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的故事2:希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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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西方的希腊人

锡巴里斯人

现在让我们幻想中的船再度沿着苏纽姆向西航行,我们会发现阿佛洛狄忒常到的西塞拉岛,因而这里也是华托(Watteau)的名画《舟发西苔岛》所表示的目标。华托的作品《舟发西苔岛》(Embarkation for Cythera),象征18世纪法国上流社会的精神。约在160年,帕萨尼亚斯在那里看到了“希腊人为阿佛洛狄忒女神所建造的最神圣和最古老的神殿”, 1887年施里曼也在那里将废墟掘出。西塞拉是伊奥尼亚群岛中接连希腊西海岸最南端的一个岛,这些岛屿的得名也是因为伊奥尼亚的移民在那里定居。其余的岛屿为扎西索斯、色法勒尼亚、伊萨卡、莱夫卡斯、帕克索斯和科孚。施里曼曾经认为伊萨卡是奥德赛所居之岛,想在地下掘出证明有关荷马故事的东西,但是徒劳无功。多普费尔德则相信奥德赛的家乡是在多石的莱夫卡斯。根据斯特拉博的说法,古时莱夫卡斯人照习惯为祭阿波罗神,每年从悬崖上掷下一个人作为牺牲,但是无论常人或祭司,对这种被祭献的人都深感同情与怜悯,因此,把牺牲系在大鸟上,希望借鸟翅的力量能抵消这种直接的坠落:关于萨福跳崖自杀的传说与这种掷祭典的联想可能也有关联。科林斯的移民约于公元前734年占据了科孚,并且很快非常强盛,乃至打败了科林斯的舰队而独立。许多希腊冒险家自科孚溯亚得里亚(Adriatic)海而上达至威尼斯,一部分人在达尔马提亚(Dalmatian)海岸和波河(Po)谷地建立了小殖民地,其他的则渡过50英里波涛汹涌的水域进入意大利的南端。

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个非常优良的海岸线,不但形成了天然港口,而且有丰饶的腹地支援,但当地人对这种优良条件几乎视若无睹。这些希腊入侵者用无情的殖民扩张夺得了这片沿海地区——当地人未曾开发的天然资源像一种化学吸引力般吸引其他人来开采,并将这些开采所得注入世界商业及其他各种用途。新来的移民(主要是多利安人)自布林迪西越过半岛的下端,在塔拉斯(Taras)建立了一个重要城市——塔伦都(Tarentum)(现在称塔兰托[Taranto]),他们在那里种植橄榄、畜马、制造陶器、造船、捕鱼,并采蚝以制造远较腓尼基人所生产的更为有价值的紫色颜料。正如大多数的希腊殖民地一样,开始是地主专政的寡头政治,然后经过由中产阶级所资助的独裁,最后到了活跃而动乱频繁的民主。公元前281年,传奇人物皮洛士(Pyrrhus)将在这里登陆,在西方扮演亚历山大的角色。

另外一批移民(大多数为阿哈伊亚人)渡过塔伦都海湾,建立了锡巴里斯(Sybaris)和克罗托那(Crotona)两城。这些同源的各邦相互间凶残的妒忌,说明了希腊人的创造力和破坏力。希腊东部和意大利西部间的贸易有两条路可循,一条是水路,另一条是陆路。经由水路的船只到达克罗托那,在那里交换许多货物,然后通过莱吉姆,缴付通行税,再经过海盗出没和波浪滔天的墨西拿海峡到达埃里亚和库迈——希腊在意大利最北部的殖民地。为了避免这些危险和通行税以及多行100英里的路,有些商人选择另外一条路,把货先在锡巴里斯卸下,再经陆路运往劳斯(Laus)的西岸,而后又装船运往波塞冬尼亚,即将货物在意大利中部销售。

由于在贸易线上的战略位置,锡巴里斯在最兴盛的时期曾拥有30万人口(倘若我们相信狄奥多鲁斯的说法),它的财富在希腊城市中很少有可与之相匹的。锡巴里斯人变成了享乐者的同义语。所有需要体力的劳动都由奴隶操作,公民则盛装在舒适的家中享受外来的珍品。据阿特纳奥斯记载,任何厨师或糖果商,如有新发明时,可以享专利一年。阿特纳奥斯也许把当时的讽刺当作了历史。制造噪音的工人如木工和铁工都不得在城垣内工作。在有些较富裕地区的道路使用布篷遮蔽,以躲避日晒和雨淋。亚里士多德说锡巴里斯的阿尔西尼斯(Alcisthenes)有一件极为名贵的罩袍,后来锡拉库萨的狄奥尼西一世(Dionysius Ⅰ)将它以120塔伦(相当于72万美元)售出。锡巴里斯的斯密底利斯(Smyndyrides)到西塞昂去向克里斯提尼的女儿求婚,随行有1000个仆役。

在锡巴里斯与其邻邦克罗托那进入战争前(公元前510年),一切都很顺利。据一个不甚可靠的说法,锡巴里斯人以30万人编成的军队投入战争。我们进一步获知,克罗托那人只是奏起了平时锡巴里斯人教马跳舞的曲调而使这支军队陷入混乱。马开始跳舞后,锡巴里斯人就遭受了大屠杀,而他们的城市也遭受敌军的大焚掠,这个富庶的城市于一日之间从历史上消失。事隔65年之后,当希罗多德和其他的雅典人在其附近建立了图利(Thurii)新殖民地时,他们几乎无法寻觅到当时希腊人最感自豪的踪迹。

克罗托那的毕达哥拉斯

克罗托那存在的时间较久,该城约建于公元前710年,现在它的工业和贸易仍很繁盛。当时它在塔拉斯和西西里之间只有一个天然港,对在锡巴里斯卸载货物的船只自然不能放过。发达的贸易使其公民能享受一个舒适的繁荣期。不论其财富如何,一次有裨益性的战败,长期的经济萧条,干冷的气候,以及民间某种程度的高贵气质,以上种种仍促其保持一种积极进取的士气。米洛(Milo)及与他一样伟大的运动家在这里成长,而且当时最大的医学学校也设在这里的玛格纳格莱西(Magna Grecia)。

可能是因为克罗托那拥有有益健康的佳处的声誉吸引了毕达哥拉斯。他名字的意义是“德尔菲城阿波罗神殿神谕代言人”,他的很多信徒认为他本人就是阿波罗,其中有一些说曾经一瞥他的金股(golden thigh)。传说他约在公元前580年生于萨摩斯,少年时异常好学,并说他在各地游历30年,赫拉克利特(他对人不轻易称赞)说:“在所有人中,毕达哥拉斯是最勤勉的学者。”据说他曾经访问过阿拉伯、叙利亚、腓尼基、迦勒底、印度和高卢。他回来后,为旅行者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格言:“到外邦旅行时不要带着本国的成见。”这也就是说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就要问俗。更可靠的是他曾访问埃及,在埃及他曾和祭司研究并学习了很多天文和几何知识,同时也可能学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技能。在他回到萨摩斯后发现波利克拉底的独裁干扰了他本人的独立自主性格,所以移往克罗托那,那时已经年逾五旬。

他在那里设馆授徒。由于他的威仪和博学,而且男女生兼收,他的学生人数很快就达到了数百人。在柏拉图以前两个世纪他就奠定了男女机会平等的原则,不仅如此宣传,而且也如此实行。但他也深知男女两性在职能上应有差别,他对女生授以很多的哲学和文学知识,但也教许多的家政和母仪,因此,古时称赞的“毕达哥拉斯式的女人”(Pythagorean women)是希腊曾经教育出来的最高级的女性。

他对学生的一般规定几乎把学校变成了一座隐修院。所有的学生都要宣誓,对“校长”(Master)和其他同学都要忠诚。古时的传说一致承认,凡是居住在毕达哥拉斯周围的人都采用一种财物共享的制度。他们不食肉类、蛋类和豆类,并不禁酒,但建议饮水——在今天的意大利南部地区这是很危险的一个食谱。禁食肉类可能是一种宗教禁忌,这种禁忌与轮回信仰密切相关,食肉者应避免可能啖食自己的祖先。这些规定也有例外,英国史学家发现角力家米洛是毕达哥拉斯的一个门徒,如果没有牛肉的帮助,他的身体很难这样强健(虽然小犊吃草也可长成强壮有力的公牛)。参见第九章第四节。所有他的门徒都禁止杀害不伤人的动物,也不得砍伐一株培植长大的树木。他们的衣着很简朴,行为也很谦虚,“既不要笑,也不可表情严肃”。他们不用神的名字发誓,因为“每个人都应当建立很好的信誉,就是不发誓也可见信于人”。他们祭神不用牺牲,但可对不为血污所玷的祭坛朝拜。每天自问犯了何种过失,疏忽了何种职责,做了何种善事。

毕达哥拉斯本人是一个最佳演员,他比任何学生都更严谨地遵守这些规则。当然,他的生活方式获得了学生的尊敬,也建立了权威,没有一个学生对他教学上的独裁发出怨言,“他自己说了”,几乎成了任何行为或理论决定的最后公式。据说“校长”本人从未在日间饮过酒,他的食物仅是面包和蜜,用蔬菜作为餐后甜点,这种情形也真令我们肃然起敬;他的外袍经常洁白无瑕,从未见他过饱或恋爱;也从未有纵情大笑、戏谑或浸淫于故事掌故等情形;他从未责罚或鞭笞任何人,对奴隶也不例外。雅典的第蒙(Timon)认为他是故作严肃,虚意矫饰,以赢取人心;但他的妻子西阿诺(Theano)和他的女儿达玛(Damo)也都是他忠诚的信徒,他们很容易将他的哲学和生活,也就是将其言行是否一致作一比较。据第欧根尼·拉尔修说,有一件事可以看出达玛对她父亲的忠诚:她父亲将自己的《纪事》(Commentaries)交付给她,并训诫其绝不可出示本家以外任何人,她本来可以将父亲的谈话或论述售以高价,但她不肯放弃,认为服从父亲的训谕比金钱更为可贵,虽然她是一个女人,但也深明此义,甚为可贵。

要进入毕达哥拉斯的圈子,除了克己和自制以净化身体外,还需要科学的研究、学习以净化自己的思想。新学生需要保持5年的“毕达哥拉斯式沉默”(Pythagorean Silence)——也就是(假定)在成为一个正式分子或准许看到毕达哥拉斯(或在他的指导下学习)以前,只能接受教训,不得发问或有所争辩。学者也分为两类:一类是外围学生(exoterici),一类是内部分子(esoterici),只有内部分子才能享受“校长”本人的秘密智慧。课程共有四类:几何、数学、天文和音乐。数学是最初教授的课程。毕达哥拉斯的门徒似乎首先将希腊文mathematike作为今日数学(mathematics)之意。他的数学观点并不像埃及人那样,把它作为一种实用科学,而是作为一种数量的抽象理论,同时也用作一种理想的逻辑训练,在这种训练中,利用积极而严谨的推理演绎形成目睹的证明,以迫使学者的思维纳入正轨和进入清晰的境界。然后是几何,它对各种定理及公理加以探讨,并利用示范。毕达哥拉斯所使用的方法是,依照待证定理的顺序,逐步带领学者进入新境界,通过新境界的逐渐扩展,进而窥知世界结构的更多奥妙。根据希腊的传说,毕达哥拉斯本人发明了很多定理,其中最重要的是三角形内各角之和等于两个直角,以及一个直角三角形斜边的平方等于其他两边平方之和。阿波罗多洛斯(Apollodorus)告诉我们,当“校长”发现这个定理时,曾屠宰100头牛作为牺牲祭献,以感谢神恩;但这个说法很不合他的做法和信条,多少有点诽谤的意味。

毕达哥拉斯又反转现代教学的顺序,从几何进入算术,但不是把算术看作一种计算的实际方法,而是看作数目的抽象理论。这个学校似乎是首先将数字区分为奇偶数、素数和可分解因数;由此他们形成了比例的理论,通过该项理论及“面积的应用”,创造了有系统的代数。可能因为对比例的研究,使毕达哥拉斯将音乐还原为数字。有一天,他经过一个铁匠铺,显然他的耳朵为铁砧所传来的有规律的音韵所吸引。他发现各铁锤的重量不等,他的结论是音质决定于数字比率。我们听说在少数几项古典科学试验中,有一项是他使用张力和粗细相等的两根弦,倘若一根的长度为另一根的2倍,当弹这两根弦时发出第8音;倘若一根为另一根的一半长时,则发出第5音(do, sol);倘若一根较长1/3,则发出第4音(do, fa)。如此,每一个音阶可以用数字计算并用数字表示。因为在空中移动的物体都发出声音,其声音高低依物体体积及速度而异。这样,每一个在围绕地球轨道上的行星(毕达哥拉斯的主张)所发出的声音都与其运动速度呈比例,而运动速度则又因与地球的距离而产生。这个多种不同的音阶则构成了“星体音乐”(music of the spheres)的和谐,不过这个音乐因为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听闻,以致无法感觉出来。

毕达哥拉斯认为宇宙也是一个有生命的天体,它的中心是地球。地球也是一个天体,像其他星体一样,自西向东旋转。地球(实际上是整个宇宙)分为五个地带:北极、南极、夏季、冬季和赤道。我们所见的月亮有大有小,其关键在于月亮面对太阳的那一半有多大部分面向地球。月食是因为地球或其他星体介入了太阳与月球之间。第欧根尼·拉尔修说:毕达哥拉斯是第一个说地球是圆的人,并且给了世界一个kosmos(英文为Cosmos,指“井然有序的宇宙”,与“混沌”相对)的名称。

毕达哥拉斯在完成上述数学和天文学贡献后(比欧洲任何建立科学的人的贡献都多),继续研究哲学。哲学这个词显然是他所创造的名称之一。他拒绝使用sophia(智慧)这个词,他认为这个词过于自负,他把他对知识的追求描述为philosophia——智慧的爱好。在公元前6世纪,哲学家(philosopher)和毕达哥拉斯学派(Pythagorean)是同义语。其实泰勒斯和其他米利都人都在物质上追求所有事物的真相,而毕达哥拉斯则在形式上追求。他发现了音乐上的数字规律关系和顺序之后,把这种发现假定应用于星体,宣布这种数字规律关系和顺序存在于各处,所有事物的关系都是数字,使整个哲学研究向前跨进一大步。恰如斯宾诺莎所主张的有两个世界存在语见斯宾诺莎的《知性改进论》(On the Improvement of the Intellect)。——一个是一般人类感官所能接触的事物世界,另一个是由推理所能察知的哲学家的定律和恒常世界,也只有第二个世界才是永恒的真实,因此,毕达哥拉斯认为任何事物的唯一基本和永恒形态是各部分之间的数字关系。科学设法将所有现象依数量、数学及可证明的方式加以说明;化学则以符号和数字说明各物,将各种元素依周期律用数学方法加以安排,并且把各种元素缩小到原子内的电子;天文则成为天体的数学;而物理则设法以数学公式解释包括电磁及重力等现象;在我们这个时代的若干思想家则试图用数学方式解释哲学本身。可能健康就是身体各部的适当数字关系或适切的数字比例,甚至灵魂也可能是数字。

毕达哥拉斯孕育于埃及与近东的神秘主义,可以不受拘束地供人玩味。他相信灵魂分为三个部分:感觉、直觉和推理。感觉集中于心,而直觉和推理则在脑。动物和人一样具有感觉和直觉我们应当注意的是,在“发生”观念上,毕达哥拉斯稍先路易·巴斯德一着,拒绝承认自然产生之说,其主张及教法为:所有动物均是通过“种子”由其他动物转生。,而推理则为人所独有,而且是永恒性的。灵魂在人死亡后到冥界经过一个时期的涤罪,然后经过一连串的轮回,再回到世界上进入一个新的肉体,这种循环只有经过一个完全修德的生命才可结束。可能是为了使他的门徒开心,也可能是基于教诲的目的,毕达哥拉斯告诉他的门徒,他本人曾经是一个妓女,曾是英雄欧福耳玻斯(Euphorbus)转生。他可以很清晰地记忆当年参加特洛伊围城之战的情形,并且在阿尔戈斯的神殿内可以很清晰地认出他在当年古代生活中所穿用的盔甲,在听到一个被打的狗叫嗥后,他立即奔出前往救援,他告诉其他人他可以清楚地分辨那是一个已死亡朋友的呼救声。当我们回想轮回观念渗透在印度的想象中、希腊的奥尔菲克(Orphic)崇拜以及意大利的哲学学派里时,我们又可对在公元前6世纪希腊、非洲和亚洲思想交流的事实和原因获得多一层的认识。

我们在毕达哥拉斯的道德观里面可以强烈地感觉到印度悲观主义与柏拉图清晰光明气氛的混合。毕达哥拉斯式生活目的是从转世(reincarnation)中获得超脱,其方法是修德,而修德或德行即为灵魂本身及与造物主间的一种和谐。很多时候,这种和谐可以通过人工方式获得,因此,毕达哥拉斯学派也和希腊的祭司与医生一样,用音乐来医治精神错乱。在更常见的情形下,灵魂通过智慧(一种对基本真理的安静了解)获得和谐,因为这种智慧教人谦逊、适度和中庸。相反的一种方式是不和谐、过度和罪行,这种方式不可避免地导向悲剧和被惩罚的命运;正义是一个“数字平方”,各种过失犯罪迟早都要由相对应的惩罚所“结算或清算”。这里也就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道德哲学的根源。

毕达哥拉斯的政治观念和制度在柏拉图的观念形成以前即已实现。按照古时的一般传说,毕达哥拉斯的学校是一个集体主义的贵族政治体制:所有男女学生都要把他们的财物集中,共同接受教育,学习数学、哲学及音乐,训练他们修德及从事高境界的思维,并把自己当作国家的统治者。实际上也是由于毕达哥拉斯努力使他自己的群体成为本城的现实政府而给他本身和他的门徒带来毁灭。最初加入政治的门徒极为活跃,而且绝对站在贵族的一面,因此,克罗托那城的民主派或大众派,在狂怒下焚毁了毕达哥拉斯门徒集会的房屋,杀戮了几个人,把其余的人逐出城外。至于毕达哥拉斯本人,根据一个记载,在逃脱时因为拒绝践踏豆田被捕,并惨遭杀戮;另一个说法是他逃到了梅塔蓬图姆(Metapontum),在那里禁食40天——可能认为80高龄已经不虚此生——终至绝食而死。

但他的影响永远不泯,时至今日仍极享盛名。他的理论在数个世纪内散布于希腊各地,产生了科学家如底比斯的菲洛劳斯(Philolaus)及政治家如塔拉斯的独裁者阿尔克塔斯(Archytas)和朋友如柏拉图。英国诗人华兹华斯(Wordsworth)在他最著名的抒情诗上,不知不觉的也是毕达哥拉斯派。柏拉图被毕达哥拉斯的含混风格所吸引,在每件事物上他都采取毕达哥拉斯的思想——在他对民主制度的讥讽上,在哲学家统治的集体主义贵族政治的渴望上,他的修德及和谐观念,他对自然界的理论和灵魂归宿主张,他对几何的喜爱,以及对数字神秘主义的沉溺,都不例外。总而言之,就我们所知,毕达哥拉斯是欧洲科学和哲学的创始者——任何人能有这样的成就,都是不凡的。

埃里亚的色诺芬尼

克罗托那以西是古洛克利。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这个殖民地是由从希腊本土洛克利逃出的奴隶、犯奸淫罪者和盗匪所建立的。但也可能是因为亚里士多德也存有“旧世界”对“新世界”的轻视。因为他们的气质低劣,颇受混乱之苦,于是向德尔菲的神殿请求神谕指导,神谕告诉他们应建立一个法律。可能是扎莱乌库斯(Zaleucus)传达了这个神谕,因为在约公元前664年他给洛克利制定了一些法令,据他说是雅典娜命令他这样做的。这是希腊历史上第一部成文法典(虽然不是第一次由神传达下来的)。洛克利人对这部法律极为喜爱,因此,如果有人想建议新法律时,先将吊绳套在他的头上,如果他的提议不成,就将其吊死。希腊人太喜欢这个故事了,他们将它也说成了关于卡塔纳及图利法律的故事。蒙田(Michel de Montaigne)对于这一计划特别感兴趣,它的效用可能仍然存在。

绕着意大利的南端北行,可以到达繁荣的莱吉奥(Reggio),在约公元前730年由美塞尼亚人所建,当时的名称是莱吉姆,罗马人称之为勒基乌姆(Rhegium)。越过墨西拿海峡(可能是《奥德赛》史诗内描述奥德赛腹背受敌之地)可以到达劳斯,然后可以到古代的希勒(Hyele),罗马人称它为维利亚(Velia)。因为柏拉图把它写作埃里亚,并且也因为只有它的哲学家为人所怀念,所以,在历史上一直称为埃里亚。科洛封的色诺芬尼约于公元前510年来到这里,并创立了埃里亚学校。

色诺芬尼和他所乐道的对手毕达哥拉斯一样有其独特的个性。他有勇敢的精力和不顾一切的进取心,他告诉我们他在希腊各地游历67年,在各处观察并制造仇敌。他写作和吟诵哲学诗,因为荷马不虔敬的亵狎而对之公开指责;他对迷信加以讥笑,在埃里亚觅得栖身之地,固执地度过了他百年的生涯。在他的歌里有“荷马和赫西俄德把人类认为耻辱和不荣誉的偷盗、奸淫和欺诈等行为归之于神”等语句。但他本人却也不是一个正统的支持者:


以往没有,未来也不会有人真正了解关于神的真相……人类想象神的出生、声音和着装像他们自己一样。如果牛、狮子和人一样有手和能够画像,而根据它们想象所绘出的神像一定类似它们。马想象的一定像马,牛想象的一定像牛。衣索匹亚人所画的神像皮肤黝黑、狮鼻,色雷斯人想象的神是蓝眼红发……有一个在神和人之上的至高的神,形象和思想上都不像人。他无所不见,无所不知,无所不闻。他不需辛勤而能借其智能统治万物。


根据第欧根尼·拉尔修的说法,色诺芬尼认为这个神就是宇宙。这个哲学家告诉我们,所有万物,甚至连人在内,都是来自土和水。因为海洋化石可在遥远的内陆和山顶发现,因此,整个大地曾经被水所覆盖,未来大地可能再度被水所掩覆。但历史上的变化以及所有物体的分离仍属内在现象,所有形式的变迁和繁多的种类内核,却是一个永不变化的统一,这就是神最深入的真实性。

色诺芬尼的门徒、埃里亚的巴门尼德从这个起点开始进入了理想哲学,由理想哲学再塑了柏拉图思想和整个古代甚至今日欧洲的思想。

从意大利到西班牙

在埃里亚以北20英里是波塞冬尼亚城(罗马人叫帕埃斯图姆[Paestum]),这个城是由锡巴里斯的殖民者建立的,作为米利都人在意大利的主要贸易终点站。如今我们可以从那不勒斯经过萨勒诺(Salerno)的一个愉快航行到达这里。忽然,在荒野的道旁出现了三座神殿,虽已荒废,仍很壮观。因为河流的淤泥在这里封闭了河口,这个异常良好的河谷变成了沼泽地,甚至原来在维苏威火山斜坡上耕耘的那个胆大而鲁莽的民族,也因为这个平原的瘴疠之气太盛,绝望地离去。古代的断垣尚存,但是希腊人用质朴的石灰石为谷物和海洋诸神所建的各个神殿(但式样几近完美),似乎是因为荒僻的关系,保存比较良好。最古老的建筑物,最近被称作“巴西利卡建筑”(Basilica),大半是海神的神殿,这座神殿是在令人惊异的公元前6世纪(在这个世纪内创造了自意大利至中国的伟大艺术、文学和哲学),由以地中海的水果和商业为生的人们献给海神的。内部和外部的柱廊尚存,这也可证明希腊人对柱形建筑的偏爱。接下来的一代建筑了一个较小神殿,也具有多利安简单而坚固的风格;我们称这个神殿为“色利斯之殿”(temple of Ceres),但终究不知道哪位神歆享其香火。在更晚的时期,在波斯战争的前后,建造了最伟大和最均衡的三座神殿,这三座神殿也可能是供奉海神的,因为由门廊上可以望见怒海的动人波涛,这些建筑的安排颇为适切,此处几乎完全又是柱形建筑:一个内外层都是壮丽而完全圆形的列柱,另外一个双层柱廊在昔日支撑着屋顶。这里是意大利最引人入胜的风景区。而比任何罗马人的建筑物保存得更完美的,竟是基督降生前5个世纪希腊人建造的这些神殿,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件事。我们可以先想象一个社会的美丽和生气使他们有这种资源和兴趣来筹建像这样的宗教生活中心,然后不妨再回忆一下像米利都、萨摩斯、艾菲索斯、克罗托那、锡巴里斯和锡拉库萨等较大较富城市的兴盛情形,他们能兴建一些伟大建筑,自然不须惊异了。

在今日那不勒斯稍北,便是当年来自查尔西斯、艾瑞特利亚、伊奥尼亚的西梅和格拉亚的冒险家约于公元前750年所建立的伟大的库迈港,也是希腊人在西方的最古老城镇。因为能将希腊东部的产品销售到意大利中部,库迈很快就积聚了很多财富,向勒基乌姆殖民并加以控制,也获得了对墨西拿湾的掌控,并对在贸易上未与其联盟的城市的船只拒绝放行或征收重税。再向南行,库迈人建立了狄凯阿科亚(Dicaearchia),即后来罗马的普泰奥利(Puteoli)或波佐利(Pozzuoli)港及尼阿波利斯(Neapolis),或我们所称的那不勒斯新城。希腊的思想经这些殖民地进入粗陋和年轻的罗马,更向北进入伊特鲁里亚。罗马人在库迈获得几个希腊神——尤其是阿波罗和赫拉克勒斯,并且从库迈的阿波罗年老的祭司处以过高的价格购买了据说能预言罗马未来的卷轴。

在约公元前6世纪初,伊奥尼亚的福西亚人在法国的南岸登陆,建立了马萨利亚,并将希腊产品沿罗讷及其支流上运至奥勒斯和尼姆斯。他们与土著做朋友,并娶土著女子为妻,将橄榄和葡萄介绍给法国作为礼品,因而使南高卢得以接近希腊文明,罗马人在恺撒时代也因此发现在这个地区容易传布其与希腊很接近的文化。沿着海岸向东,福西亚人建立了奥地波利、尼斯和摩纳哥,向西冒险进入西班牙,并在那里建立了罗得、恩波里厄姆、黑玛罗斯科庇安和玛纳卡。希腊人在西班牙因开采塔得斯的银矿昌盛了一个时期,但在公元前535年,迦太基和伊特拉斯坎人的联合部队歼灭了福西亚的舰队,自此希腊人在西地中海的权力日益衰弱。

西西里

我们叙述了希腊在东方、北方和西方的殖民,但也不能将各殖民地中最富庶的地区置于最后,上天给予了西西里希腊本土所没有的由雨水和火山熔岩所形成、显然无法耗尽的沃土。由于生产的小麦和玉米极为丰富,一般认为西西里纵非女神德墨忒尔的出生地,也是其常到之处。这里有果园、葡萄园、橄榄林,处处都是果实累累;蜂蜜甜而有味,与伊米托斯山(在希腊东南接近雅典处,以盛产蜂蜜而闻名)所产者无异,终年花开花谢,永无休止。葱绿的草原最适于放牧牛羊;各山林材也颇茂盛,一望无际;周围沿海的渔产,比西西里人所能食用的速度要快得多。

公元前3000年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在这里极为昌盛;在公元前2000年,又有了铜器时代的文化;在米诺斯时代,贸易已将西西里和克里特与希腊联结在一起了。在公元前1000年稍前,三批移民在西西里海岸登陆:来自西班牙的西干(Sican)人,来自小亚细亚的艾利米(Elymi)人,以及来自意大利的西塞尔(Sicel)人。约公元前800年,腓尼基人在西岸莫他亚和巴勒莫定居。自公元前735年起(也可能晚30年),希腊人开始涌入,迅速地建立了纳克索斯、锡拉库萨、莱昂提尼、墨西拿、卡塔纳、格拉、希梅拉、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诸城。在建立上述各城时,每次都是用武力将土著驱离海岸。大多数土著退而耕作内陆的山地,一部分成为入侵者的奴隶,更多的一部分人与征服者通婚,因此,使希腊人在西西里的血统、特性和道德,显然染上了当地人热情和纵欲的色彩。希腊人一直未能完全征服该岛。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仍然控制着西海岸,500年内不断的战争,标志着希腊人与闪米特人、欧洲与非洲为争夺西西里的过程。在罗马统治了13个世纪之后,诺曼和撒拉逊人(Saracen)对西西里的争夺,又于中世纪再度展开。

卡塔纳以它的法律而闻名,利帕里群岛是其集体制度,希梅拉是其诗人,塞杰斯塔、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是其神殿,锡拉库萨是其武力和财富。查罗达斯在梭伦一代以前由卡塔纳制定的法律,不但成了西西里和意大利许多城市的典范,而且在缺乏古圣先贤或神圣先例保护的社会中,创造了公共秩序和两性道德规范。查罗达斯说:“丈夫可以与他的妻子离异,妻子也可与她的丈夫离异,但是离异后不得与比其离异的对方更为年轻的对象结婚。”根据一个典型的希腊故事,查罗达斯禁止携带武器进入集会。但有一天,他本人却忘记了这个规定,携剑进入一处公共集会。这时一个投票人责备他破坏自己的法律,他答复说“我将自己证明它”,于是自刎而死。

我们若要对各殖民地因暴烈的征服所形成的生活上的艰难情形获得一个概念,只需想象一下利帕里岛(“光荣之岛”,在东西西里以北)上奇异的“集体主义”,就可获得一个大概的认识。约在公元前580年,来自克尼都斯的一批冒险者把这里打造成海岛乐园。他们在海峡里掠夺商旅,然后把“战利品”带到岛上的巢穴中,使用最为标准的平等方式来均分。该岛为整个社会所共有,指定一部分人耕种,收获也由所有公民共享。但有一个时期,个人主义再行抬头:将土地分为若干私有地块,因此,生活又恢复了因竞争所形成的不平均方式。

西西里北岸是希梅拉,它注定要成为西方的普拉蒂亚。当希腊人对史诗感觉厌倦时,斯特西科罗斯(称为“合唱队的编组训练者”)将民族的神话重新铸成合唱抒情诗的方式,甚至给美人海伦和英雄阿喀琉斯的传奇故事也披上了“现代服装”,斯特西科罗斯将爱情故事用韵文写出,俨然是要在垂死的史诗和未来小说中间搭建一座桥梁。里面有一篇叙述一位纯洁而羞怯的少女死于单恋的故事,所用的是普罗旺斯(Provençal)恋歌或维多利亚(Victorian)小说的形式。同时,他对牧者达佛尼斯(Daphnis)之死也写了一首牧歌,因而为忒奥克里托斯开辟了道路。忒奥克里托斯也有他自己的罗曼史,他的对象并不次于海伦,也是一位非常不凡的女性。当他双目失明后,他认为这一灾祸的造成是因为他叙述了海伦的不贞;为了向她赎衍(因为当时她已成为女神),他又重新作了一首诗,向世人保证海伦是被暴力所劫持,她从未向帕里斯屈服,从未前往特洛伊,而是很忠贞地在埃及等待,直到墨涅拉俄斯来救她。在这位诗人年老的时候,他警告希梅拉不要把独裁的权力交给阿克拉加斯的法拉利斯(Phalaris)。他的警告是用寓言的方式提出:有一匹马,因为一只牡鹿经常侵入它的草地而异常困扰,因此要求一个人协助它惩罚这个侵犯者。这个人答应了马的请求,但他提出了一个条件,要马让他手持标枪骑在它的背上。马同意了这个条件,牡鹿是被吓逃了,但这时马也发觉自己变成人的奴隶了。由于他的劝告未被重视,因而移往卡塔纳,他在那里的碑墓成了罗马西西里的一景。

希梅拉以西是塞杰斯塔,这儿除了一些未完成的多利安式的列柱矗立于周围的芦苇中,令人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之外,已经一无所有了。我们若要看到西西里最完好的建筑,必须向南跨越全岛,进入当年塞里努斯和阿克拉加斯两大城市的所在地。从它于公元前651年建立到公元前409年被迦太基人破坏为止的这段悲剧性生活期间,塞里努斯为那些默默无闻的神祇建造了7座庙宇。这些庙宇体积很大,但造工并不完美,外面覆以着色灰泥,并饰以粗糙的浮雕。地震的恶魔在某一天破坏了这些庙宇,除了折断的列柱和柱头散落地上外,可谓无一幸存。

阿克拉加斯(罗马人称为Agrigentum)是公元前6世纪西西里最大与最富的城市。现在且从它那繁忙的码头写起,向里是一个喧闹的市场,然后是山坡上的住宅区,再向后就是一个雄伟的卫城,它的神殿几乎将拜神的人举到天空。这里也和大多数的希腊殖民地一样,地主贵族将权力交予主要代表中产阶级的独裁政治。在公元前570年,法拉利斯获得了政权,并因为使用一种特殊的刑罚处死其敌人而赢得不朽的“令名”。他将敌人置于一个铜牛腹中烤焙,同时发明了一项装置,使痛苦的敌人如兽一般的叫声通过一根管子传到牛体之外,他颇以此自娱。虽然如此,他本人和他以后的独裁者索伦,却使这个城市的政治获得了稳定,因而使它的经济发展成为可能。阿克拉加斯的商人,也和塞里努斯、克罗托那、锡巴里斯的商人一样,成了当时的百万富翁,老希腊(发展较早地区)的老富人,则以一种隐藏的嫉妒和补偿性的讽刺来看待这些新富。老世界(老希腊)说这个新世界阿克拉加斯只有庞大和虚假的外表,而没有情调或艺术风味。在阿克拉加斯的宙斯神殿,无疑是以“大”为着眼点的,波利比奥斯形容说:“以体积和设计而言,在希腊可谓无出其右的了。”由于地震和战争已将其破坏,人们对它的优点已无法作直接的判定。几十年后,到了伯里克利时代,阿克拉加斯又兴建了更多的中等建筑。其中一座是康科德(Concord)神殿,目前几乎是完整的存在,而赫拉神殿则尚存有给人印象甚深的列柱。这两座建筑物都足以说明希腊格调并不仅限于雅典,甚至以商业为重的西方也知道“美不在大”。——伟大的恩培多克勒的生死之地,可能即是阿克拉加斯,而非埃特纳的火山口。

锡拉库萨在开始时和今日一个地区的发展过程一样——首先是拥挤在奥底吉亚海岬的一个小村落上。远在公元前8世纪时,科林斯就派出了一批移民,携带着“正义”和优越的武器,占领了这个小小的半岛(当时可能是一个岛)。他们建立或是扩大了与西西里本岛的关系,将大多数的西塞尔人驱入内陆。他们在这个充满资源的乐土上迅速繁衍,不久,他们的城便成了希腊最大的一个。城周长达14英里,人口50万。约于公元前495年,地主贵族政治在无特权的平民和被奴役的西塞尔人的联合反抗之下被推翻了。倘若亚里士多德的说法可信,这个新的民主政治结果未能建立一个稳定的社会。因此,在公元前485年,格拉的格伦(Gelon)用了一个聪明的诡计,建立了一个独裁政治。他像其他许多和他同类的独裁者一样,能干而又狂妄。他蔑视所有道德规条和政治节制,为了便于统治而将奥底吉亚建成了一个坚固的要塞,征服了纳克索斯、莱昂蒂尼和墨西拿,并且对整个东西西里加以征敛,将锡拉库萨变为希腊最美丽的都城。希罗多德很悲伤地说:“就这样,格伦变成了一个伟大的国王。”卢奇安(Lucian)曾有以下的说法:“锡拉库萨的格伦呼吸时有很难闻的气味,但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也没有人敢冒险向一个专制暴君提及这样的事情。后来一位与他有染的外国女人终于大胆地告诉了他,他找到他的妻子,责骂她经常有机会知道此事,而未能及早向他提出警告,他妻子分辩说她从来没在拥挤的地方与男人相处过,以为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于是他怒气遂消。

当波斯王薛西斯的舰队开向雅典时,迦太基也派遣了一个在数量上仅次于波斯的舰队前来夺取希腊人这个岛上乐园时,格伦终于得到了补偿,成了西西里偶像化的“拿破仑”。西西里与希腊的命运,在同一个月中(传说是在同一日)——格伦在希梅拉面对哈米尔卡(Hamilcar),而狄密斯托克利则在萨拉米斯遭遇薛西斯时,结成了一体。

希腊人在北非

迦太基人感觉困扰是有道理的,因为希腊人在北非海岸不但已建立了城市,而且占据了那里的贸易。早在公元前630年,赛拉的多利安人就已派遣了无数人在埃及与迦太基中间的昔兰尼殖民,他们在那儿沙漠的边缘觅得了良好的土地,雨水多得使当地土著认为那里的天上有一个洞。希腊人在那里使用部分土地做牧场,输出羊毛和皮革;在那里栽植和生产一种香料,极受希腊人欢迎;他们也将希腊产品售到非洲,并发展了自己的手工艺,使得昔兰尼的花瓶成了当时最佳的产品之一。这个城市也很明智地使用它的财富,以大花园、庙宇、雕像、室内运动场去装饰自己。第一个享乐主义的哲学家阿里斯提波(Aristippus)诞生于此,且在流浪了很多地区之后,又回到这里创立了昔兰尼学校。

希腊人在对任何外国移民一概敌视的埃及本土中,首先取得了一个立足之地,最终打造了一个帝国。约于公元前650年,米利都人在尼罗河坎诺比克(Canopic)支流上的诺克拉蒂斯开设了一个“工厂”或贸易站。法老王萨姆提克(Psamtik)一世因为这些希腊人可以成为良好的佣兵,他们的商业又使他的关署获得了良好的税收,故而对他们颇为宽容。雅赫摩斯(Ahmose)二世给予他们相当程度的自治。诺克拉蒂斯几乎成了一个工业城市,制作陶瓷、赤土陶、彩陶。此外,它又是一个贸易中心,进口希腊的油和酒,出口埃及的小麦、亚麻品及羊毛、非洲象牙、乳香及黄金。就在这些贸易交流中,埃及的宗教知识与技术、建筑、雕刻和科学,终于逐渐地流入了希腊,而希腊的文字和生活方式等也进入了埃及,为亚历山大时期对非洲的统治铺好了道路。

倘若我们在想象中是乘一艘商船自诺克拉蒂斯到雅典,我们环游希腊世界的旅程可以说是已经完毕。为使我们能看到并感觉到希腊文明的博大和繁富,我们绕上这样一个长长的圈子,自属必要。亚里士多德描述了158个希腊城邦的构成史,尚有1000个没有描述。每一个城邦,在商业、工业和思想上都给我们提供了所谓的希腊特色。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希腊的诗歌、散文、数学、形而上学、演讲术和历史,都诞生于这些殖民地中,而非希腊本土。没有这些殖民地,没有延伸到“老世界”各个角落的成千触角与世界各地接触,希腊历史——这个世界历史上最有价值的产品,可能始终无法形成。埃及和东方的文化经由这些殖民地逐渐传入希腊,而希腊文化也借此逐渐地扩及到亚洲、非洲和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