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资格
九叔带着人连夜上山,这七八十壮实后生都举着火把,直映的这靖观山下一片火光。
秋文渊知道这陈家来头大,亦是不敢薄待,匆匆派了人去内院子照看秋玉桃,就又请了人看茶,亲自邀他正堂坐等。
而白志衡,眉头紧锁,虽不言语,却总是怀有忧愁的。
陈慕山坐在椅子上,杏仁茶端上来之前又镇了镇冰,因此十分凉爽。
“不知,陈公子这连夜而来,是如何得知的消息呢。”
秋文渊打量他,缓缓问道。
白志衡这时候也盯着他,心中奔腾的不行。
而陈慕山心中只担心着秋玉芜,始终肃着张脸:“我在府中听到了动静。”
好家伙,他家在麓钏街,如何能听到这庐江街的动静?
秋文渊不必细想,也知道这中间定有他不晓得的事情,因担心是女儿的操守问题,他老脸沉重着:“这次便是陈公子救了小女,只怕小女也不得活了。”
白志衡脸上闪过一丝悲鸿:“若玉芜能回来,我带她走也使得!”
陈慕山抬眼特地看向白志衡,寒凉着神情:“你带她走,你凭什么。”
白志衡察觉到他来者不善,更像是想得到秋玉芜的态度,于是皱眉冷问:“我与二妹妹是打小定下的亲事,又如何不得带走她?”
“倒是你,这忽然冒出来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谈论她?”
说着,他不免气得满脸涨红,声音更是不悦,带着之前陈慕山刚一进门的愤怒。
而陈慕山却始终不急不慢的,甚至发笑,淡淡然的回敬:“资格?你同我谈论资格?”
“我只告诉你,能娶她的人,只能是我陈慕山。”
字字句句,倨傲不训,却胸有成竹般。
秋文渊脸上忽的不明朗了,他老眉高皱:“陈公子,你如此言语,怕是太过逾越了。”
而白志衡早已经忍不了,他站起身,往陈慕山这边来,愤然道:“你凭什么说这些话出来?平白侮了二妹妹的名声!”
陈慕山只是冷笑,微微不屑看他:“我还能是凭什么,自然是凭我有这样的能力。”
“不然难道是你带着人上山去?”
陈慕山盯着面前的白志衡,他已经羞愤难当了。
陈慕山淡漠挑眉:“书香门第,这一代代传下来的,就是无贞宁死是吗。”
“只可怜了那样一个风华正好的姑娘,投生在这明晃晃的“书香家”!”
秋文渊面子上挂不住:“那是她的命!总不能因个女子便毁了家声名誉!”
白志衡却在此刻扭头看向秋文渊,神情带着难以置信:“伯父?”
这时,满生从门口跑进来:“老爷!老爷!出事儿了!”
秋文渊今天是被这伙子忽然下山的土匪们吓得腿肚子都哆嗦,这时候满生又说出事儿了,他几乎是连挺都不敢听。
白志衡先迫切的问:“怎么回事?”
“是外头...外头有山贼...”满生跑的气喘吁吁,话都未说完,秋文渊听着又觉得奇怪和恐惧:“那伙子人不是刚走吗?!”
“是那伙人!那伙人单枪匹马的下山从这庐江街一直跑马到头!到了头,还一直满大街的吵吵嚷嚷说是抢了咱们家三小姐!特地炫耀的!”
满生涨红了脸说完话,秋文渊只觉得要疯了,他颤颤巍巍的后退了两步,捂着头,沉声疲倦道:“三小姐?”
“三小姐不是在内院子里昏着呢嘛?!”
秋文渊暴怒,有种崩溃的歇斯底里:“赶紧给我派人去后院看守!去啊!”
而陈慕山,却微微攥起了拳头。
他反复思索之前华易的话里有话,觉得这中间有很多的蹊跷之处。
而白志衡,更是怀疑的看着他,冷冷的探问:“陈公子,您这神情,恐怕是知道什么吧。”
他木着脸,寒着目光:“我能知道些什么?我只知道,得尽快把我的心上人带回我的身边!”
“你!”白志衡被他激的几乎愤怒的要冲上来,后又被满生与秋文渊拦住。
秋文渊怒怒出声:“好了!本就好些子烂事情!志衡你还要生事端吗?!”
“伯父!这人他出口便轻薄二妹妹!志衡是在忍受不了!”
白志衡沉痛出声,甚至是想指着他,叫他滚出秋家去。
可后又想,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呢。
这秋家,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家啊。
他不免有些气虚,顿了顿,又听见身边秋文渊的声音传来。
“志衡,你先回屋子吧,等天亮了,咱们再商议玉芜的事情。”
白志衡脚步一颤:“伯父,二妹妹如今死生未卜,我如何能...”
“回去吧志衡,你在这里,又能成什么事情呢。”
秋文渊叹了口气,劝说道。
而这句话,绝对是刺痛了白志衡那脆弱的尊严,他几乎是瞬间便惨白了脸。
而山上的秋玉芜,此刻也并不好过。
她被人绑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同跟她绑在一起的,还有阿绣,桂芝和琼沅。
琼沅这时候还在哭,而桂芝已经收声了。
阿绣是不怎么会哭的那种姑娘,但这不代表她就不害怕。
秋玉芜打量着山寨子里的屋子四周:“别哭了,好好看看周围的摆设,将我们三人绑在这屋子里,分明是要求财啊。”
琼沅这时候觉得自己都已经是这种遭遇了,一心埋怨秋家不作为,于是说话也不管不顾的,只一味哀怨:“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若不是在秋家做事,我...”
正说着话,身旁桂芝冷不丁骂她:“若不是在秋家做事,你早大街上饿死了!不知道感恩的东西!你现在还说出这种话来?!”
阿绣心乱如麻,怕得不行,见她们姐妹之间争执严重,忍不住圆场:“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有心思在这里吵架?不怕死的吗?”
秋玉芜根本就没工夫搭理琼沅的那些废话,她现在担心的,是土匪们要的赎金,那空壳子秋家给不起。
毕竟,这是三个人呢。
而秋文渊就这点好,读书读傻了,绝对会坚守道义,要么,就救三个人,回去酌情再行处置,而要么,就是一个都不救。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忽然,外头有人一脚将门踹开,凶狠的很,刚一进门,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声音,秋玉芜是忘不了的。
只是琼沅阿绣还有桂芝被胡四九吓了一跳,几乎是集体尖利着嗓子哀嚎。
胡四九见状立刻恶着脸一脚踹过去。
倒霉的桂芝,便挨上了这一脚。
桂芝无论怎么说也是个弱女子,胡四九这一脚不轻的,直奔着她胸口去了。桂芝事后直接躺在地上,几乎是要断气的样子。
琼沅这时候很害怕,又怕自己也会挨上这一脚,连忙的往阿绣的身上躲去。
而胡四九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他似乎是故意当着秋玉芜的面儿这么残忍的。
秋玉芜蹙眉看着胡四九的手段,只见他一直粗壮手臂,揽过琼沅,吓得琼沅直接求饶:“别!别这样!”
而胡四九只是狠狠的拽住她的头发,几乎是是想杀了她一样的:“别?到了我这儿,还由的了你去做主?!”
“你别杀我!你别杀我啊你!”琼沅哭的很惨,甚至是可怜兮兮。
秋玉芜再也受不了这境况,只是她依旧要照顾脸面,于是冷冷的问胡四九:“你到底要做什么?”
而胡四九这时候见她主动跟自己搭话,于是笑笑,松开拽住琼沅头发的手:“你不怕吗?”
秋玉芜心里叹气,但面上还要维持淡然:“不怕?我怎么可能不怕,你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丫鬟,而我这时候手脚都被捆着,我得多害怕下一个倒霉的会轮到我?”
胡四九打量她,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姑娘:“可你这神情,分明是料定了我不会动你。”
“明明,刚刚在山下,你还不是这个样子。”他疑惑。
之前在山下,胡四九明明注意到秋玉芜脸上的神情,灰暗而决绝。
可此刻,却又多了许多的从容淡定。
“你掳我们上山,真是要毁了我们,早不会将我们安置在这屋子中。”秋玉芜道。
“屋子里摆设一般,恐怕也不是你的屋子,所以你要的,也不是我们的人,是我秋家的赎金吧。”
这一句的胸有成竹,其实是心里没谱的。
秋玉芜也很虚,她只能是诈胡四九心思简单,会以为自己早已料定了事情的发展。
“你怎么知道。”胡四九不得不去佩服秋玉芜的脑子。
她见状是自己猜对了,不由轻松了些,故作幽幽:“那你想要多少银钱?”
胡四九有些懵然,但很快恢复以往那残酷样子:“你觉得你值多少钱呢。”
秋玉芜不语。
而胡四九的话还在继续,只是语气中更多了不舍:“我是真不愿意再送你下山啊,不然,你跟了我吧?”
“你看,若是你这样下山去,清白名声也毁了不是?日后,哪里有人家敢要你啊?”
他还在引诱,然而秋玉芜又不是傻子,她冷笑:“我就是毁了清白,自然也能去庵堂,常伴青灯古佛,了却残生,何必来你这煞气重重之地折磨自己?”