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故事6:宗教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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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读者

本卷定名为《宗教改革》,读者定会觉察到并不十分恰当。正确的名称应是《1300年到1564年前后意大利以外的欧洲文明史,包括意大利的宗教史,兼及欧洲、非洲、西亚的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文明》。书名何以如此冗长呢?因为《文明的故事》第4卷《信仰的时代》,只将欧洲史叙述到1300年,而第5卷《文艺复兴》则又限于1304年至1576年的意大利本土,也未述及意大利对宗教改革的反响。所以本卷必须从1300年开始叙述,读者只要读到本卷1/3的篇幅时,即欣然发现路德(Martin Luther)登场。不过,我们都会私下同意,宗教改革真正开始于14世纪的约翰·威克利夫(John Wyclif)和巴伐利亚的路易,由15世纪的约翰·胡斯(John Huss)推波助澜,而到达16世纪,在鲁莽的修道士维腾贝格(Wittenberg)手中始大放异彩。兴趣只在宗教改革的读者,可略去第三至六章和第九至十章,也无影响。

不过宗教改革为本卷中心论题,却并非唯一的主题。我们以宗教的一般概念,其对灵魂和团体的功能及路德以前两个世纪罗马天主教廷的状况和问题开始。我们要观察一下1376年至1382年的英格兰、1320年至1347年的德国和1402年至1485年的波希米亚情形,以详述路德派宗教改革的观念和冲突。当我们叙述时,我们会注意到,以共产主义为理想的社会革命与宗教变革携手并进的状况。我们对吉本(Gibbon)论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一章也略表同感;同时我们也想弄清楚土耳其人向维也纳进军,如何竟使一个人立即与一个帝王兼教皇的人公然作对。我们对伊拉斯谟为教廷和平地自我改造所做的努力也颇表同情。我们也要研究路德到来前夕的德国情况,也许可以从而了解,他的到来何以是不可避免的。在第二部中,将以宗教改革为主,说明德国的路德和梅兰希顿、瑞士的兹文利和加尔文、英国的亨利八世、苏格兰的诺克斯和瑞典的格斯道佛·瓦萨等人的活动情形,并顺便浏览一下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之间的长期斗争;而在那个惊天动地的半个世纪(1517—1564年)中,为了让这幕宗教改革的好戏一一展露而无停滞,欧洲人其他方面生活的情形就只好后延了。第三部中的“门口的异教徒”(The Strangers in the Gate)一篇,叙述俄国人、伊凡家族和东正教,伊斯兰教及其挑战性的教义、文化和权力及犹太人在基督教国家中寻求信徒的努力。次篇“幕后”(Behind the Scences)研究路德时代,欧洲的法律、经济、道德、习俗、艺术、音乐以及文学、科学和哲学的情形。下篇我们想从受害的教廷观点,来看宗教改革而作一“神往实验”(experiment in empathy)。我们对教廷在暴风雨摧残下的宁静胆识,不由不敬佩。在“结语”中,我们则试以现代史和现代思潮的观点,来看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天主教义及启蒙运动。

因为要写的每一个字,几乎都可能引起争论或是顾忌,所以这是一个既让人神往却又困难的题目。虽然我知道,一个人的过去会使其戴着有色眼镜,也知道没有什么事如公正一般的烦人,但我仍力求公正。读者须知,我在天主教气氛浓郁的环境中长大,对虔诚的教区牧师、饱学的耶稣会教士及对我懵懂的青年时期曾如此容忍的仁慈修女们,怀有感激之情。但是,读者也应注意,我在乔纳森·C.戴、威廉姆·亚当斯·布朗、亨利·斯洛安·柯芬和埃德蒙·查菲等坚忍卓绝的新教徒主持的长老会中,从事了13年的布道工作,从中也获不少教益;在那所长老会教堂中,我最虔诚的听众很多是犹太人,他们对接受教育的饥渴使我对这个民族有新的洞识。这并不是说我的偏见会少于任何人而求谅;而是同情深具热诚求知的人所追求的一切教义,即使依据理性,他们追求的是不实的信念,但须知我们都是在黑暗中探寻阳光的人。关于最后归宿问题,我知道我并不比一般无知的少年知道得更多。

我感谢亚洲研究所创办人亚瑟·欧普汉·鲍比博士,就伊斯兰教几章上所作的某些修正;美国犹太神学研习会的格逊·柯亨,审阅有关犹太人的几页篇幅;我友洛杉矶的哈瑞·考夫曼校订有关音乐的部分,及我妻在我们共同合作的每一阶段,对这本书所作的不断帮助和启发性的评论。

倘若作者要歇手的话,写完第7卷《理性开始的时代》就将结束,该卷问世,也许是5年以后的事,内容将写至拿破仑时代为止。那时,我们就会鞠躬下台。我们深深地感谢手中捧着这几卷沉重的书的读者,原谅我们尝试从过去解开现代的谜题中所犯的无数错误。因为现在即是过去装上底片准备拍摄下来的事物,而过去是为了了解现在而洗出底片的纪录。

威尔·杜兰特

1957年5月12日于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