子来了最好不过，你对解药最是熟悉。”
清雅公子伸手点穴，唐清云软软倒下，清雅公子扶床上躺下。
“你怎么弄晕了她？”
“只是让她再多睡会，你听她刚才所言，情绪激动，思绪混乱。”
苏姑姑深深叹息，“也罢，如今她也有孕在身，过激难免伤身。”
“他还有救么？”清雅公子问道。
“难说。”苏姑姑叹息道，“你先带他回唐庄，按照我说的方法去试试，若是五日后毫无变化……便不用传信来，我先在这儿陪她两日。”
“好，你们照顾好自己。”清雅公子将手搭在苏姑姑肩膀上，苏姑姑拍了拍肩膀的手掌。
“若有起色，快马传信，我们即刻便回。”
“嗯……”清雅公子微微叹息，走出门。
唐清云这次睡的比较安稳，一直睡到近黄昏，起来看见苏姑姑坐在门口长凳上，望着天空，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嘴角含笑，那神情如此安宁。
突然有点懂了，为何曾经冷酷不可侵犯的清雅公子会和敌人妥协。
快意恩仇换来一时爽，而迎接一个新的生命，需要付出许多耐心，细心。漫长的等待之中，从内而外变得柔软。
妥协不是因为软弱，而是更加坚强，能够承受曾经不能忍受的恩恩怨怨。为了保护孩子，一切都变得能忍受了。
想到如今自己也有孕在身，缓缓舒了口气，走下床。
“你醒了。”苏姑姑回头笑道，“这里比唐庄还幽静。”
“苏姑姑，他……他还有救么？”唐清云抿着嘴，忍住泪。
“过来坐会。”
小童见两人坐在门前长凳上看晚霞。忙上前道:“少庄主，苏姑姑，你们饿了么？”
“去做饭吧，多弄些好吃的。”苏姑姑回答道。
“这后院养了几只鸡，刚抓了两只，准备炖汤。”
“可以，快去吧。”苏姑姑招招手。
回过头，牵着唐清云的手，缓缓道。
“我这一生行医，虽见过无数生死，但仍然对生命充满敬畏，旁人总安慰那些受伤的人说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轮到自身，却无法如此豁达，所以，一定要先照顾好自己，人人都能照顾好自己，便无需担忧他人。”
唐清云望着天边那一抹霞光，沉默不语。
苏姑姑见她心情已平复不少，便不再多言，两人静坐，直到小童过来招呼吃晚饭。
吃饱了饭，苏姑姑和唐清云说明了陆秋白现在生死未定的状况。
唐清云听完缓缓道，“苏姑姑，我们明日回唐庄。”
“好。”
第二日，小童准备好马车，找了个熟练的马夫，送两人回唐庄。
两人回来途径陶然亭，远远便见清雅公子和一和尚在亭中饮茶。
唐清云看清那人，快步上前。
“少庄主，别着急。”苏姑姑在身后喊道，快步跟上。
唐清云直接问道:“他怎么样了？”
清雅公子放下茶杯，沉默不语，和尚微微叹息，望着唐清云，轻轻摇头。
唐清云身子一晃，正好苏姑姑在身后搀扶住。
“少庄主，先坐下。”
唐清云扶着亭中的石凳，目光呆滞愣愣坐下。
和尚看着那模样，甚是无奈道:“还有一口气，既没死，也难活。”
“什么意思？”唐清云闻言回过神。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清雅公子开口道。
“少庄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苏姑姑坐在身边，缓缓道，“少庄主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明白吗？”
唐清云微微点头。
清雅公子站起来，走到苏姑姑面前，“走吧，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会。”
“嗯。”苏姑姑拍拍唐清云肩膀，“少庄主早些休息。”
“好。”
亭中只剩和尚和唐清云，和尚突然问道。
“听说方舟贤离开唐庄了，你可知道去哪了？”
唐清云想到此人，目光凝聚。
“他是金溪国人，叫阿舟达。”
“原来如此。”和尚点头，“竟然是他。”
“老庄主……”
“不用多说了，只要确定是他就够了，其他的事，我便都清楚了。”
“我没能为庄主爷爷报仇……”唐清云愧疚低头。
“老爷子希望你不愁吃不愁喝，逍遥快活，就算要报仇，也还轮不到你这个做孙子的。”
和尚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饮下。
饮完一口，望着唐清云道:“把清云扇借我几日。”
“你要去？”
“对。”和尚点头道:“唐庄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就算了，连老爷子都不放过，是该还债了。”
“师父，如今他人在战场，坐拥十万兵力，只怕不好对付。”
“我此去只对付他一人，又不是那十万兵。”
“好，师父保重，势必收回这笔账。”
“那是自然。”
和师父聊完，唐清云吃了些东西，平静了些心情，方才去苏姑姑小院。
唐清云本想去苏姑姑地下药室看陆秋白，但苏姑姑不同意，那里药味复杂，恐对胎儿不好。
唐清云和苏姑姑坐在茶几旁，唐清云望着窗外出神。
“你在想什么？”
唐清云收回目光，浅浅道，“我在想，若你们治好了他，是不是给他也用忘情水。”
“为何？”
“记着我，他就永远不能开始新的生活。”
“那是他的记忆，你不能凭着自己对那些记忆的判断，去决定取舍。”
唐清云转头望向苏姑姑，“那苏姑姑你当时还不是对我下这招。”
“我不同。”苏姑姑说完低头继续抚弄手中的针线。
“有何不同？”唐清云凑上前。
“我是为了……为了方便救人，你是为了觉得对他好，他却不一定觉得这是好，你可明白？”
唐清云微微叹息，“如今，我只希望，他能活着。”
“少庄主今后有何打算？”苏姑姑放下手中针线，认真望着她。
唐清云明白苏姑姑的意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